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磨刀

  城主府的大比已經開始有一段時間，日升日落，月缺月圓，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轉眼間，大比的個人賽已經進行了一半。

  對於哈曼城的普通民眾來說，除了每天多一個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對他們實質性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靠近城主府的地方有一家鐵匠鋪，之前是一位老鐵匠經營的，主要是幫街坊鄰居打造一些日常用的鐵製用具，或者是防身用的簡陋的刀具。

  幾天前，那位手藝尚可，價格公道的老鐵匠不知道為何，將這鋪子轉讓了出去，目前經營這家鐵匠鋪的，是一位有著亂糟糟胡子的矮人大師。

  對於鋪子轉讓這件事，街坊鄰居也隻是初始時在背後感歎一聲，日後想要買到那麽便宜好用的器具，隻怕是沒那麽容易嘍，但很快他們便被新來的矮人大師精湛的手藝所征服，對老鐵匠的懷念很快便消失無蹤。

  這天天色已經很晚，街上華燈初上，行人散去，還留在街上的，大多是對自己頗為自信的職業者，不怕那些來自黑夜的威脅。

  矮人大師早早關上了門，他隻做那些街坊鄰居普通人的生意，不做這些職業者的生意，再說，那些職業者也看不上這種隨處可見的小攤子。

  外麵華燈初上，林間的花精靈伴著華燈翩翩起舞，屋內燈火通明，矮人大師在燈下磨刀。

  那刀並不是他午日裏打造的那柄寒光湛湛的菜刀，而是一柄寬背長刀，足有一米來長，半尺來寬，豎起來比矮人大師的身高都要高，怕不是不下百斤，他提在手上卻像是提著一根稻草。

  “謔，謔……”磨刀聲在狹小的室內有節奏地響起，伴著聲音閃爍著的，是刀刃上逼人的寒光。

  矮人大師的目光不似白日裏那麽渾濁，爐火映照在他的眼中，燃起兩團熊熊火焰，沒有人知道，老鐵匠的屍體便在這熊熊爐火中化作了灰燼。

  他專注地磨著刀，臉上亂糟糟的胡子明顯有好長時間沒有打理，已經油膩粘結在一起，粗壯猶如象腿的手臂油光發亮，肌肉虯糾。

  磨了片刻，他將長刀豎起，以手指撫上刀鋒，試了試鋒刃，滿意地將刀放下，轉而走到門前，透過門縫向著城主府大門看去。

  他沒有忘記那個人的長相，他也沒有忘記，那個人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過。

  不過沒關係，從他得知那個消息之後，他便知道，他在日後的使命將是什麽，他在以後將為什麽而活。安息吧，我的弟弟，維尼……

  “這便是月華緋光陣？”赫連看著放在觀戰室正中間高高裱起來的陣圖，有些好奇地走過來，仔細看了看“除了稍微複雜一點，沒什麽其他的不同麽。”

  “複雜一點？”李琦不樂意了“這叫複雜一點？這叫複雜很多好吧！”

  “好好，複雜很多，尊敬的李師弟，，你能告訴我們，這月華緋光陣是幹嘛用的麽？”赫連連連點頭。

  “這個……”李琦吞吞吐吐。

  “不會吧……”赫連驚叫出聲“你花了這麽大的功夫，不會到現在連這個陣法是幹嘛用的都不知道吧！”

  “它有些複雜，所以……嘿嘿，你懂的。”李琦搓著手，不好意思地笑道。

  “李師弟真乃神人也！”赫連幾人紛紛側目，驚為天人。

  “我也想知道這玩意到底幹嘛用的啊！”李琦委屈“可是研究了半天，不是研究不出來麽，所以才拿給你們看看，沒準你們能看出點什麽。”

  “看出點什麽？”小白摩挲著下巴，想了想“李師弟，來，把那個東西拿過來，我試試看能不能催動。”

  “我試過了，別說是風屬性元素了，什麽火屬性元素，雷屬性元素，水屬性元素，隻要我能想到的元素我都試過了，沒用啊。”李琦掀了掀眼皮，有氣無力。

  “那可怎麽辦？總不能鬧了半天，搞了個沒用的陣法出來吧。”常德明瞪大了眼睛，一甩頭，紅發“啪”一下拍在布魯臉上“要不讓布魯用鬥氣試試？”

  “你幾天沒洗頭了？”布魯沒好氣地把他頭發拿開“那是魔法陣，魔法陣啊懂？你什麽時候見過魔法陣是用鬥氣催動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話說回來，那什麽《魔法陣詳解》上麵沒有告訴你如何催動？”赫連扭頭看白癡一樣看著李琦。

