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癡情女
作者:柳三笑      更新:2020-03-10 05:40      字數:4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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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香閣轟的一聲終於坍塌了下來,煙火像火輪一樣擴散開來,又迅速衝天而起,火焰肆虐,將附近的百花都焚得焦枯。

  秦明和劉小芷落在水中,安然無事。

  隻是水火洗禮下,劉小芷一身薄衣更顯透明,她的秀發如海藻般飄散,肌膚像凝玉一樣白皙通透,若不是這女子性情如此奔放加做作,秦明定是要把她奉為女神一般。

  劉小芷理了理衣裳,滿麵迎春道:“對了,還未請教英雄哥哥尊姓大名?”

  “哦,我叫秦明!”

  “小女子姓劉名小芷。”

  四目相對,隱約有火花在跳躍,這女子絲毫不羞澀地盯著秦明看,她是越看越喜歡,先前皮作坊匆匆一遇,隻覺得此人性子頗野,桀驁不馴,今日再看才覺秦明五官分明,眉眼英氣逼人,身材亦是魁梧,當真是十足的英雄坯子。她的眼神中不由自主地開始流露出千嬌百媚,萬種秋波;她的雙唇時而緊咬,時而微嘟,又盡顯少女風情。

  秦明雖然也是血氣方剛的男子,隻是對方越主動,他反倒越覺得尷尬,尤其一想這女子原先還在皮作坊待過,誰知道內裏是個什麽貨色。他見天際有朱雀信號燈傳來,急忙打斷對方道:“劉小姐,這四周都是火,我們暫時隻怕出不去了,不如就在這裏稍稍等下吧,金吾衛的人馬上就過來了,會救我們出去的。”

  劉小芷“哧哧”地笑了起來,她一門心思又含情脈脈地望著秦明,幽幽道:“他們來不來,這火都是要滅的,可是秦明哥哥你就不一樣了。”

  “什麽意思?”

  “他們來了你就要走的,與其這樣,我還是希望他們別來了。”

  “……”秦明啞然無語,他內心開始咆哮起來:但是我想走啊!我不想在這水裏泡著啊!

  “秦明哥哥,小芷現在好冷哦!”

  噗!秦明隻覺得腳底一滑,差點要摔倒在水池裏,他覺得這對麵的女子簡直有十八般武藝一樣,冷不丁就會使出幾個撒手鐧,打得自己猝不及防,想自己堂堂的南京城小混混,天不怕地不怕的,這把也是輸得徹徹底底,他磕磕巴巴道:“這水……水裏肯定冷啊!劉小姐,要不,你往那著火的一邊靠一靠,那邊暖和點?”

  劉小芷哼了一聲,不悅道:“秦明哥哥,要不,你把外套脫了借我穿下,這水浸風吹的,我好擔心我會生病哦。”

  秦明長籲一口氣,心想這借衣服倒是可以接受,他道:“這倒無妨,不過我衣裳也濕透了,隻怕也禦不得什麽寒,還望劉小姐不嫌棄。”

  秦明遞了衣服,以為要萬事大吉了,不想劉小芷卻一副嬌弱無力的模樣,又一次低頭,蹙眉,輕抱雙肩,展露出驚人的演技,她嬌滴滴道:“可是我現在沒力氣了,秦明哥哥,你可不可以幫我穿上衣服?”

  秦明隻覺得自己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他心想這小娘們的招數都是哪裏學來的,進攻手段簡直是萬花筒一般層出不窮,防不勝防!讓他一次次潰敗得毫無還手之力。

  他很無奈地給劉小芷穿上了他的外套,不想劉小芷趁機就勢一躺,輕輕地靠在秦明的懷裏,嗯哼一聲表示自己這樣的弱女子真的很需要被保護。她微微抬起頭,雙眼滴溜溜地像鑒寶一樣,盯著秦明瞧看不夠的樣子。

  秦明一時間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就這麽僵硬著,心裏暗歎當年那條青蛇色誘法海也不過如此了吧,唉,不要怪青蛇太淫蕩,怪隻怪法海太桀驁,是自己英武得太不可抗拒了!

