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生死相搏
作者:柳三笑      更新:2020-03-10 05:41      字數:3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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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台上,一派祥和。

  薛仁德正了正身子,喃喃自語道:“秦明、白齊二人資質很好,我薛仁德甚是賞識,隻是初來辟火司,有時不懂規矩,難免受了一些懲罰,前幾日機甲司劉千戶和六相司的南淮安曾托人送來信函,意欲調動二人過去,我見信便叫人去辦了,但不想這二人倒也很有誌氣,說是要拿了演武大會的魁首再調動,若不能奪冠就絕不離開,這等心氣倒是叫我薛仁德刮目相看!”

  他這話似是自言自語,但其實也是故意說給兵馬、機甲等司派來的百戶聽的,讓眾人知道這事不是他辟火司故意刁難,而是這二人想要攀得功名,自己有心一戰!足可見這薛仁德做事狡猾,將自己的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演武場內,第三局的比試馬上就要開始了。

  這第三局名叫命懸高塔,顧名思義,二十四名金吾衛的性命都要懸在這三座高塔之上了,生死有命,一切皆有天數!

  十丈高塔,遙遙望去,猶如擎天巨柱,高不可攀。辟火司的金吾衛在高塔的最頂部放置一頭生豬,而後在高塔之下擺上柴垛,澆上煤油,最後點起火把,各隊必須在燃燒的高塔上以最快的速度將生豬營救下來,要求既快且穩,豬還不能受傷,因為這豬代表的就是火場中被困的人,若是豬被燒死了,這救援任務就算徹底失敗,比試也便輸了。

  這一輪考核的是金吾衛火中救援的能力,既要保護好自己,更要想方設法救出被火勢圍困的人員。隻是以往火中救援都是搭建的兩層閣樓之內,這次卻是九層十丈的高塔,所以難度明顯高了數倍,一方麵,塔下的參賽隊員要控製高塔的火勢,防止燒得太快,把塔燒塌了。另一方麵,塔上的參賽人員要第一時間攀登到塔頂,利用繩索技藝,將生豬捆紮,再利用高塔之間的竹梯設置滑車,下滑到地麵,最後自己順利逃離。隻是今日有風,木塔起火,簡直快如澆油,所以這時間就十分緊迫了,若是塔一旦被燒塌了,這連人帶豬隻怕都要葬身火海。所以,命懸高塔四個字並未虛張聲勢。

  兵馬司派來的百戶是宋楓,他有些愕然道:“這火塔救人著實驚險,參賽人員稍有不慎就要殞命火中,辟火司真是好膽識,竟敢這麽比!”

  姚謙哼道:“這有什麽,每年斃命的金吾衛中,我辟火司的人數最多,這足以說明這水火猛於虎,與猛虎搏鬥,豈能沒有一顆猛虎之心?”

  宋楓又道:“可是,薛千戶不擔心這些選手的安危嗎……”

  薛仁德笑道:“我在看台之上早已安排好了雲塔水槍,若是火勢失控,必然要第一時間處置的,諸位大可不必擔心。”

  眾人這才稍稍心安了些。

  三座木塔下,洪武街、善和坊、三山街三隊人馬早已準備就緒,此時天上烏雲更沉,一團團雲層就像濃墨一樣徹底暈染開來,黑壓壓得像是馬上就要下起暴雨了。演武場內寬曠,更有狂風乍起,吹動得木塔搖搖晃晃,咯吱咯吱作響。

  有執裁人員上來請示道:“風速太疾,恐生異端,這第三局是否按時舉行?”

  姚謙怒喝道:“若遇火災,你也要等天晴風停了再救火嗎?怎得如此愚蠢!還不速速開始!”

  執火人員急忙點燃了塔角的一堆柴垛,大喝道:“開始!”