  “沒有……要是有的話，我早就看見了，它隻告訴我怎麽刻畫，沒有說過功效，也沒有告訴我激發它的方法。”在赫連這種眼神之下，卻偏偏發作不得，李琦那個無奈啊。

  “什麽垃圾書，和你一樣不靠譜啊！”赫連驚歎。

  “哎哎，人身攻擊啊，我怎麽就不靠譜了！”李琦表示強烈不滿。“好了好了，你靠譜你靠譜。”赫連沒理會他的不滿，連聲安慰。

  “這還差不多。”李琦很輕易地便被安撫住了。

  “節操呢？”小白捂臉。

  “說正事，我覺得吧，一般陣法起名字的時候，總得加上自身特點的，比如大圖書館外麵那層光幕，就叫水幕天華，我覺得你這個月華緋光陣，是不是和月亮有關係啊？”布魯揉腦袋，不想讓他們繼續在這裏瞎扯，文濤突破高級魔法學徒，精神世界受了重傷，這會兒正在休息呢，也不知道狀態怎麽樣了。

  “月亮？”李琦一愣，他突然想起來，自己那本書傳下來的宗門就叫星宗，難不成真的和月亮有關？

  李琦將信將疑，講道理，月亮不過就是小行星，月光不過是反射過來的太陽光而已，科學上證明沒什麽不一樣的，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都能穿越到這個世界了，都學會這麽神奇的魔法了，科學上能給自己解釋一下不？

  明顯不能麽……李琦搖了搖頭“我現在出去試試，有誰要一起來的？”

  “一起？一起出去跟你吹西北風？”赫連斜眼“神經病啊！我要回去冥想了，明天還有我一場比賽呢。”“我回去了，我得好好研究一下，怎麽把星之塵搞到手，師弟加油！”小白拍了拍李琦的肩膀。

  “我也回去了，外麵沒啥好玩的，早點回來啊，別去找亂七八糟的姑娘，人家雪煙挺好的。”布魯拍了拍李琦的肩膀，不等他說話，扭頭就走。

  什麽意思啊這是？李琦想著想著，逐漸回過味兒來“噯噯，這叫什麽話！”

  見布魯隻是衝著身後揮了揮手，李琦可憐兮兮地看向常德明，外麵世界太危險了，自己白天出去一次有人找麻煩一次，更別說晚上了，還是找一個保鏢的好。

  “看什麽看！”常德明揮舞著手中的酒瓶子“你是自己滾出去還是讓我把你打得滾出去？”

  得，這個也別指望了，都醉成這個樣子了。

  李琦縮了縮脖子，把陣圖收起來，一個人出了門。

  路上，李琦越想越覺得布魯說的有道理，什麽魔法元素都不能觸發這魔法陣，沒準還真得用月光來觸發，正好這個時候是午夜，月華正盛，李琦本想在城主府裏麵就試試看的，後來想了想，月華緋光陣功效不明，萬一在城主府鬧出什麽太大的動靜就不好了。

  這麽想著，李琦便有心要到布滿整個哈曼城的元素之森中找一處僻靜的地方了，一來不怕被人打擾，二來麽，萬一這月華緋光陣真有什麽了不得的功效，自己也能多一個不為人知的殺手鐧，殺手鐧這種東西，還是藏著點好。

  夜深人靜，矮人大師在小小的鐵匠鋪中，等待得已經快要睡著，紅旺的爐火僅剩塊塊紅彤彤的木炭在黑夜中一明一滅地閃著微光。

  忽然之間，仿佛心有所感，矮人大師睜開惺忪的睡眼，下意識地順著門縫往城主府的方向瞄了一眼，然後在刹那間，目光凝滯，自那惺忪的睡眼中爆出一縷精光。

  他的目光仿佛凝滯一般，穿過黑暗，穿過空間，穿過那黑夜的麵紗，落在剛剛從城主府出來的那個人的身上。

  雖然這個人穿著紫色的法袍，雖然這個人沒有情報上顯示得那麽青澀，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他來。

  這個人的身影，神態已經牢牢地被他刻在心底，刻在那塊叫做仇恨的塊壘之上，這個人的實力，所擅長的手段，所能打探到的一切事情，他都暗暗記在心中，甚至比這人自己還要清楚。

  磨刀數日，隻為此時！

  矮人大師自冰冷的地麵上麵長身而起，粗壯的手臂一把抓住那時刻準備飽飲人血的長刀，靈猿一般輕輕打開鐵匠鋪的門，朝著那個身影遠遠地跟了過去。

  夜涼如水，矮人大師的心頭卻燃得火熱，就像是往那心裏澆了一股滾燙熾熱的岩漿，燒得心尖尖都開始顫動起來。

  他的目光鷹隼一般死死盯住前麵的身影，口中喃喃自語。

  “久違了，李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