  又過了一陣,辟火司的金吾衛終於趕了過來,叫喝聲此起彼伏,轟隆隆震天。

  秦明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來了。

  隻見,數百名金吾衛和火兵丁,皆以十人為一小隊,一人為首,手持火籠、赤旗指揮,九人手握藤鬥水槍、唧筒,從花池、水缸中汲水射擊。四十餘支隊伍圍成半圓形成包夾之勢,訓練有素地接連進攻,一排又一排的水柱噴射而出,如百龍吐水,化作大雨瓢潑而至。

  再過片刻,機甲司的金吾衛抬來了水龍車,這水龍車由左右兩人操作,利用互相擠壓的作用力將車裏的水流噴射而出,這水車的射程更高更遠,可射到近十丈的距離;更有力士用力擠壓巨大的牛皮、羊皮水囊噴水滅火,這些水柱比之水槍、唧筒更快更粗壯,機甲司還有專門的破拆人員,利用火鉤、斧錘拆除鄰近建築物,分割著火區域,這樣火勢被不斷地控製、壓縮、分割、消滅,很快就隻剩下一些餘火,難成氣候。

  金吾衛的救火緊張、快速、有序,富有成效。

  秦明怔怔地有些看呆了,幾乎都忘記了懷中還有個劉小芷,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親身經曆火災撲救,以人力對抗五行災害,既危險重重又富有挑戰。

  常言道侵吞如火,火之威在於侵吞和毀滅,而人之智,便是在於維係這五行的平衡,想盡辦法讓火不能越界,水不能泛濫,木豐茂盎然,金不殺戮討伐,土不流離失所,五行各行其道,天下安穩太平,這維係五行平衡正是金吾衛的職責所在。然而自古以來,天下陰陽五行從來不會一帆風順,這水、火、震、雷、蟲等災害時有出現,時刻威脅著百姓的安全,當這些災害來臨時,所有人都慌不擇路而逃,唯有金吾衛必須反其道而進,這樣以人之力鬥天之威的舉動,真可當得上“偉岸”二字。

  秦明突然覺得自己這一身朱雀服已然與其他朝服大不一樣。

  他正思索著,突然噗的一聲,岸邊甩來一條鎖鏈,卻是荊一飛站在太湖石邊,冷峻道:“倒是會憐香惜玉,還不上來?”

  秦明愣了一下,推開懷中的劉小芷,笑道:“用不著荊大人幫忙,我水性好著呢。”

  說著,他帶著劉小芷撥開岸邊的蒲草、荷葉,爬上了岸。劉小芷披著秦明的外衣,依舊是一副弱不禁風嬌滴滴的模樣,她抬頭望了一眼荊一飛,這二人隻是四目相對,互相都怔了下。

  荊一飛雖然冷傲,但見這劉小芷生得嬌媚動人,一雙大眼睛秋水含波,好似靈鹿,就算她是女子也忍不住多看幾眼,而劉小芷也被英姿颯爽的荊一飛給驚豔到,自古女子入禁軍的就極少,更何況還是這麽冷豔無雙的女百戶。

  這樣獨特的氣場可真少見啊!

  自古美女就如老虎,一山難容二虎,一處豈能容二美?劉小芷突然就生出一股酸意,她有意無意地往秦明懷中靠著,嬌弱無力道:“方才要多謝幾位大人舍命相救,隻是小女子一時間水火相侵,現在有些疲軟,不好行禮,還望見諒!”

  她這一靠,秦明臉色就更紅了,二人畢竟剛剛認識,就一而再再而三這樣緊緊依偎,尤其是現在還有荊一飛等其他外人在場,他更覺尷尬,秦明隻覺得腦子裏有一股熱流在快速滾動,鼻腔裏還有些酸脹,而後不可控製地撲哧了一聲!

  鼻腔裏居然噴出了一股鼻血!

  這一變化太突然了,荊一飛臉色也變得有些異樣,而後冷笑道:“看來秦侍衛的定力不好!”

  秦明急忙抹了鼻血辯解道:“喂,不是你想的那樣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一說話,鼻血就狂噴不止,有旁人見了趕緊提醒道:“右邊流鼻血就舉左手啦,可以止血的!”秦明隻好歪起個腦袋,舉起左手,哼哼唧唧道:“我必須說明啊,這裏煙熏火燎的,烤得我口幹舌燥,流鼻血也很正常啊!荊一飛,你別冷笑啊,麻煩你客觀冷靜分析一下,我秦明是你想的那種人嗎!”

