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是勝是敗
作者:柳三笑      更新:2020-03-10 05:41      字數:3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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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晉惱羞成怒,想要切斷燭龍絲,令秦明和白齊從高空摔落,但他低估了燭絲線的堅韌,暗器襲來,非但沒有割斷燭龍絲,反而直接被分成兩半。

  薛晉眼見傷不了這二人,又喝令道:“老五,用你的金鏢殺了這生豬!”

  生豬一死,這比試勝負也就分了出來。對麵,那名金吾衛正準備揚手出鏢,這把秦明徹底被激怒了,他怒罵道:“薛晉,你個喪心病狂的無恥之徒,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絆子,不如今天老子也送你一程!”

  他右手揚起,手中的袖箭率先飛射了過去。

  噗!噗!噗!連發三箭!

  薛晉臉色瞬間大變,他的繩索已被袖箭擊斷,一群人帶著生豬在空中一抖,而後迅速墜落,砰砰幾聲,沉悶得像是在演武場內炸出了一個響雷。薛晉的雙腳直接被摔斷了,脛骨寸寸皆碎,他整個人倒在了一片血泊裏,雙眼放空,神情灰暗,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生豬由於太重了,竟然活生生地被摔死了。

  片刻,秦明和白齊穩穩落地,人豬安好。

  現場,一片驚呼過後,是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都轉頭看著薛仁德,沒有一個敢說話的。這情景早已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原以為不過是激烈的比拚,卻不想成了一場帶私人恩怨的血腥決鬥。

  薛仁德早已站了起來,他麵如鐵青,或者說比眼前的雷雲還要暗沉。

  這薛晉雖然隻是他侄子,可是薛仁德身患疾病,膝下無子,長兄臨終前特地將這獨子托付給自己,這麽多年的栽培,他早已將薛晉視如己出,平日裏更是舍不得打舍不得罵。今日他竟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兒子”摔殘在演武場內,他如何不心痛憤怒!

  他恨得咬牙切齒!

  恨不得立即就將秦明二人擊斃當場,給他的寶貝薛晉報仇雪恨!隻是薛仁德畢竟不是姚謙,更不是薛晉,他曆來深思熟慮,不會輕易做出衝動的舉止,畢竟這比武的規矩是辟火司定的,這暗器是薛晉先發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薛仁德在辟火司內高高在上,可以顛倒黑白,隨意處理這秦明,沒有任何人敢說他一個不字,但今日有這麽多外人在場,這消息若是出了辟火司呢?他公報私仇很容易成為別人的把柄,這會影響他日後提拔,因為他薛仁德瞄的可是魏東侯的位置!

  隻是他再克製自己,這“殺子之仇”也絕不可能原諒!他在心裏早已把這二人殺死了千萬遍,他的怒氣似雷火蘊藏雲端,隱而不發,隻待一個時機,必會把這二人劈得屍骨無存。

  薛仁德從牙縫裏迸出幾個字:“快送傷者去六相司醫治!”

  四名傷者被人快速地抬出了演武場,薛仁德又看了一眼昏迷的薛晉,臉色灰白如紙,雙腿一片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他抬頭望天,雙眼之中都是血紅色,透過血絲,他看到的天都是血紅一片,像漫天都染了血一樣!他的心裏清晰地浮現出四個字:血海深仇!

  天上的鉛雲壓得更低了,狂風肆意呼嘯,火勢完全將木塔吞沒,這木塔開始轟隆隆地倒塌而後又引燃其他的高塔,加上四處飛舞的火星,不一會兒,三座木塔全部淹沒在火光之中。

  善和坊其他六名金吾衛早已嚇得不知所蹤,很多不相幹的金吾衛也很自覺地退場離去,唯有秦明和白齊還站在場地內。白齊抬起頭望了望薛仁德,想要從他的麵部表情裏閱讀出一些信息,隻是隔得有些遠了,看也看不太清楚。

  他轉頭看了一眼秦明。

  秦明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演武場內煙火繚繞,他吸進去的似乎不再是空氣,而是火焰和熱炭。他不知道這炭火灼熱,還是自己怒火難平,總之燒得他又狂躁又難受,心中有一股力量幾欲呼出,這力量似是想要掃平一切藩籬,平蕩這眼前的一切!

  他想要怒吼,想要咆哮,但理智告訴自己絕不可以!

  三人便這樣僵持著,姚謙心中有些忐忑,畢竟這演武大會的項目、場地設置,都是他和丁恒出的主意,二人原本想借著比武一事重創秦明二人,而後高捧薛晉,名正言順地提拔他,但不想畫虎不成反類犬,甚至連犬都不如,變成了一條殘廢的狗!這一切都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薛晉不但輸了,還很可能摔成了殘疾!姚謙有些戰戰兢兢,稟報道:“薛大人,薛晉已經送往六相司找宋醫師了,宋醫師醫術高明,最擅接骨之法,想必薛晉不會有什麽大礙的。”

  他見薛仁德沒有說話,又問道:“大人,現在要不要下令出水滅火,我怕風太大了,會燒了演武場。”

  薛仁德突然轉過頭,麵目冷冷道:“姚謙,你見識怎麽還這麽粗淺,不知道這暴雨將至嗎,這火不必滅了!”

