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七名殺手
作者:柳三笑      更新:2020-03-10 05:41      字數:36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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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分頭行動,將船上的燈油都匯集起來,足有一銅盆,這數量雖然不多,但眾人卻驚喜地發現,這些油都不是普通的煤油、草油,而是鯨油和海豹油,想來這些人都身份低微,未曾享受過皇家待遇,不知道帝王所用的油料都是各地進貢的最好油品,自然與普通臣民大為不同。

  鯨油耐燒且無煙,而且會產生鯨魚獨有的芳香,這香氣對人來說聞起來好似龍涎,但對魚類來說卻好比聞到猛虎豺狼的尿臊味。

  秦明在船四周潑入油脂,一層層暗黃色的油料像一圈圈波浪般擴散開來,折射出七彩的光暈,秦明打了個火折子甩了出去,轟隆一聲,火光爆燃而出,整個湖麵上燃起熊熊烈火。

  火焰激燒而起,一股奇異的香味四溢。這些怪魚果然為之一震,而後開始嚇得四處逃竄,不過片刻間,所有的魚都潛入湖麵下,更有半死的怪魚被燒得皮焦肉綻,味道更是古怪難聞。

  阿泰大喜道:“成了!”

  他迅速搖櫓,雙手齊齊用力,這偌大的畫船在他的掌控下,竟然也是如飛梭一般迅速,隻是這滿湖都是火焰,船在火中穿行,很快也被引燃了。

  眾人心想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趕忙舀水的舀水,滅火的滅火,但是畫船上各色可燃物甚多,尤其是上了彩漆的木梁木柱能防水卻不能防火,極易被引燃,這火勢已然控製不住了。

  阿泰提議道:“這船要沉了!我們離岸已經不足二十餘丈了,不如棄船吧!”

  畫船又起火又漏水,已經像個篩子一樣在湖麵上做最後的垂死掙紮,這船自然是不能再待了。

  “魚群看樣子是不會追過來了!我等速速遊過去!”易伯等人水性極佳,這區區二十丈的距離當真是不在話下。

  “走!”

  一個個紛紛下水,像遊魚一樣朝岸上遊去,唯有荊一飛麵色尷尬,她數次欲言又止,顯然她真的是不會遊泳,別說這二十丈了,就算是十丈也是深淵溝壑一般的存在,隻是畫船已沉,水都淹到膝蓋處了,再不跳水,水也要漫上來了。

  荊一飛麵色慘白,身子依舊巋然不動,心裏一個勁地嘀咕著怎麽辦,怎麽辦?

  腰窩,突然被一雙手輕輕扶住,一股男子特有的氣息靠了過來。

  “你,幹什麽?!”荊一飛罕見地神色不安。

  “你說呢?荊大人!”秦明笑了下,抱著荊一飛一起躍入湖中,荊一飛一句話還沒說出口,整個人就覺得渾身一涼,湖水已經灌進了嘴巴裏。

  湖中,二人四目相對,什麽聲音都聽不到,整個世界仿佛就隻剩下他們二人。

  荊一飛的心咚咚咚地直跳,這湖水又冷又深,她目不能遠視,耳不能辨音,腳也不能觸地,所學的一切在水中都沒有了用武之地,她什麽都依靠不了,能靠的隻有背後這個與她很不對路的秦明,隻是沒想到,她荊一飛有朝一日會被這人所救,要靠他才能逃命。

  秦明拉著荊一飛迅速浮出水麵,甩了甩頭上的水珠,笑道:“荊大人,湖水滋味如何?別說我沒告訴你,這水裏可不知泡了多少人的屍體!你可得少喝幾口!”

  荊一飛原本還未覺得這湖水有什麽異樣,聽他這一說,頓時覺得自己的口腔裏充斥著湖水獨有的魚腥、腐臭、油膩的味道,肚裏一陣翻騰,大不好受。

  秦明急忙勸道:“喂,荊大人,我求你可別吐啊,吐了會把魚引過來的!”他大大方方地摟住荊一飛的腰際,說道:“來,跟快走!”

  這一摟之下,秦明的手掌心隔著薄薄的夏服,充分感受到了荊一飛的肌體,這玉腰不過尺餘,雖軟且細,但內含力道,當真是纖纖如水蛇,細細似新蔥,手感大不一般。

  他轉頭看了看荊一飛,露出一個驚愕的表情,好像在說:你還真是個女兒身啊?我還以為你的腰杆得有水桶粗。

  荊一飛臉色紅得發紫,她幾次想掙脫秦明的手臂,奈何自己根本不通水性,這樣掙紮下去無異找死,權衡之下唯有任由秦明緊緊摟住她,帶著自己朝岸邊遊去。

  這二十丈的距離,對荊一飛而言,當真是遙遠得如同一次長途跋涉,二人肌體隻隔著薄薄的衣裳,幾若無物,肉身緊貼,當真是又羞又臊。可是,這樣的感覺對荊一飛而言,卻又是那麽獨特,她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與一名男子這樣親密接觸,心髒咚咚狂跳,不管怎麽深呼吸都不能平息。

  終於到了岸上,荊一飛一把推開秦明,迅速恢複自己冷傲的姿態,那感覺恨不得拒秦明於千裏之外,叫這個人有多遠走多遠。

  秦明嘿了一聲道:“喂,幫了你,怎麽連一句謝謝都沒有。”

  荊一飛道:“公私恩怨,我心裏自是分明,這人情你不必擔心,日後我定會還你。”

  秦明壞笑道:“荊大人的為人我自然是信得過的,不過敢問荊大人要怎麽還我?要以身相許嗎?”

  他說完這話就後悔了,他倒不是怕荊一飛會答應他,而是覺得跟荊一飛這樣的人開這種玩笑真的太沒意思了!