  荊一飛依舊冷笑道:“不是嗎?!”

  秦明氣得血氣翻湧,這血液流動加速,鼻血一下子又噴了出來!

  劉小芷被秦明這源源不斷的鼻血嚇得不輕,尖叫道:“哎呀,又噴出來了,你這女人怎麽這樣,秦明哥哥流鼻血你還氣他!你痛不痛,我來給你擦擦。”

  劉小芷掏出絲帕,趕快給秦明擦血。

  秦明揮著左手大叫道:“光擦沒用,快!用手帕堵住!堵住!對,卷成棍子捅進去!”

  “哎呀,另一個鼻孔也流血了!怎麽辦呀!”

  “怎麽辦?舉起雙手啊!”荊一飛幸災樂禍道。

  “我舉起手怎麽堵住鼻孔,劉小姐,趕快幫我把兩個鼻孔都堵住!快呀!血都要流幹了!”

  這二人慌慌張張,一個高舉雙手,一個奮力堵鼻孔,忙得不亦樂乎。荊一飛冷笑了一陣,忽然覺得自己站在此處當真是太多餘了,便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此時天色漸亮,四處都是撲滅餘火的金吾衛,加之幫忙的家丁眾多,羅氏見劉小芷衣裳單薄,還跟一名金吾衛靠著這麽近,她如何不了解自己的女兒,趕忙叫下人拿了新衣服,並將她責罵了一頓,帶到其他去處了。

  兩個女人都走開了,秦明終於覺得渾身一鬆。

  白齊瞧見了,又忍不住開始搖頭晃腦道:“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綠水之波瀾。秦明,美人在前,為何不取?”

  秦明呸了一聲道:“你少來酸我,你沒看到那女子就是當日皮作坊見到的那位?”

  “我自然是認出來了,不過這位劉小姐生在書香門第怎麽如此……如此出位。我覺得還是荊大人好些,為人利落,細看之下,五官也神采明豔,這等女子才是我所敬佩的。”白齊邊評價邊笑道。

  “那個母夜叉啊,還是算了吧,簡直是煞星!一來我就流了這麽多鼻血,這得吃多少老母雞才能補回來!這血得有大半斤吧?”秦明邊哼唧邊比畫,但他見荊一飛又走了過來,還是不自覺地閉了嘴重新站好。

  荊一飛見劉小芷不在場,心裏略微舒暢點,說道:“劉府今夜失竊,又起大火,必然與那群鼠兵的出現有關,你二人是最先發現這些人的,明早巳時一刻,到這裏來等我,我要盤問你們一些事。”

  秦明看了看天色,這都到卯時了,還有不到兩個時辰天就亮了,他還想回去好好睡個好覺,這荊一飛好死不活地叫他一早還要來查案,這不耽誤他睡覺嗎?這怎麽行!他立即不爽快道:“這鼠兵你不也看到了嗎,長什麽樣子,怎麽跑的你又不是不清楚,幹嗎還要問我們,我們還要休息,四個字,恕不奉陪!”

  荊一飛亮出紫銅玄鐵令牌,冷冰冰道:“兵馬司查案,任何金吾衛都有義務配合!何況,這已不僅僅是盜竊案件,還是火災案!你辟火司脫得了幹係嗎?”

  “嗬,威脅我!”

  “這不是威脅,是命令!”

  一旁的白齊見二人又吵了起來,急忙上前勸阻,奈何秦明這牛脾氣一上來任誰也拉不住。白齊突然朝他擠眉弄眼道:“秦明,你我若能協助荊大人破獲此案,說不定可以官升一級,還有大把賞賜。”

  “官升個屁……嗯,你說什麽,官升一級,真的假的?你別騙我啊?”

  “這是慣例,自然是真的。”

  秦明雙眼猛地一亮,嘴角都忍不住揚了起來,這官升一級就是正九品,就是跟縣官一樣大了!他態度立即扭轉,叉著腰鏗鏘有力道:“來辦案也不是不可以,誰叫我秦明如今也是金吾衛的一分子,懲奸除惡我輩責無旁貸,荊大人,巳時一刻,就在此地,不見不散!”

  白齊朝荊一飛笑了下道:“荊大人,那一會兒再見吧!”

  荊一飛搖搖頭無奈道:“這人簡直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