  辟火司,演武場。

  大雨如約而至,火焰再炙熱也抵不過暴雨傾盆,空氣中終於有了一絲涼意。秦明和白齊緩緩地往門外走去,他二人很清楚,走出這道大門,就不可能再回來了,或者也不必再回來了。

  薛仁德雖然沒有當場翻臉嚴懲二人,但是不代表他日後不會找他們算賬,這人越是沉得住,就表明他越是不好對付。想他薛仁德一無功夫,二無家勢,三無才能,能在辟火司千戶的職位上穩居這麽多年,靠的可不正是他的隱忍和城府嗎?他就像一隻蟄伏的老龜一樣,看似一動不動,但一旦時機成熟,就會一下咬住絕不鬆口,直到活活把對手吞掉!

  這一路,都有人在指指點點,各種言論皆有。

  談及薛晉的意外,秦明的騙子出身,以及以後這二人可能會有的下場。二人不想再管,漫無目的地走著,良久,白齊才問道:“你想去哪裏?”

  秦明搖了搖頭,他深知自己不可能再回辟火司了,但是機甲司和六相司的調動命令又沒下來,眼下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秦明歎了一口氣,原本他是可以四海為家的,他無父無母,奶奶也不管他,他覺得自己就像個俠客一樣,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一個人行走江湖、笑傲世間都不是什麽難事,但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己像條喪家之犬。

  生來為野狗,從來不會惶惶不可終日。隻有入了家門,又被掃地出門,才會被人叫作喪家之犬,才會一時間惶惶不知去向!它現在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到的隻會是孤獨、迷茫和無助!

  白齊終於從秦明的眼裏讀出了彷徨二字,原來這人跟自己一樣,也會迷茫,也會不知道自己所做的究竟是對還是錯!他秦明彷徨之後終有一天會清醒,而自己呢?隻怕隻會越發得不可自拔!

  大雨依舊淅瀝,遠處似乎有踢踏踢踏的聲音傳來。

  一匹高大的黑馬慢悠悠地顯露在大雨之中。

  “黑子?”秦明第一時間認出了這馬駒。

  “是一飛?!”白齊也露出一絲驚喜。

  不遠處,一個人騎著黑馬,披著暗紅色的鬥篷,她就像一團桀驁的火焰立在大雨中不肯熄滅,這人正是許久未見的荊一飛。

  “贏了演武大會,怎麽還這麽狼狽?”荊一飛漫不經心地問道,看來此事已經傳遍了整個金吾衛,就連素來不愛打聽閑聞的荊一飛都知道了。不過再想想也是,這麽大的事,隻怕所有的金吾衛現在都在議論紛紛了吧。

  秦明摸了摸黑子,喪氣道:“不提也罷!”

  荊一飛拉著韁繩緩緩而來,故意道:“你也有喪氣的時候?”

  秦明並不想答話,隻是低下頭不停地摸著馬鬃,黑子很聽話地一動不動。

  荊一飛又道:“比試的情況我都看到了,是薛晉技不如人,怪不得誰!”

  秦明有些驚詫地看了看荊一飛,未承想這人今日原來一直在場,他踢了踢地上的水,低頭道:“其實我也不想傷他的……畢竟再怎麽說也是戰友。”他頓了頓,又憤憤道,“我秦明是庶民出生,能入金吾衛已經很榮幸了,我隻想好好當個差而已,我知道我以前是個騙子,幹的不是什麽正大光明的事,但我現在想改,偏偏……這人非要三番五次置我們於死地!當真可惱!”

  荊一飛聽了秦明一長串的言論,突然冷笑道:“好好當差?嘿嘿,你不知道這禁軍也是官場嗎,這裏的爭權奪利、明爭暗鬥,曆來比五行之災還要可怕,天災畢竟不會時時刻刻有,但人心惡毒卻是要你時時提防,你不想被別人踩在腳下,就要努力超過別人,把別人踩在腳下!這是我入金吾衛後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現在,送給你也合適!”

  二人愣在當場。

  這是冷漠的荊一飛對秦明說過最長最掏心的一段話,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哪怕是飛揚在遼闊的西洋之上,哪怕是二人深陷最絕望的處境,荊一飛也再沒有說過這麽掏心的話了,那一刻秦明覺得自己好像重新認識了這個女子,她的心恐怕未必像玉那麽堅硬吧。

  荊一飛一扯馬頭韁繩,道:“愣著幹什麽,馬背上有鬥篷,上馬吧。”

  秦明問道:“這麽大雨,去哪裏?”

  荊一飛道:“六相司!”

  白齊也好奇道:“六相司?去幹嗎?”

  荊一飛道:“七煞門的案子有新的線索了。”

  秦明精神重新一陣,叫道:“那你不早說!是什麽線索?”

  荊一飛道:“阿福發現了一條新的密道,就在六相司附近,快走吧!”

  原來,昨日阿福的小不點偶然間在六相司附近的一棵枯樹下,發現了一個一尺左右的洞口,洞穴極深,探不到底。小不點見到這條密道就狂吠不止,阿福起初以為,是這洞穴裏鑽進了兔子、老鼠之類的小野獸,並不以為意,但小不點不停地拽拉著阿福,似是要他去挖洞,而後自己又鑽進去,又跑出來,又朝著千禧寺的高塔狂吠,顯得十分興奮。

  白齊驚愕道:“是鼠兵的密道嗎?”

  荊一飛點頭道:“不錯,我一聽到這事立馬就想起會不會是鼠兵的密道,可惜這阿福腦子有些愚笨,並未多想,此事也是今日才來告知我,所以我們還得親自過去看看究竟。”

  秦明大喜道:“事不宜遲,那我們快走吧!”

  白齊看了看自己身上,突然有些猶豫道:“等下,我有個小事須處理下!”

  “什麽事?”

  “我們去換個衣服,這一身太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