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他十四歲
作者:愛則翽      更新:2020-07-31 03:56      字數:2371
  “你希望這把劍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嗎?”甄真問鳳瀚昭。

  鳳瀚昭淡淡的說:“你往我這裏跑,於禮教不合;你經常去魯國公府,會顯得舉止輕浮;你在家裏開設悅心坊,會有人說你招蜂引蝶。”

  甄真感覺兜頭一盆冷水淋下。

  甄真本來想著上次兩人談得不錯,今天一進門,她就表現得“一回生,兩回熟”的樣子,想把話題談得更深入一些。結果卻在一開始就被鳳瀚昭的話狠狠的戳了心窩一刀。她耐著性子聽著,強忍著不發飆。

  鳳瀚昭看著甄真的臉色由柔和變得生硬,才峰回路轉:“那你為什麽還要做這些事?”

  甄真聽著他先抑後揚的話,提起的心又落了回去,這個家夥!她沒怎麽組織語言,直接說了心裏話:“別人怎麽看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麽看待我要做的事。我想做的事,不求得到所有人的喜歡和認可。”

  鳳瀚昭語氣加重了:“所以你也不喜歡做一把被藏起來的劍。”

  甄真這才聽出來,鳳瀚昭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她回答道:“開了刃,總要試試劍鋒才甘心。”

  鳳瀚昭看著她:“放心,你在我這裏大可安心,我喜歡和認可的就是禮教。”甄真心頭千百個念頭閃過,難道是有什麽人到他麵前說了她的壞話?所以他才說這些話來讓她安心?她瞬間被暖到了,應承了一聲:“好。”

  “你認為我是一把真正能殺敵的劍嗎?”鳳瀚昭問。

  看來鳳瀚昭還在自我認知的泥淖裏跋涉,麵對爆炸案,他無能為力,這極大的挫傷了他的自尊。

  “一把劍能做什麽,要試一試才知道。而且好的劍在高手的手裏是利器,在庸才的手裏恐怕拿一會兒就累了。”甄真說。

  “寶劍鋒從磨礪出。我以為我磨好了,事實卻不是這樣。”鳳瀚昭的神情又有些落寞。

  甄真不想這樣兜圈子說話,還用著各種隱晦的比喻。於是她直白地問道:“你是主動請纓了什麽任務然後被拒絕了嗎?”

  鳳瀚昭苦笑一下,說:“刑部已經給端午節的案子下了定論。今天上午拿了呈堂證供來複命。說是兩個搭觀禮台的工人,因為工頭克扣了他們的夥食和工錢而懷恨在心,故意炸了觀禮台泄憤。然後他們又到附近巷子裏放了幾個炮仗製造混亂。”

  甄真記得聽父親說過,皇上叫太子換一撥人來查。難道這就是這些能幹的人查出來的結果嗎?分明是找了兩個替死鬼來交差啊!

  “你想親自去審問這兩個工人嗎?”甄真問。這種事情隻要把兩個人分開來審,就算他們事先怎麽串通,怎麽編瞎話,總會有破綻的。

  “哼哼!”鳳瀚昭冷笑了兩聲,搖搖頭,“可笑的是刑部說這兩個人昨天招供之後,羞憤難當,又懾於天威,已經在夜裏用腰帶上吊自盡了。”

  “這是怕他倆翻案,來了個死無對證。”甄真說。

  “就算我想查下去,沒有皇上的令牌,在刑部和京兆尹的地盤上都寸步難行。很多關鍵的人證物證都在他們那裏。”

  “他們為什麽不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呢?”甄真想。畢竟太子未來總有登上權力巔峰的那一天。

  “太子府的事情,多少人搶著來幫忙。他們不是不留後路,他們也是迫不得已。已經換了一撥人了,他們也不想被換掉,就隻能順從。至於以後的事,估計他們已經顧不上了。”

  甄真心裏感歎,有誰有那麽大的麵子,能壓迫這一眾小官小吏與太子離心離德?當然隻有一個,那個在皇位上高高獨坐的男人。

  “有人不想讓爆炸案的真相浮出水麵。為什麽?”甄真問。

  “因為有的人不想打仗,不想死人,不想花錢,不想中斷貿易,不想沒錢賺。”

  “如果你有機會指揮千軍萬馬去掃蕩敵人,你會為爆炸案挑起兵戈嗎?”

  “你說呢?”鳳瀚昭斜了一眼甄真,好像在說: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來猜一猜我心中所想。

  “我說,你會。”甄真的語氣肯定。

  “為什麽?”

  “不為什麽。直覺。上次我說,你也隻是個普通人。今天我還想補充一句,你是大寧朝太子的嫡長子,你即使是個普通人,也是普通人裏勢力最強的那一部分,你是可以改變這個世界的人。你不會永遠伏低做小。但凡有機會,你一定會爆發出來。”甄真在補他自我認知的課。”

  鳳瀚昭揚了一下眉毛說:“哈哈,我也猜我會。而且爆炸案會是我激勵將士們的最好措辭。”

  “所以才有人暗地裏使絆子。讓你得不到這個機會去磨礪你的寶劍。”

  “這麽拙劣的鬼把戲,他們想卻拿來糊弄我。”鳳瀚昭輕蔑的笑著。

  “但是如果你戳穿他們,他們也會不惜鬧個魚死網破。他們會限製你的行動,你這一個月以來的各種傷痛表現,將是他們最好的借口。”

  “是吧,連你這個小丫頭都看得出來。有人就是不希望我好好的。”

  “我才不小,我二......”甄真被鳳瀚昭小瞧了,情急之下,差點就忍不住說出“我二十五了。”幸好她轉的快:“我二月份滿的十四。”心理年齡跟你差不多大!她在心裏補了一句。

  “哦,元宵節見你的時候,你說快十四了。”鳳瀚昭說,意思是我知道。

  很快,甄真覺察到了自己的情緒波動,這可是谘詢師在工作狀態下特別要注意收斂的。於是她不動聲色的做了幾個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知道鳳瀚昭想到了什麽,兀自又說了一句:“真的很能幹。”

  甄真笑著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你十四歲的時候,還是一個頑劣的小兒?”

  鳳瀚昭說:“我十四歲的時候,自認為天下的書都已經讀完了,又不用考科舉,讀書還有什麽意思。在達州天天舞槍弄棒,帶著瀚晨和鳳七幾個不是爬山就是下河,要麽就玩鳥鬥雞。隻要不闖禍,就沒人管我。當時我父王母妃聽說了你父親甄老師的名聲,覺得達州那個窮山惡水之地能有中過進士的人做先生,十分難得,便把他請來,給我們幾個授課。”

  甄真的記憶裏,本來就沒有多少原主小時候的事,此刻她隻能用“迷之微笑”糊弄過去。

  鳳瀚昭說:“甄老師,真的是個博學多才的人。好多書我自己看的時候,覺得不過爾爾,可是聽他一說,才知道裏麵的學問大著呢。後來浩興和浩雄也來跟我們一起混了幾年。”

  甄真看鳳瀚昭的嘴角彎成了一個上翹的弧形,看來他還是很懷念那段時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