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飯肯定是吃不了了，傭人過來給收拾了桌子。

  寧安扶著董芬出去，上了車。

  鬱封城上了駕駛位置後，回頭看了看寧安。

  寧安的狀態倒是平穩，和董芬比起來，要顯得淡定的多。

  可是越是這樣，鬱封城就越是擔心。

  他寧願寧安像董芬一樣，直接哭出來。

  寧安抬眼看了鬱封城一下，“開車吧。”

  鬱封城歎了口氣，啟動車子開了出去。

  董芬靠在車窗上，臉上的淚已經沒了，隻剩下眼睛紅紅的。

  寧安坐在另一邊，轉頭看著外邊。

  這世間，生死真的是最無常的事情。

  她如果知道寧未關會走的這麽早這麽突然，她從前，就會對他好一點。

  最起碼不會說那麽多紮心窩子的話。

  寧安等了一會就閉上了眼睛。

  車子很平穩，一直等著車子停下來，寧安直接就睜開了眼。

  楚輾就在醫院的門口等著。

  公安局的人也來了，和醫院那邊核實寧未關發病的事情。

  寧安過去扶著董芬下車。

  楚輾過來，“阿姨，節哀。”

  董芬盯著楚輾看了半天，微微有些恍惚，“是楚輾啊。”

  楚輾點頭，“阿姨，寧叔叔出差回來，還給您買了禮物。”

  他從懷裏拿了個盒子出來，“這個是在車禍現場找到的，說是出差回來給您的禮物。”

  董芬盯著那個東西看了看，“他人都回不來了，我還要什麽禮物。”

  她不看那個東西，“不要了，不要了，到時候放在他身邊，跟著他一起走吧。”

  楚輾隻能把東西收了起來。

  這個東西，確實是寧未關想要買給董芬的，前幾天他突然念叨了，說是答應送給董芬的東西，結果中間隔了兩年還沒買給她，他覺得很抱歉，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親手送給她。

  鬱封城過來，攬著寧安，“走吧，我們先進去看看。”

  寧安挎著董芬的胳膊，“媽，我們進去吧。”

  董芬點點頭。

  楚輾這邊都安排好人了，直接領著他們去了太平間。

  人是昨天晚上就走了的，當晚就送到這邊了。

  警察那邊已經辦理好了相關的手續，允許家屬查看屍體了。

  在太平間門口等著的時候，林絮又開始全身發抖。

  太平間本來就溫度不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冷的。

  裏麵過了一會有人出來，看了看林絮他們，“是家屬麽？”

  鬱封城點頭，“是。”

  那人說話一板一眼，“進來吧。”

  他們人多，那人除了皺了一下眉頭，也沒說別的。

  呼呼啦啦進去，寧未關的屍體已經被搬出來，放在一個鐵床上。

  可能是剛才警方那邊也查看了。

  寧安一進門就先看見寧未關的發頂，他頭對著門躺在那邊。

  身邊的董芬也一下子站住了。

  寧安轉頭看她，“媽，要不你別過去了。”

  董芬沒說話，隻是把寧安扶著自己的手給拂開了。

  她還整理了一下衣服。

  剛才出門著急，加上大家心情都不好，就沒在意，董芬現在這一身紅色，是真的不合時宜。

  隻是都這個時候了，也沒人會說什麽。

  董芬身板筆直，一步一步的走到寧未關的身邊。

  寧未關脖子以下用白色的布單蓋著，一張臉已經泛青了。

  董芬盯著寧未關看了好半天，“老寧，好久沒見了。”

  寧安站在門口進來的位置，一直到這個時候，眼淚才刷的一下掉了下來。

  那忍了一上午的淚水，像是得到了一句指令，終於找到的出口。

  鬱封城在旁邊慢慢的把寧安摟在了懷裏。

  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

  楚輾站在門口，眼眶也跟著紅了，他轉身過去仰頭深呼吸一口氣。

  那邊董芬的眼淚也掉下來了。

  她還伸手在寧未關臉上摸了摸，一點也不嫌棄，“老寧啊，你最後有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話呢。”

  這個問題沒人知道答案，寧未關也不可能再回答了。

  董芬想了想就笑了，“算了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沒意義了。”

  她盯著寧未關看了好一會，“老寧，你瘦了這麽多，你看看頭發都白了一半。”

  寧安在那邊才想起來，董芬的記憶還在兩年前，現在的寧未關可是和從前不能比的。

  她擔心的朝著董芬看了看。

  好在董芬似乎並沒有任何的疑惑，她隻剩下的悲傷。

  那工作人員一直在門口站著，等著裏麵人的情緒都差不多穩定了才進去，“有個事情，還要和你們家屬說一下，這邊手續都辦好了，你們是想把人在這邊直接火化，還是帶去殯儀館。”

  一般的家庭，都會帶走，在殯儀館那邊弄個儀式，遺體告別之類的。

  寧安有些猶豫，寧未關現在根本沒什麽朋友了，弄去殯儀館，其實除了楚家的人，也沒誰會過去。

  那邊的董芬站直了身體，聲音還帶著一些哽咽，“直接在這邊火化吧，不帶走了。”

  寧安一愣，鬱封城則眯了迷眼睛。

  董芬順了順自己的頭發，把眼淚擦了，“我不想折騰他，那些身後的場麵事，就算了吧。”

  寧安沒說話，是鬱封城說的，“那就這樣吧，直接在這邊火化吧。”

  那員工點點頭，“行，那這邊有點手續需要你們過來辦理一下。”

  他看著寧安，“你是死者的女兒是麽？”

  寧安點頭，“我是。”

  那員工想了想又問，“死者有長子麽？”

  寧安停頓了一下才說，“沒有，隻有我一個。”

  “那就你過來吧。”

  寧安跟著那員工從太平間裏麵出去。

  死亡證明這些都是需要直係親屬去簽字的。

  寧安不太懂，好在這個員工還算是有耐心，告訴寧安有些簽字的地方，然後又帶著她去選骨灰盒。

  在選擇的時候，那員工好幾次轉頭看寧安，一直到最後才問，“你們是打算把死者直接安葬還是骨灰寄存。”

  寧安想了想，“寄存吧。”

  誰也沒想到寧未關會這麽快離開，墓地根本就沒買。

  那員工點頭，“我看你挺年輕的，所以提醒你一下，那邊有小棺材，你選那個吧，以後下葬的時候不用換了，骨灰盒是不能下葬的，以後還是要換成棺材。”

  寧安不懂，趕緊道了謝。

  那員工歎了口氣，“我就看你這麽年輕，失去親人，挺不容易的。”

  寧安剛沒了的眼淚，被他一句話又給勾出來了。

  她還年輕麽，可是為什麽她覺得自己已經這麽蒼老了。

  等著都辦理好了，那邊說盡快安排火化。

  寧安又回了太平間那邊。

  董芬已經被鬱封城扶著從太平間裏麵出來了，就在門口。

  她狀態看起來倒是沒那麽糟糕。

  至少比寧安想的要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