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搖燭影，被翻紅浪，良久，繡幃中一場似火歡愉方漸漸停息。

  遊昭單手撐著身子，溫熱的指腹輕輕掠過身下女子滑嫩的臉頰，柔聲問道“還不舒服嗎？”

  荀姝閉著眼搖搖頭，甜軟的嗓音微微嘶啞“好多了。”

  遊昭翻身在她側邊躺下，望著頭頂帷幔，半晌，低低沉沉地問“姝兒，你可後悔嫁給我麽？”

  荀姝渾身疲乏，幾欲睡著了，依稀聽見了他的話，驚訝地反問“為何要後悔？”

  遊昭語氣淡然“你一直喜歡宗離域，卻無奈答應了和我成親，以後再沒機會和他在一起了。”

  荀姝努努嘴“我又沒想過要嫁給他。”

  遊昭唇角揚起濃濃笑意，忽地一個翻身，又覆在了荀姝身上。

  “你……幹嘛？”

  “再摸索一回，熟能生巧。”說罷，遊昭雙手捧住她的臉，朝著她的嫣唇俯下頭去。

  隆冬臘月，時近年關。

  這日，東大街靈樞閣打烊之前，眾人齊集在前堂，等候領取虞濛給大家發放的年終獎賞。

  白芍白蔻兩人，一個負責分禮品，一個負責發銀錢。

  葒兒幾人領了賞，俱各歡喜，正商議著大家湊點份子晚上讓李嬸多做幾個菜，忽聞門外有人問道“沒打烊吧？這會兒還能看診嗎？”

  白芍回頭望向門口，隻見蔣淑嫦走了進來，身旁跟著一個侍女“蔣娘子？哦不對，如今應該稱呼您羅夫人了！”

  上次她便聽聞蔣淑嫦改嫁給了太常博士羅孝棟為繼室。

  蔣淑嫦笑道“無妨，怎麽叫都行。誒，荀夫人可在內堂麽？”

  “在呢，請隨我來。”白芍領著二人去找虞濛。

  踏進內堂的門，見虞濛正坐在火爐旁的桌案前認真整理什麽物件，蔣淑嫦微笑喚道“荀夫人，沒打擾您吧。”

  虞濛見著來人，忙停下手裏的活兒“沒有。請坐。”

  那侍女扶著蔣淑嫦在診台前坐下，蔣淑嫦眼裏閃著遮掩不住的喜色，伸出手搭在脈診上“想必夫人也聽說了我再醮之事，雖然婦人和離再醮並非多麽光榮值得掛在嘴邊，但這次我好像有孕了，昨日請我們西城那邊的郎中看了是喜脈，我還想來勞煩夫人再給我看看。”

  虞濛微笑應了一聲，給她探了探脈“確實是喜脈，已快有三個月了，恭喜！”

  蔣淑嫦由是放了心“那我這一胎沒有哪裏不好吧？”

  “胎像很穩。”虞濛道，“不過，平時也要注意，不要太勞累，不要吃那些過於寒涼或者活血的食物。”

  “好。”蔣淑嫦點點頭，“那之前您給我開的養顏湯還剩半個月沒喝完，可還能繼續喝？”

  虞濛道“可以繼續喝，但不要同其他滋補品一起服用，免得上火了，對胎兒不好。”

  “噢。是，補藥也不可多吃亂吃的。”蔣淑嫦因想起一事，“不知夫人聽說了沒有，我們西城那邊幾個月前來了一個外地的遊方郎中，說是有個什麽專門教人生子的獨門秘方，一時間好多人都上門去求呢！”

  虞濛麵色微黯，口吻平靜如常“聽說了。如今可還有很多人去麽？”

  “沒了！他被官府抓起來了，就是前幾日的事！”蔣淑嫦提起此事，仿佛倍感大快人心，“我剛嫁到羅家的時候，還有人勸我也去找那郎中求個方子呢，幸好我沒去。

  “聽說他開的方子，不少人吃了都滑胎了。還有人信了他的話，說是能讓胎兒轉女為男，結果給吃壞了，到了五六個月，小產了，孩子引出來一看依舊是個女胎。嘖嘖，真是害人不淺哪！”

  虞濛臉色一發沉重，也不由有些好奇“是那些受害人家報官揭發了他麽？”

  蔣淑嫦道“剛開始有人去他鋪子裏鬧，但他背後好像有幾個大戶人家幫他解決了，也沒叫鬧到官府去。

  “後來，是襄北侯夫人把他告到了雲洛府衙，那新來的府尹一聽是侯府的人伸冤，一毫不敢懈怠，沒幾日便把那昧良心的郎中抓了去，還把那幾個大戶也嚴懲了一番。”

  虞濛聽得是伊氏去報的官，不禁有點意外。上次聽伊氏說要去砸了那郎中的招牌，還以為她隻是隨口一說。

  蔣淑嫦又道“據那郎中自己交代說其實他根本不是郎中，隻是當過兩年學徒，好多醫理都不懂呢，也沒有什麽秘方，都是胡謅出來騙人的。那幾個大戶也是他的同夥，賺到了銀錢，和他一同分利。

  “他已經換個好些個地方了，每個地方隻待不到半年，為的是怕那些婦人孩子生下來後不是男娃，露了餡。

  “他那秘方賣的是天價，幾年來不知得了多少利了。先前也出過事，花點錢也就解決了，沒想到這回碰到了硬茬兒，把自己賠進去了，已經判了流放了。”

  虞濛聽罷，神色稍稍緩和了些。

  兩人又閑談了幾句，蔣淑嫦便辭別回府去了。

  虞濛也和靈樞閣眾人關了店門，各自離開。

  爆竹聲中一歲除，轉眼又是新年伊始。

  虞濛不是頭一次在荀府過年，幼時也曾於正月間陪在荀太夫人身旁，看著荀家旁支一眾叔伯嬸娘以及各家後輩來給太夫人拜年，然而今年卻不同往日，她已不再是客居荀府了。

  幽竹園內，荀起的三堂嬸領著兩個兒媳來給荀太夫人拜年，荀太夫人抱著手爐背靠在坐榻上，麵上微微含笑地聽著三堂嬸話家常。虞濛陪在太夫人身旁也靜靜聽著，不時禮貌地回應一二。

  聊著聊著，三堂嬸便說起了自己兩個小孫子的趣事，一時笑得合不攏嘴“哎呀，小娃娃就是有趣得很，家裏多幾個小的，可熱鬧得多了。”

  太夫人慈眉微彎“是你福氣好。”

  “托太夫人的福。”三堂嬸笑道，“太夫人更是有福氣的，現有了孫媳婦，趕明兒再給您生個重孫子承歡膝下，可就是四世同堂了呢！侄媳婦，你說是也不是？”

  說著兩眼炯然看向虞濛。

  虞濛有些難為情地笑了一笑，微微低了低頭。

  三堂嬸一對眼珠咕嚕一轉“哎喲，侄媳婦進門也快一年了吧？想來該是有喜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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