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和陌生士兵對峙著，白沙瓦等人全都站了起來，憤怒的瞪著那名出言侮辱的戰士，同時也為夏風擔心，這家夥沒事挑釁人家幹嗎？

  “我不覺的好笑，我倒覺得你挺欠揍的。”

  “你說什麽？”士兵大怒，聲音‘嗡嗡’的震耳欲聾。

  “我說……”夏風抬起頭，“你欠揍！”

  士兵大吃一驚，眼前的笑臉好像帶著令人膽寒的魔力，讓他從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完全是身體的本能反應，他一拳砸向夏風頭頂。

  周圍一片驚呼。

  “小金！”

  夏風從從容容的扶了扶帽簷，笑容裏驀然帶了一絲戲謔，側身閃過士兵的拳頭，擰腰一腳踢在士兵粗壯的手腕處，將那一巴掌截擊下來，腿剛落地的瞬間轉身又是一腳揣在對方臉上。

  高大的士兵僅僅後退了一小步，緊跟著又被夏風兩記正踹，後退出兩大步，但是這樣的攻擊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他再次伸出長臂去抓夏風，夏風俯身躲過，又是一記腿鞭抽在對方小腿上，緊跟著騰空轉體一百八十度後旋踢，正中對方胸口，然後借力跳出了士兵的攻擊範圍。

  周圍一陣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和抽氣聲，簡單的交手，夏風明顯處於上風，和上一次他動手打人的簡單幹脆一模一樣，又好像完全不同，格納等人都看傻了。

  夏風故意放慢了攻擊速度，減輕了攻擊力道，就是要讓他們看清楚，畢竟他們從自己這裏能學的也隻是這些簡單的戰鬥技巧而已。

  士兵被徹底激怒了，大叫著朝夏風衝過來，夏風迎上去，三步化作一步地向前邁進，在錯身的一刹那手掌翻轉，一記力道十足的手刀砍在士兵腰側，士兵隻覺得那個地方傳來鑽心的劇痛，慘叫還沒來得及發出，夏風一腳蹬在他膝蓋上，借力躍起又一拳正中對方的下巴，塔一樣的士兵發出一聲悶哼，身體向後倒去。

  砰——

  一聲巨響，士兵龐大的身軀栽倒在地，與此同時，夏風穩穩地落回地麵，居高臨下看著已經徹底暈過去的大家夥，後麵兩次攻擊他用了目前狀態下能達到的最大力量，這人還沒被打殘，身體已經算結實了。

  周圍一片驚呼聲，夏風再次環視眾人，笑眯眯道“以後你們想笑當然也可以，但是如果我心情不好，還被我碰上了，那可能就是眼前這位的下場，還請見諒。”

  他不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但是在軍營裏，在軍人之間，力量是唯一說了算的東西。

  夏風重新回到格納等人身邊“如何？好笑嗎？”

  眾人齊刷刷搖頭。

  德加站在人群裏，看著夏風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笑著，吩咐手下人驅趕人群，真當這是菜市場了，亂起來沒完沒了。旁邊的紮克利和佛倫索兩人不知道被德加灌輸了怎樣的偉大思想，竟然勾肩搭背的成了好哥們。

  “現在我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來這裏，來這裏參軍，是為了什麽？”

  “呃……吃飽飯算嗎？”

  “當然！”

  “為了不被欺負！”

  “反正是爛命一條，當兵沒準還能有個出路。”

  “我是被迫來的……”

  夏風等他們七嘴八舌的說完了，又繼續問道“第二個問題，當兵要幹什麽？”

  “當然是上戰場了。”

  “打仗！”

  答案大同小異，所謂殊途同歸，亦不過如此。

  “什麽是戰爭？”夏風又問道。

  眾人吵吵了兩句，卻發現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明明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卻形容不出來。

  “戰爭就是兩個勢力，用最暴力的方式解決爭端，成王敗寇，就這麽簡單。”夏風環視眾人，淡淡說道，“而作為最底層的士兵，我們的命運，在戰場上就兩個字——炮灰！”

  這個答案所有人都有心理準備，所以並沒有引起什麽爭論，反而是對自身命運無能無力的失落。

  “但即便是炮灰，也有不同，有的人還沒開戰就嚇死了；有的人打了一場仗，什麽也沒做，直接報廢；還有的人在一次次的戰爭中積累經驗，哪怕是苟活，也是活著，還有繼續活下去的機會……你們，想當哪種人？”

  答案顯而易見，所有人都怔怔看著夏風，明明是極其簡單的東西，從他口中說出來似乎就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誰都想活著，那你們告訴我，你們靠什麽活？”夏風的態度是少見的嚴厲，“你們有家族背景嗎？或者是武技出眾，魔法修為深厚？還是有別的什麽能讓你們在千軍萬馬之中不被殺死的方式？”

