第一百三十章 一個結巴的韓國青年
作者:曆史係之狼      更新:2020-09-22 17:37      字數:4907
  最先知道秦趙戰況的,不是趙國,也不是魏國,是韓國。

  不知從何時起,韓國成為了一個看客。從一個以強弩聞名的勇武之國,變成了諸國戰爭的看客,偶爾,他也會參與進去,不過,大多時候都是被迫參與,近些年來,韓國從來沒有在軍事上取到過什麽勝利。

  偶爾有幾次勝利,都是跟著其餘諸侯去攻打秦國,或者跟著秦國去攻打楚國,或者跟著燕國去攻打齊國,而這樣的勝利,也沒有哪個諸侯願意分給韓國一些好處,反而都願意從弱小的韓國上咬下來一些肉,魏國討伐秦國失敗,魏王勃然大怒,下令征伐韓國,秦國被聯軍擊敗,秦王勃然大怒,討伐韓國。

  趙國進攻韓國,被秦人擊破,趙王勃然大怒,聯合齊國再次進攻韓國。

  魏趙進攻韓國,韓國向秦國求援,白起勃然大怒,打完魏趙,意猶未盡的連韓兵也一並收拾了。

  比起殊死奮戰的秦,趙,魏三國,此刻的韓人就顯得很是愜意。

  貴族子弟們坐上了馬車,開心的外出狩獵,欣賞這萬物複蘇的季節,偶爾還會叫來道路邊上辛勤耕耘的農夫,給與他們一些賞賜,展現自己的貴族風範,這一路上,有說有笑,偶爾會有年輕美麗的女孩帶著吃食送給在田地裏耕耘的父親,而在這個時候,貴族少年們或是高歌,或是縱馬,想盡辦法來引起對方的注意。

  馬車停在路邊,駿馬低著頭,將頭埋在馭者的手裏吃著飼料。而貴族少年們卻是三三倆倆的坐在席上,放聲談論著諸國的形式,談論著各家的學問,偶爾會有女孩們偷偷的打量著他們,有些時候,也未必就沒有上前搭訕的女孩,每當有貴族少年受到女孩的邀請,都會笑眯眯的看看自己身邊的眾人,似是炫耀。

  年輕的女孩們聚在一起,偷偷看著遠處的貴族少年們。

  “你看最那邊那個,真是美人啊”,女孩們低聲討論著,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遠處的一位少年。

  這位少年看起來已經立冠,可是麵目略微稚嫩,別的貴族少年是英俊,他就是有些可愛了。他與眾不同,在其他貴族少年們聚集在一起,談論著大事的時候,他隻是跟在一位年邁的農夫身後,跟農夫熱情的聊著什麽,農夫似乎有些慌張,不想多說,而那少年就是跟在他的身後,撲閃著眼睛,一臉的呆萌。

  “老老老丈您如今的糧食產出在在交了稅賦之後最後還還能剩下多少呢?”,年輕人一手持筆,一手持簡,好奇的看著麵前的老者,老者長歎了一聲,無奈的說道:“我也不是很知道,請您放過我罷我在上一年甚至淪落到了乞食的地步,如今是耕耘的時日,不能耽誤了。”

  “老老丈,您忙,我不不耽誤,我隻是問問。”,年輕人拿起了筆,認真的說道:“徭役的苛刻,甚至讓讓您乞食度日。”,老人長歎了一聲,方才說道:“並不是這樣。”,他放下了手中的農具,沉思了片刻,方才對年輕人說道:“在上年春種的時候啊我就是在這裏耕耘”

  “累了,就在那顆樹下休歇您看,就是那裏!”,老者指了指遠處,年輕人也看了過去,點了點頭。

  “忽有一隻兔撞在那樹上,折斷了脖頸,我就把兔帶回家,好好的吃了一頓,那之後,我就四處去撿兔,疏忽了對耕地的治理,若不是鄉人救濟,唉,隻怕我就看不到今年了啊。”

  年輕人眼前一亮,急忙記錄了下來,老人看到他提筆就記,急忙說道:“請您不要記錄,這樣的事情若是傳開,我是沒有顏麵活下去的。”,年輕人朝著他眨了眨雙眼,說道:“我我會說是宋人,不會說說是您。”

  “可是,您記錄這些做什麽呢?”

  “我有大用隻顧著眼前的一點點利益而而放棄根本的人是難以度日的。”,年輕人磕磕巴巴的說著,又問道:“您還有別的什麽故事麽?”,老人搖了搖頭,不再言語了。

  年輕人長歎了一聲,說道:“其實徭役稅賦賦賦還是重了一些對嗎?”

  老人看著麵前這位年輕人,低著頭來,什麽都沒有說,再次開始耕作。

  年輕人還在思索著什麽呢,忽然,一個女孩害羞的走到了他的身邊,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襟,方才問道:“公子可曾婚配?”

  年輕人茫然的看著她,搖了搖頭。

  “公子能否與我走走?”