  三隊人馬繞過起火的一角,迅速攀塔而上,一般來說,這一局要安排四人在塔頂救人,四人在地麵出水控製火勢加接應,若是火勢失去控製蔓延上來,就要及時提醒塔上的人,開始放棄救援,一切以自救為主;若是一切按計劃行事,成功救下生豬,塔下的人則要負責接住滑下來的生豬,防止摔傷摔死。

  善和坊內,四名年紀最大的老者被安排在下麵接應,而後其餘四人皆上塔營救,他們速度並不算快,到達塔頂時,洪武、三山兩隊已經開始破開竹籠,準備捆綁生豬。洪武隊的人個個生猛,力氣也大,百餘斤的生豬不過幾下就被捆得嚴嚴實實,而另一邊三山隊的就沒那麽幸運了,這活豬初出牢籠,不知為何十分驚恐,它左躥右突,凶得如同一隻野豬一樣。

  三山隊的人一個個又驚又怕,若不抓住,這樣放棄委實可惜,若是去抓,這樣的瘋豬如何抓得住?一名金吾衛猶豫再三,突然上前猛地扼住生豬的脖頸,奮力一拖,想要逼它就範,眼看這豬就要被擒住了,突然這畜生雙眼一睜,掙紮地哀嚎一聲,直接就衝出木塔,它這一衝,直接把一名選手也一起撞飛了出去!

  看台上,所有人都驚得站了起來!

  這十丈高塔,跌落下來,安能活命?!一人一豬猶如斷線風箏般,迅速隕落!嘭!嘭!兩聲巨響!人和生豬都摔了下去!完全分不清,哪一攤是豬血,哪一攤是人血,情景甚是慘烈!

  所有人都嚇得臉色發白,一個個都停在原處,不知該怎麽處置,薛仁德也是神色凝重默不作聲,倒是姚謙冷靜道:“人呢?!趕快送去救治啊,比試繼續!繼續!”

  執裁官員急忙舉起白旗叫道:“比試繼續,三山街救援對象已死,救援失敗!出局!”

  善和坊兩名稍微年輕的金吾衛麵色早已嚇得一片死白,雙唇哆嗦道:“秦哥,你剛才看到了沒有,那人,那人好像直接摔死了……”

  “腦漿都濺出來了!”

  “我好像看到是薛晉出的手,那暗器射中了豬屁股,豬才突然狂躁起來的!”

  “不可胡說!”

  ……

  這幾個人噤若寒蟬,已經嚇破了膽。

  秦明麵色凝重安慰道:“事已至此,已沒有退路了,趕快救了這生豬再說吧。”

  白齊點頭道:“對,我們還有時間超過薛晉他們!”

  突然,高塔劇烈抖動了一下,並向左邊傾斜了幾分,眾人臉色更驚恐,高塔之下,四名負責滅火的金吾衛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這火燒得太快了!控製不住了,你們趕快下來!”

  隻見下四層的木塔早已被火焰包圍,這火焰借著風力像一條條火焰巨蟒一樣快速蔓延而上,隻怕再過片刻就會將這木塔全部吞沒。

  秦明轉眼看了薛晉的木塔,依舊還隻在一層處徘徊,並未蔓延上去,他不解道:“為什麽我們的木塔燒得這麽快?”

  白齊扣了扣木塔的紅漆,聞了聞,叫道:“不好,這木頭是浸過油的!我們被暗算了!”

  其他兩個金吾衛聽了更加驚恐,直接就說不比了不比了,說罷便去結繩,想要下滑逃命。秦明急忙勸道,這勝負在即,如何能半途而廢!但這二人怎麽也不聽勸,自顧自地滑繩下塔逃去。

  此時,火勢已經瘋卷而上,很快就燒到了第七層了,高塔之上隻剩下秦明和白齊,這二人站在烈焰包裹的木塔上,猶如籠中困獸一樣。

  勝負似乎沒那麽關鍵了,因為薛晉根本就不是想贏他們,而是想借這場比試,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秦明和白齊!

  若是此時認輸,性命勉強可以保住,可是日後在金吾衛內隻怕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更主要的是,薛晉已經起了殺人之心,你躲得過這次,那下一次呢,難道餘生都要在這樣的惴惴不安中度過嗎?秦明心裏已經有了選擇,他開口問道:“白齊,你怕不怕死?”

