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起翻身下地，虛虛攬著虞濛的腰，一同出了客房。

  飯後，沈彰要去後院臥房陪著袁瀅，虞濛也隨之過去欲再為袁瀅探探脈，看看病勢若何。

  剛行了沒幾步，忽見萍兒匆匆跑來稟道：“大娘子又痛起來了，還有點喘不上來氣，夫人您快去看看！”

  沈彰聞之大駭，抬腿便往後院跑去。

  虞濛也不由加快了步子。

  荀起從旁小心地扶著她，見她一邊用手護著肚子一邊又很心急，擔心她會牽動胎氣，當即拉著她一隻手放到自己頸後，微微向下一蹲，將她穩穩地橫抱起來：“我抱你去。”

  虞濛驚了一驚，慌忙摟緊他的脖子。雖然覺得在別人家大庭廣眾的這般摟摟抱抱著有點不妥，但事出緊急，也顧不得那麽許多了。

  很快到了袁瀅臥房門口，荀起慢慢把虞濛放下，看著雲倩和雲佩扶她進了裏間，才飛身上了屋頂上坐著靜候。

  臥榻上，袁瀅大口大口急促地呼吸著，麵色煞白。

  沈彰慌得手足無措，想做些什麽讓她好受些又不知從何處著手，隻好懸著心立在一旁看著虞濛為她診脈。

  不一刻，一陣香風從外間飄過來，緊接著響起一個尖細而驚恐的女聲：“哎呀，姐姐這是怎麽了？喘不過來氣了？哎呀這可怎麽好？荀夫人您快想想法子啊！”

  虞濛一聽是蔡氏，眉間驟然籠上一層薄薄的陰雲。

  “你來做什麽？”沈彰見蔡氏這般陰陽怪氣，更是不滿。

  “我來瞧瞧姐姐啊！夫君，你幹什麽這麽凶？難道我來看看姐姐也不對嗎？”說罷也不去看沈彰，徑自轉頭問滿麵憂容地虞濛，“荀夫人，姐姐還有救嗎？隻要能救她，花多少銀錢都行的。”

  “蔡娘子，稍安勿躁。”虞濛診完脈，忙從藥箱內取出一顆藥丸來叫袁瀅含著口中，而後為她做針灸。

  “荀夫人，你給姐姐吃的是什麽啊？黑乎乎的，管什麽用的啊？”蔡氏湊上前去，追著虞濛問。

  “你給我出去，不要妨礙荀夫人！”沈彰聽得心煩，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拽著她往外走，走到門口將她往外一推，便關上了房門。

  “夫君，夫君！你不能這樣啊，我是好心好意來看姐姐的……夫君！”蔡氏雙手拍著門板“嘭嘭”作響，口中不斷叫喊著。

  “你給我閉嘴！”沈彰衝著門外吼道，“阿瀅要是有個好歹，你就給我滾回蔡家去！”

  蔡氏嚇了一跳，無比委屈地幹嚎：“嗚嗚嗚……夫君，你怎麽能這樣，姐姐出了事關我什麽事啊，我也是好心來看她的……”

  沈彰懶得理會，徑直回了裏間。

  少時，虞濛施針完畢，對沈彰道：“大娘子這是因之前服錯了藥而引發的症狀，時有時無，針灸隻能暫時緩解疼痛，順一順氣息，須得喝藥才能從根本處療治好。不然隨時都可能再次複發，危及性命。”

  沈彰急道：“藥就快煎好了，那我即刻讓荔兒端過來？”

  虞濛略微心算了一下：“不急，還沒熬夠一個半時辰，藥效無法達到最佳。而且此刻正在做針灸也不宜喝藥，等過三刻鍾以後再喝。”

  沈彰便命萍兒先去轉告荔兒過三刻鍾之後把湯藥端上來。

  不多時，袁瀅呼吸漸漸通暢了，腹中陣陣痛楚也減輕了不少。

  虞濛看了看漏刻，時辰快到了，還沒見荔兒過來，因道：“可以把藥端過來了。”

  沈彰去了門外，喚了一個親隨去廚房催促。

  蔡氏方才被他推了出來卻並沒有馬上離開，仍舊待在門外庭院裏等著，見沈彰開門出來，便立即衝到了他麵前，軟聲軟語：“夫君，你別惱，你不讓我進去看姐姐，我不去就是了，我就在這裏等著，聽一聽裏麵的動靜，可以吧？”

  沈彰輕聲哼了哼，一甩手大步進了屋。

  這時，沈母從前麵院子過來了。瞧見蔡氏委屈巴巴站在房門外，驚道：“你怎的站在外頭，不進屋去？”

  “夫君不高興，不讓我進屋。”蔡氏低聲回道。

  沈母沉著臉，朝屋內斥道：“豈有此理！你好心來探望，連個房門都不讓進了？不管他，你隨我進來。”

  沈彰在裏間聽見，心裏憤懣，卻又不好當著母親的麵發作。

  蔡氏同沈母一起進了外間，剛一進來，便聽見身後有匆匆的腳步聲：荔兒和萍兒從後廚趕來了。

  瞥見荔兒懷裏抱的藥罐，蔡氏腦中頓時閃過一個念頭，搶步過去，伸手要去抓藥罐的雙耳：“來，給我吧，我來端進去。”

  荔兒抱著藥罐子往後閃開了一步：“不必了蔡娘子，家主吩咐別人都不能靠近大娘子的藥罐。”

  蔡氏一聽這話，心口登時噴出火來，追上前兩手上下把住藥罐，用力搶了過來：“給我！我親自服侍姐姐喝藥。”

  “你們在搶什麽呢？還不趕緊把藥端過來！”沈彰聽見爭吵聲，迎了出來。

  蔡氏抱著罐子往裏走，忽然腳下一扭，身子直挺挺地向一側倒去，“撲通”摔倒了地上，藥罐子“嘭”一聲碎裂開來，濃濃的湯藥汩汩流瀉而出。

  沈彰驚得渾身一僵，盯著那淌了一地的湯藥瞬間瞪大了雙目，心裏像有熊熊烈火在灼燒一般：“你……”

  已是怒不可遏，他兩步跨過去揪著蔡氏的衣襟狠狠往後一甩：“你故意的是不是？是不是？！”

  蔡氏半趴在地上，揉著摔疼的胳膊肘：“不是啊夫君，嗚嗚……好疼……我是不小心扭了腳了……”

  “屋裏的平地也能扭腳？見了鬼了！我看你就是不想讓阿瀅好！”沈彰雙目猩紅，眸光如利刃一般刺向她。

  “不是的，不是的，我就是想幫忙端了藥進去服侍姐姐喝藥……”

  “誰讓你端藥了？誰讓你端了？哪個要你服侍她？”沈彰怒氣衝頂，一聲聲嗬斥如同一道道鞭子重重甩在蔡氏臉上一般。

  虞濛聽聞藥罐摔破，湯藥灑了，忙走出來看。

  她無心去管沈彰處理家事，隻盯著殘破的藥罐碎片，見有兩三塊大的碎片裏還剩下些許湯藥，忙吩咐雲倩和雲佩：“去把那些都拾起來，倒在碗裏，先拿去給袁娘子喝。小心些，別傷到手。”

  二人應諾，慢慢將幾大塊碎片連帶著殘餘的湯藥捧起來，一一放在桌案上。又找來一個空碗，把湯藥依次倒入碗內，端去裏間給袁瀅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