  “不往前衝，行不行？”艾文膽戰心驚的問。

  話音未斂，旁邊的白沙瓦踹了他一腳，

  “你當督戰隊是死人嗎？”夏風喝問道。

  “不……不是……”

  艾文被這樣的夏風嚇到了，不敢再說話，但夏風明白他的疑惑。

  “紮克利！告訴他們，什麽是‘督戰隊’。”

  突然被點名的紮克利，本能的渾身一凜，慌忙放開佛倫索的肩膀，挺胸抬頭，立正站好，大聲回答“督戰隊在戰場上負責監督己方士兵，以防止其逃逸或戰時後退，若己方士兵出現畏戰等行為，有權利當場對其執行軍法。”

  夏風看著恐慌的眾人，很多事，沒接觸過，恐怕連想都不會想。

  “一旦開戰就是生死相搏，沒有任何幻想可言，所以除了不停的流血流汗，把自己訓練的比敵人更強大，你們沒有其他辦法，也隻有這樣你們才有活下去的機會。戰爭是團體行為，士兵之間的相互信任和合作更是至關重要，身邊的戰友是唯一能在你瀕死時救你命的人！沒有前期的訓練和磨合，哪兒來的戰場配合，生死相依！”夏風說，“現在你們告訴我，到底誰是傻子，到底誰更可笑？”

  又是顯而易見的答案，眾人繼續沉默，氣氛壓抑。

  “士官長，我們錯了！”格納突然扯著脖子嘶喊出聲，打破了這一片幾乎凝滯的空氣。

  “我們錯了！”眾人緊跟著異口同聲的大吼。

  夏風颯然而笑，瞬間又恢複到了他們所熟悉的樣子。

  “列隊！向後轉，齊步走，回營地！”

  隨著夏風一連串命令，眾人整齊劃一的動作再沒有了之前僵硬和浮躁的情緒。

  隊伍離開時，夏風習慣性的又跟大家閑聊起來。

  “其實說到戰爭，大家總是第一時間想到它的恐怖，卻忽視了戰場上生命的精彩。”

  “生命的精彩？”

  那是什麽？眾人疑惑。

  “對，生命的精彩，最原始，最純正的生命力，在戰場上，我們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決定命運，然後遵循著優勝略汰的自然法則，得到或者失去……”

  原本已經要離開的德加聽到夏風的話不禁駐足，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漸漸凝重起來。

  “……在那個除了自己人都是敵人的世界裏，每個人，每一次點滴的付出和傷害都被無限擴大，更加殘酷，也更加真實，友誼或者仇恨，任何東西都可能是生命的交換，再沒有任何外力能夠撼動這樣的情感，人也會變得更加堅強，更加勇敢……”

  “小金！”德加突然大步走過來打斷了夏風，“其他人繼續回營地，你跟我過來。”

  夏風心中暗道聲“糟”，這家夥怎麽還沒走？

  “你剛才在幹什麽？”德加直接把夏風堵在角落裏，冷聲質問。

  “呃……給大家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夏風裝傻。

  “想跟我動手試試嗎？”德加居高臨下的看著夏風，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夏風咽了口吐沫，謹慎後退半步，從以往的經驗來看，現在的自己要跟這家夥動手，是自找苦吃，自不量力，還好他一向有自知之明。

  “我是怕他們被上戰場的事情嚇到，你說一群當兵的要是不敢打仗，還是我帶出來的，那多丟人，所以我才鼓勵一下他們的。”夏風急忙解釋道。

  德加盯著夏風，眼神銳利森冷“以他們的程度，根本理解不了你的意思，反而容易被你的話牽引、暗示，變成殺人機器。”

  “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

  “嚴不嚴重你自己心裏清楚，裸的宣揚戰爭，你想幹什麽？”

  夏風刻意笑的玩世不恭，說“這裏是軍營，不宣揚戰爭，難道要讓他們留戀家的溫暖嗎？再說了，士兵的行為偏差應該由你們這些當軍官的人來掌控，你就這麽沒自信。”

  “我是對你沒信心。”因為他永遠也抓不住這個少年真實的想法，“你讓我覺得你是渴望戰爭的……”

  夏風無聲的歎口氣，麵對這麽敏感的人，真是不能有一點兒破綻。

  “你想太多啦，我不用你操心的。”夏風繼續裝傻，他拍了拍德加的胳膊，繞過他堵在麵前的高大身軀，朝自己的隊伍跑去。

  德加看著夏風的背影，淡鎖的眉心始終無法舒展開，他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一杯毒藥，卻控製不住自己一定要把它喝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