  白齊的臉在火光映照下,時紅時白,他如實道:“怕,但就算被燒死,我也要和你比完這場!”

  秦明笑道:“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

  二人重新提起精神,衝入塔內,解開竹籠,準備搶奪救援的時間,隻是看到這頭豬時,兩個人的腦子裏又是嗡的一聲,卻見這籠子裏關了一隻肥碩無比的公豬,比薛晉的那頭豬大了至少一倍!這豬別說救了,兩個人就是抬也不一定抬得動。

  秦明氣得破口大罵道:“這豬足有三百多斤!姓薜的!”

  白齊冷靜道:“別罵了,快點救它,不然真來不及了!”

  二人一陣拽拉,但這豬真的太胖了,胖得連它自己都不怎麽能動彈,任由秦明白齊各種拉扯,都隻是哼哼唧唧,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態。

  對麵,薛晉已經捆好生豬開始下滑,他故意放慢速度,似是炫耀揚威,也似是要看對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能夠看著自己的對手無能為力,那想必也是一種極大的快感。

  薛晉嘲笑道:“臭小子,早點認輸吧,留條狗命還能多活兩天!”

  “我呸!”秦明大罵道,他瘋狂地拽著生豬,但這豬真的太重了,任由他怎麽拉,也是巋然不動。

  這樣下去,不要說贏薛晉了,就是保命都來不及了,因為火焰已經燒了上來,再晚了,塔燒塌了,真的神仙也救不了他們了,秦明和白齊必須做一個選擇了!

  天無絕人之路,縱使危機重重,向來也都是危難中有一線生機!

  秦明突然衝了出去,他將懸掛在長梯上的繩索拉了回來,快速地捆綁在生豬身上,白齊以為秦明是要利用滑車把豬拉出去,正要勸他這樣也沒任何用處,畢竟滑車並不能省力。

  但不想,秦明綁好豬之後,就開始掏出匕首用力地劈砍生豬下麵的木板,劈裏啪啦,直砍得木屑翻飛!

  這人究竟要幹什麽?瘋了嗎?!

  所有人都看不明白,除了白齊!這全天下恐怕也隻有白齊能了解秦明腦子裏在想什麽,他瞬間明白了,秦明是要把這生豬下麵的木板戳穿,而後讓豬直接掉下去。因為豬被捆綁在繩子上,這一下墜,必然會直接蕩到半空中。

  這法子可真妙啊!白齊在想為什麽自己沒想到!他若自己來處理,還能不能想到更好的法子,他學了這麽多知識,怎麽就想不出這麽簡單實用的辦法呢?他還正愣神著,秦明急忙仰頭道:“白齊,你又發呆啊,快幫忙啊!”

  白齊這才急急忙忙抽出燭龍絲,圍住幾根主要的支撐木,而後叫道:“秦明,你讓開!”他在塔沿站好,用力一拉扯燭龍絲,絲線猶如斬瓜切菜一般割裂木頭,而後又聽轟隆一聲,生豬直接墜落下去,隻是生豬身上捆綁著繩索,這豬自然是劃著弧線向雙塔的中間蕩去。

  所有人再次被驚呆了,誰也沒想過會有人用這種方式救出被困者。

  轟隆一聲,碎裂的木頭跌落下去,激起更大的火焰,火光一耀,完全將整座高塔都引燃了起來,一股猛烈的熱氣噴湧而上,烤得人渾身皮焦肉燙!二人急忙躍上竹梯,先把這豬先吊了下去,而後白齊用燭龍絲鉤住長杆,拉住秦明道:“來不及了,快走!”

  長絲滑落,二人像蜘蛛一樣吊了下來,這速度遠比薛晉人力拉吊繩子更快,此時雙方離地都尚有四丈左右,連人帶豬正常落地都還要一時半刻。薛晉大吃一驚,沒想到對方一下子就超過了自己,他擔心秦明的速度超過自己,急忙單手一揚,手中的暗器就朝燭龍絲打去,口中怒喝道:“想與我鬥,我叫你們摔成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