  果然,荊一飛臉色一變,嗬斥道:“無恥!”

  秦明啞然道:“我就說你沒生趣,開開玩笑就當真了,這事你要同意我還不同意呢,你就放心吧,這人情你也不用還了,舉手之勞而已。”

  荊一飛臉色更不快,隻是她轉念一想,自己有什麽可生氣的,這人本就是這麽不正經,他不過一句玩笑話,自己就這麽喜怒於色,這哪裏還是她荊一飛的作風?罷了罷了,懶得理他了!

  這般想罷,她也不想理他,獨自朝岸邊走去。

  時至中午,日頭爬高,熱得人無處躲藏,隻是大夥兒還不能離去,因為那十二名鮫兵依舊沒見蹤影。

  易伯心念鮫兵安危,望著湖麵不肯離去,畢竟這些人與他並肩作戰多年,感情已深,十幾個人再大的風浪都曾渡過,卻不想今日折戟在後湖之中,這感覺簡直猶如喪子斷臂。易伯一想到這,臉色更悲,顫巍巍地都有些站立不穩,日頭暴曬在他斑白的亂發上,更添了幾分慘烈和淒涼。

  秦明和白齊上前勸了幾句,易伯始終不肯離去,隻搖頭說鮫兵水性很好,我再看看。

  隻是他畢竟年邁,雙眼早已不如年輕時明亮,這樣看了片刻,水中對岸都是一片光影反射,越看越覺得老眼昏花、頭暈目眩,就是不曾看到鮫兵的身影。

  白齊擔心易伯年事已高,禁不住暴曬中暑,再平添傷亡就沒必要了,想要上前再勸,突然對岸傳來一陣陣尖銳的聲音,好似河豚鳴叫。

  啾!啾!啾!

  這聲音十分耳熟,正是鮫兵獨有的呼應暗號。

  易伯雙眼中陡現光彩,轉喜道:“他們沒死!我就說這些小子在水下不會這麽容易出事的!”

  不遠處果然有一群人影從水中冒了出來。

  原來,這些鮫兵在水下遇到鼠兵和急流時,被卷入了大禹神像背後的出水口中,這出水口果然與他們猜測的一致,會直通長江之中。他們十二人互相抱成一團,緊緊地拽住神像,這才避免被衝入水下暗道。而且,更值得眾人驚喜的是,這些鮫兵在危急關頭,帶回了三個寶箱。

  眾人急忙打開寶箱,卻見裏麵金銀財寶,一應俱在,就連古玩字畫都未曾浸濕,可見這寶箱密封性極好。

  寶物未失,易伯大喜,隻道這下可以完璧歸趙了。

  帶頭的鮫兵卻神色凝重,將水下的情況一一稟報,這一結果自然是讓大夥大出意料。

  眾人原本隻看到後湖水麵平靜、風光宜人,卻不知道這水下卻是這麽複雜的情況,一個個震驚不已。

  湖中十餘丈之下,放置著巨大的石像、八卦,還有神秘的通江水道,這些事絕非一般人力所能企及,定是官衙所為。隻是,這神像究竟是前朝就有,後來桑田變化,沉沒在湖中,還是有人刻意在湖下設置,想要引動什麽神秘力量,現在還不得而知。不過由此想來,這後湖從洪武開始突然被設為皇城禁地,絕不僅僅是因為建立了黃冊庫,反倒可能是因為某些秘密,以建立黃冊庫為名,將此處封閉了起來。更或者,當年劉伯溫負責修葺南京城時,就已經布下了此局?那此處是否也是傳說中的六處穴眼之一?這倒灌江水入湖,又有什麽作用呢?如果真是如此,那鼠兵選擇隱匿此處是否有其他的目的?

  案件似乎朝著不可控製的方向運轉,越發撲朔迷離,原本以為的雷火案、盜竊案,現在看來,卻遠遠沒那麽簡單。隻是在沒有充分證據的情況下,這一切都是猜測。

  白齊又陷入了沉思,似是在分析案情,秦明問了他許久,他才回過神,說道:“我好像知道卷軸上字畫的真正意思了!”

  “什麽卷軸?”顯然秦明不記得此事了。

  “那日我們拜訪張天師,他拿給我們的那幅卷軸。”

  “啊,不是早就燒掉了嗎?”

  “我自幼看書過目不忘,那些字和符號我都記得很清楚。”白齊撿了個樹枝快速地在地麵上寫出了欲、貪、誑、怨、怒、戾、茫七個字,而後畫出了相應的符號。

  “我原以為這七種煞氣隻是指惡的七個階段,但現在我突然發覺,這似乎代表的是由七種煞氣引申出的七名殺手!”

  “七名殺手?!”

  “不錯,若是單看這些符號自然是看不出什麽的,但是結合我們今日的遭遇,這七煞肯定代表的是七個人,而且每個人各有不同的本事。比如我們在計無花身上發現了武器的標識,說明這人是個武器師,配合這個字叫戾,正好對應主肆意殺戮的煞氣。再比如第三個曰誑,以假亂真,自然是主欺騙,配合他的符號是麵具,說明這人是名幻象師,也就是張真人所說的戲師。”

  “幻象師?!”

  荊一飛對這幻象師並不陌生,那江洋大盜柳常玉就是臭名昭著的幻象師,想不到抓走了一個,這江湖中還有一個,而且很可能這個比柳常玉要厲害好幾倍。

  白齊繼續道:“方才後湖一戰,那兩名怪人分明使用了馭獸、施毒、傀儡等手法,以及雷火案中召喚神火的秘術,我大致可以推斷出這七煞門的七名殺手是什麽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