  年輕人咧嘴,露出了一個笑容,點著頭,就跟著女孩離開了農田,周圍幾個貴族子弟咬著牙,羨慕的看著他,有人說道:“誰說公子非為人遲鈍?我看他遇到美人也不遲鈍啊?”,其餘幾個人笑了起來,說道:“早知道這樣能得美人而歸,我們也該去召個農夫聊聊天啊。”

  韓非走在女孩的身邊,春意正好,女孩嬌羞的低著頭,迎著遠處那些女孩們嫉恨的目光,偷偷看著身邊那呆萌的年輕人。

  韓非終於看向了她,他笑著,開口詢問道:“請問您您您一年能織多少布?又要上繳繳多少?”

  女孩目瞪口呆。

  當韓非搖著頭,沮喪的回到了同伴們身邊的時候,同伴們笑著問道:“難道她還看不起您這樣的宗室公子麽?”,韓非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坐了下來,拿著筆,認真的書寫著什麽。韓非性情古怪,並不合群,他的這些同伴,跟他的關係也並不是很好,若不是礙於他的身份,這些貴族子弟早就想罵他了。

  “我聽聞,趙國的馬服君,是仁義的賢人,他在武安城大敗秦國的武安君,武安君一生不曾敗過,他恐怕也沒有想到,自己竟會敗在馬服君的手裏。”

  “不對,我聽聞,雙方大戰,各自傷亡無數,武安君如今占據上黨,使得趙人不敢追擊,秦人本就是為上黨而來,武安君並不算是戰敗。”

  “聽聞馬服君不比我們年長幾歲就能揚名天下,唉,若是王能用我來擔任將軍,我也願意討伐白起啊。”

  貴族少年們談論起了戰事,他們有些幸災樂禍的談論著雙方的巨大傷亡,無論是秦,或者是趙魏,在他們看來,都是沒有什麽區別的,若是他們都死在戰場,這才好呢,故而,對於戰事,他們多是譏諷,甚至有人提議要為了他們兩敗俱傷而飲酒慶祝,他們愜意的聊著天,卻不曾注意到,一旁的韓非,臉色愈發的赤紅。

  他緊緊握著筆,雙手都在顫抖著。

  “哈哈哈,為了一個上黨,他們戰死了幾十萬人啊,最後還是秦人占據了上黨,我看啊,趙國這次死傷無數,卻什麽都沒有得到,那個馬服君,應該遭到懲罰,而不是賞賜。”

  “砰~”,那一刻,韓非手中的筆猛地丟出,狠狠砸在了那個貴族的額頭上,貴族少年大叫了一聲,猛地跳起身來,憤怒的盯著麵前的韓非,韓非緩緩站起身來,凝視著麵前的貴族,整個臉都是赤紅的,他指著麵前的少年,憤怒的說道:“上黨上黨是我韓國國的土地,秦,趙,在我們的的土地上征戰”

  “我每次聽聞這件事我我就”,韓非越是激動,就越是說不出話來,他渾身顫抖著,心裏的話又難以訴說,忽然,他哭了起來,眼淚不斷的掉落,那位被他砸中的年輕人,憤憤不平的轉身離去,其餘貴族子弟也是跟隨在他的身後,駿馬嘶鳴,所有人都離開了,隻留下了一個悲痛欲絕的韓非,抱著竹簡痛哭。

  年邁的馭者上前,扶起了自家公子。

  韓非坐在馬車上,茫然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那些忙碌的農夫,那些坐著馬車,談論著無用的話題的官吏們,那些來去匆忙的商賈,那些佩戴著短劍,看著女孩放聲大笑的遊俠,漸漸的,他皺著眉頭,認真的說道:“勳公,我要拜拜拜師求學。”,正在駕車的老者聽聞,點了點頭。

  韓非從來就是個閑不住的人,他如今隻有二十歲,可是他已經去過了很多地方,他很喜歡去看不同的地方,記錄下自己所聽說的事情,他手中總是有一支筆和一個竹簡,每天不寫點什麽,他就會非常的暴躁,從麵貌上看,他是一位遲鈍的少年,可是他的性情很火爆,他常常在院落裏,對那些前來拜訪他的官吏破口大罵。

  他也沒有什麽朋友,他隻是在自己的世界裏思索著。

  他覺得,韓國,不,是整個天下都病了,他要找到醫治的辦法,他堅信,總有一天,他會在一個地方,找到解決這疾病的良藥。

  老者思索了片刻,方才開口說道:“我聽聞,趙國的荀子,在楚國的蘭陵做了縣令,有很多求學的人趕往楚國,想要跟他學習治國的道理,他的才能,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您可以去楚國,向荀子請教您所困惑的問題。”,韓非一愣,方才問道:“縣縣令?”

