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丹利落地在佼王妃手腕處蓋了一塊絲帕，請虞濛在榻旁坐下，隔著絲巾為佼王妃診脈。

  姬嬿立在一側，兩隻俊眼不住地暗暗打量虞濛。

  前日傍晚天色太暗沒能看得分明，此刻近看，竟真是個翠眉聯娟，光潤玉顏，世間難得一遇的佳人。

  心下禁不住冒出層層妒意難怪那時大都督與她在靈樞閣門外，低語淺笑，舉止那般親密呢。

  難道當真如母妃所言，大都督自己心悅於她？

  不一刻，虞濛探脈畢，收回手，端坐著麵向佼王妃，微笑道“娘娘找我來究竟所謂何事，還請明言。”

  聞說，佼王妃心中稍驚，姬嬿麵上也閃過幾分不自然。

  “姑娘何出此言啊？”佼王妃佯作不解其意。

  素妙在一旁聽了，亦是大惑不解。

  虞濛淡然答道“娘娘的脈象一息四至，不沉不浮，不急不緩，不大不小，此為身體康健之脈象。

  “可娘娘方才說頭痛目眩之症又犯了。若真是如此，脈象應是一息六至，前大後小才對。而且娘娘看起來像是氣色不佳，實則是水粉塗得過多，顯得麵容蒼白而已。”

  佼王妃見她已然道破，便不再遮掩，笑了一笑道“難怪都說姑娘是聞名全雲洛的女郎中，果然名副其實，一眼就看破了。

  “不瞞姑娘說，今日請姑娘過來是因為昨日我聽管家說靈書閣的郎中想要買我們王府的肉蓯蓉。

  “姑娘也知道，肉蓯蓉是極為珍貴的藥材，中原少有，多半是西域藩國進貢的貢品。我們王府這些也是十分得來不易的。

  “若是輕易賣給了那些徒有虛名貪圖財利的郎中，他們買去之後，又高價賣出去，那豈不是便宜他們了。因此才借看病的由頭。請姑娘過來一趟，還望姑娘莫要見怪。”

  虞濛本來還很詫異佼王妃為何沒病卻裝病，此刻聽她說起了肉蓯蓉，心裏的疑惑方才散去“王妃盡可放心。我買肉蓯蓉是為了研製藥劑用的，絕非要轉賣他人，謀取暴利。”

  “是了，我也看得明白，姑娘為人坦蕩，自然不會做那等奸商所為之事。”教王妃笑道，看了一眼姬嬿，“姑娘不知，我們嬿兒特別想結識你呢。”

  姬嬿見言及自己，笑著走近前來。

  佼王妃道“她聽說姑娘出身世家卻不隻做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而是像男子一般開設藥鋪，行醫治病，自己經營產業，心裏啊可佩服姑娘了。”

  虞濛低眉微笑“承蒙郡主高看了。”

  佼王妃起身下榻“既然來了，你們便多聊一會兒，我去讓人把肉蓯蓉取來。”

  說罷出了臥房。

  虞濛想起裘伯說的佼王給姬嬿和荀起說親一事，此刻麵對一臉笑容的姬嬿，心裏莫名有些不自在，暗思道佼王妃和郡主定然也知道自己和荀起訂過親了。那麽今日把自己叫過來，到底目的何在呢？

  姬嬿見她神色無異，隻當她不知自家有意與荀家結親之事，笑道“屋子裏悶的很，我們出去園子裏走走吧。”

  虞濛無意賞景遊園，婉言道“郡主，稍後也許會有人去靈樞閣看病，我還得盡快趕回去。”

  姬嬿道“我也不敢耽擱你太久，隻是隨意聊兩句。再說，肉蓯蓉還沒取來呢。”

  虞濛不便再推辭，因同素妙一起跟著她去了後花園。

  初冬時節，園中一片蕭索，唯有幾樹早梅的枝上疏疏落落點綴著零星淺紅。

  虞濛琢磨不透姬嬿的用意，隻默然走在一旁，漫不經心地望了望那幾株梅花。

  姬嬿觀察了這些時，覺得虞濛像是個不愛說話又沒脾氣的性子，似乎也什麽城府，心下大覺放鬆，也不擔心她會看破自己的心思。

  三人不言不語地在園中小徑上走著，姬嬿忽而轉身麵向虞濛，新奇地開口道“對了，前日我路過東大街，好像看見你和大都督站在靈樞閣的門口說話，我沒有看錯吧？”

  虞濛淡淡笑著搖了搖頭“郡主沒看錯。”

  姬嬿滿目歆羨之色“那你跟大都督交情一定很深了？能不能請你跟我講講大都督的事？我跟他好幾年沒見了，這好不容易來一次都城，也不好貿然去找他。”

  虞濛心裏納悶佼王去荀府為女兒說親沒成，按理說回家後應該告知了王妃和女兒才是，怎麽這位郡主好像一點也不知情？

  她果真不知我便是荀起的未婚妻嗎？還是裝作不知？

  姬嬿見虞濛遲疑不答，頗為失落“是不是不方便說啊？我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多了解一下他的近況如何罷了。”

  虞濛停下腳步，雙眸炯然看著她“我之前也有好幾年沒有見過大都督。若說近況，我倒知道他馬上要成親了。”

  “啊，是嗎？”姬嬿仿佛沒想到虞濛會突然直說荀起的婚事，目光閃了閃，望向地麵，“你可知他娶的是哪家姑娘？”

  “他要娶的人此刻就在郡主眼前。”虞濛口吻不輕不重，兩眼定定地直視著姬嬿，好似在探究什麽。

  “啊！”姬嬿驚訝地捂住了嘴，轉而便是一臉豔羨，“那真是恭喜姑娘了！能嫁給大都督，不知是全天下多少姑娘夢寐以求的呢！”

  “也是郡主夢寐以求的嗎？”虞濛眸中含著難以捉摸的笑，仿佛是好友之間隨意調侃。

  姬嬿害羞地低下頭去“你莫要取笑我了。我自然也是十分欽佩大都督的。”

  同為女子，虞濛豈有不懂她那含羞帶怯的一低頭間所飽含的深意？

  那哪是十分欽佩？分明是十分愛慕。

  虞濛抿著櫻唇，心裏仿佛有尖銳的石子硌著一樣難受。

  素妙覺出她心緒不好，望了望天，像是恍然記起什麽一般，提醒道“姑娘，你之前和烏家娘子約好今日午間去複診的，看看午時馬上到了，我們是否該回去了？”

  虞濛聽了，先是微愣，繼而見她直直地看著自己，瞬間明白過來，向姬嬿行了一禮“郡主，實在抱歉，早前有約在身，先告辭了。”

  姬嬿忙道“誒，你要的肉蓯蓉還沒取來呢。”

  “勞煩轉告王妃娘娘，肉蓯蓉我不買了。多謝。”虞濛看了一眼素妙，轉身往園外行去。

  姬嬿立在原地望著二人的背影，冷冷笑了一聲，心裏莫名得意這樣說兩句便承受不了了？還真是不堪一擊。看來以為也不必在她身上多花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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