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奇藥風波平息後，虞濛變得清閑許多，想及荀起幫了自己一個大忙，覺得怎麽著也應該跟他道個謝。

  但他似乎很忙，已有挺久沒出現在自己麵前了。

  這日，店裏快打烊時，她猶豫了一會兒，走到門外，隨口喚道“石大，石二！”

  “呼——呼——”兩兄弟不知從何處倏地落在她跟前“姑娘有何吩咐？”

  虞濛抿了抿唇，目光左右飄了飄“你們大都督……最近可還好？軍務忙想必很忙吧？”

  石二道“是啊，大都督最近有很多事務要忙，常常是皇宮、府邸和軍營三地來回奔波。”

  石大道“姑娘是想見大都督嗎？”

  “啊不是。”虞濛連忙搖頭，麵上微窘，“就是前幾日他幫了我……還有其他醫館掌櫃一個大忙，我想讓你們代我向他說聲感謝。”

  石二爽然答應“行，稍後便去向大都督轉達。”

  石大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角，笑對虞濛說道“姑娘若要道謝，還是親自與大都督說更合適更誠懇些。”

  “不了，你們幫忙轉達一聲便好。”虞濛瞥見白蔻她們已經關了店門出來，忙岔開話題，“好了，沒事了，回去吧。”

  石大石二相顧一眼，石大使了個眼色，讓石二去套馬車，自己則飛簷走壁先離開了。

  虞濛剛登上馬車，忽然一個高大的身影踉踉蹌蹌撞將過來，口裏含糊不清地喊著“濛濛、濛濛……你別走，別走……我……我有話要和你說。”

  石二見狀，急忙跳下馬車一把攔住“世子爺，虞姑娘不會見你的。你走吧。”

  虞濛在車內聽見，麵色微凝。

  趙子孚衝著馬車廂挨過去“不見我？不見我沒事，你聽我說就行。”

  聞著他滿身酒氣，石二皺起了眉頭，擔心他醉酒耍橫“世子爺，你若再要糾纏，別怪我動手了。”

  趙子孚連忙後退兩步，朝著馬車揚聲喊道“濛濛，我就是來和你說幾句心裏話。

  “老天爺懲罰我了，你曉得麽？我當初……不該那麽混賬，毀了你我大好的姻緣，‘寧拆十座廟，莫毀一樁婚’……老天爺懲罰我了，我得不到你，什麽也得不到了……什麽也沒有了……”

  他迷迷糊糊，半閉著眼，來回喃喃“沒有了，都沒有了……”

  “世子爺！”白芍撩起車廂窗簾望向趙子孚，“我們姑娘說‘往者不可諫’，望你今後憐取眼前人，別再來找她了。

  “石二，走吧。”

  隨後放下了簾子。

  馬車漸行漸遠，趙子孚背靠著靈樞閣外的牆壁慢慢滑坐在地，淒然自嘲“憐取眼前人……誰是眼前人？在哪兒呢？”

  綠薔嗎？嗬……她昨日一早便收拾包袱跟別的男人跑了。

  他雖惱恨綠薔，但畢竟曾真心愛慕過，心底對她仍是有著幾分情意的，不然，他豈能輕易放過她？

  他不信杜致賢當真會與綠薔私奔，昨日綠薔離開苾翠院時，他讓隨從悄悄跟了上去。

  後來，隨從稟報說，在洛江碼頭邊看見杜家的家仆和侍女去與綠薔見了麵，三人一道乘船下江南去了，但沒有看到杜致賢本人。

  他當時聽了，心裏莫名痛快，一時大笑不止。

  他一早便知，杜致賢那等紈絝公子，比自己可混多了，怎會一心一意給她安穩？

  不過，即便如此，她往後再如何，也與他毫不相幹了。她已經不再是他曾戀慕過的薔兒姑娘。

  時至今日，曾經擁有的姑娘，本該擁有的姑娘，都離他遠去，剩下的唯有悔恨與心痛。

  馬車到了虞宅門口，幾人陸續下車，虞濛最後一個出來。

  剛朝門口行了幾步，便見荀起從暗夜中走到自己麵前，她驚訝地仰起頭“你……”

  怎能突然過來了？

  “你想見我？”荀起垂眸看著她，神采奕奕，渾厚的嗓音溫潤如水。

  虞濛慌忙低下目光“我……我是想替宋掌櫃他們向你道聲謝，上回盧氏藥鋪的事多虧了你，不然也不可能那麽順利得到解決。”

  荀起眉頭一揚，顯然對她這個回答不太滿意“他們要謝我，為何找你來說？”

  虞濛微微撅了噘嘴“其實，我自己也要謝你。”

  荀起眼裏漾起笑容“哦？怎麽謝？說說看，我若不滿意，便算不得數。”

  虞濛暗中斜了他一眼“那你想讓我怎麽謝？”

  “你都沒好好想？太敷衍了吧？難道隻是那麽隨口一說的？”荀起仿佛失落無比，重重歎了一聲，“唉！想想，我當時可是冒著被禦史台彈劾的風險幫了你。”

  他這麽一說，虞濛也頓覺自己似乎太過敷衍了一點，光嘴上說一句感謝好像是沒多大誠意。

  她趕忙搜腸刮肚想了想“那，我請你去芙蓉樓美餐一頓？”

  荀起口吻淡淡“我不差那一頓。”

  “那……送你一柄寶劍？”

  “我有趁手的。”荀起揚了揚手中的寒鐵寶劍。

  “那你什麽都不缺啊，我該送你什麽謝禮好？”虞濛甚是苦惱。

  “誰說不缺了？”

  “缺什麽？”

  “缺個大都督夫人。”荀起眸光熠熠地望著她。

  虞濛心裏卜卜直跳，好像明白他的用意，又害怕誤解他的意思，烏眸轉了轉，掩去羞澀“我恐怕做不成媒。”

  “不如你親自上陣？”荀起丹唇微勾，雙目炯然直視著她。

  虞濛臉上一紅“我、我先告辭了。”

  說罷轉身快步走向大門處。

  荀起抱著雙臂靜靜凝望，麵上笑意粲然，連日忙碌後的倦意頓時一掃而光。

  待虞濛走入庭院裏看不見了，他才跨上駿馬，返回大都督府。

  虞濛一路疾步進了院子，轉到影壁之後停了下來，雙手捂在胸口，忍不住回想荀起方才的話他那意思是想讓自己當他的夫人？應該是吧？

  越想臉越熱，忽然轉念道可他怎麽總是這般戲謔玩笑似的說？婚姻大事也如此不正經的。

  他若真有意，何不讓家裏人托媒來提親？

  自己父母雖不在了，還有姑母啊。

  無媒無聘的，隻這麽不清不楚地嘴上說兩句，也從沒一句明白話，成什麽了？

  想到此處，方才滿臉的羞澀都驟然沒了蹤影不行，下次可不能由著他這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