  “是啊,楚國的蠻夷竟是讓荀子這樣的人來擔任縣令。”

  “不我不要跟跟跟儒者學習,他他他治治不好。”,韓非抗拒的說道。

  老者笑著說道:“荀子跟別的儒者是不一樣的,您應該是知道的,他是一個會稱讚秦國製度的儒者,若不是他名望太高,就他平日裏所宣揚的道理,隻怕儒者們都要聚集起來攻擊他。”

  “我我不跟他學習,我要要去跟馬馬服君學習。”,韓非認真的說道。

  老者瞪大了雙眼,疑惑的問道:“馬服君雖然也是個有賢名的人,可是我並不曾聽說過他懂得治理國家的學問啊。”,韓非說道:“我聽聽聞,荀子說,馬服君他已經掌握最高高高深的道理,是他所不能比的。”

  “那是荀子的謙遜之語啊,馬服君怎麽可能比荀子更有才能呢??”

  “不荀子他不會會說謊。”

  聽到韓非這麽說,老者也有些無奈,不過,他的這位公子,是勸不動的,他性子倔強,隻要是自己所認定的道理,他就不會做出改變和讓步。當馬車回到了院落的時候,韓非便讓老者為他準備馬匹,看起來,他是想要獨自前往趙國,老者自然是勸阻,這道路上有盜賊,潰兵,怎麽能讓您獨自上路呢?

  可是韓非卻傲然的對老者說道:他有韓人的強駑,韓人的寶劍,韓人的勇氣。

  告別了母親,韓非急匆匆的就離開了家鄉,母親並沒有多說什麽,韓非平日裏很少會待在家裏,她早就習慣了。

  年輕人騎著高頭大馬,離開了家鄉,朝著遠處一路行駛,一路上,他都是借宿在百姓的家裏,百姓們對於這位貴族的到來,表達出了極大的敬意,能夠讓貴族留宿,這是他們極大的榮幸,而韓非與其他貴族不同,他並不蔑視這些百姓,相反,他很蔑視除百姓外的其他人,他與其他貴族截然相反。

  他看不上學者,有錢的商賈,豪邁的遊俠,甚至是官吏權臣,那些顯赫的貴族。

  反而是與底層的百姓,士卒非常的親近。

  他跟這些百姓們打聽他們的情況,詢問他們的難處,提筆記錄,韓非帶上了三匹駿馬,其中兩匹駿馬的背上,都是韓非的竹簡,有的已經被寫滿,有的還是空白的,他就這麽一路看著,問著,走著,趕路的速度並不算太快,隻是,他的臉色卻愈發的沉重,每一天的深夜,都是看著自己白天所記錄的竹簡,驀然流淚。

  而在這個時候,趙括也是遇到了很大的困難。

  秦人已經失去了進攻的能力,可是,他們就是不願意撤退,繼續在隔著丹水與趙人對峙。如今是春種的季節,秦人並不著急,在他們的家鄉,能夠耕耘土地的人還是很多,他們完全可以繼續與趙國耗著,可是趙國不同,趙國的青壯,都聚集在丹水這裏,在如此關鍵的時候,卻不能返回。

  趙括也不敢貿然的撤兵,若是他剛剛解散了軍團,白起就渡河,那該怎麽辦呢?

  就在趙括非常為難的時候,魏無忌找到了他,這些日子裏,魏無忌常常跟廉頗飲酒,廉頗想要叫上趙括,魏無忌卻攔住了他,他告訴廉頗,趙括不愛飲酒,廉頗當時還有些驚訝,這我都不知道,您在魏國怎麽會知道呢,後來廉頗找了趙括的門客,詢問之後,方才確定了魏無忌說的是實話。

  趙國的百姓還在挨餓,故而不敢飲酒。

  廉頗回憶著趙括的門客告訴他的話,看著手中的酒水,卻是遲遲不能喝下去,很多時候,他真的是很討厭趙括,站在趙括的麵前,就愈發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小人,不顧百姓生死的那種。

  廉頗不再願意跟魏無忌飲酒了,魏無忌找到了趙括,不過,他並不是要找趙括飲酒的。

  趙括很喜歡這位灑脫的公子,在很多方麵,他們都有共同點,比如,他們都將自己的門客當作朋友,平等的對待,隻是,趙括並沒有魏無忌這般的灑脫,他要更加的憂鬱,兩人麵向而坐,魏無忌笑了笑,方才詢問道:“您是否在為春種的事情而擔憂呢?”

  趙括點了點頭,急忙問道:“您有什麽辦法麽?”

  魏無忌又說道:“若是我能幫您解決這個問題,請您參與我的宴席,與我同飲。”

  趙括答應了他。

  魏無忌這才說道:“請您下令,父子都在軍中的,父親回家。兄弟同在軍中的,長兄回家。沒有兄弟的獨生子,回家去奉養雙親。如此一來,先是能夠讓大半的將士們回去務農,將士們也不會因為他人回去而惱怒,反而是會放下心來作戰,您可以得到一支精銳,糧草也不會像如今這樣急缺”

  “好啊!”

  趙括急忙起身,正要朝著魏無忌大拜,魏無忌一把扶住他的手,認真的看著他,笑著說道:“不必多禮,陪我飲酒就好。”

  s:老狼這樣的爆更,日更一萬,難道得到推薦票和月票不是應該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