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雲開霧散(二十)
作者:水生三月      更新:2020-09-30 16:51      字數:2385
  黃方圓撥弄著碗內的湯麵,思忖了片刻回答道“我的確是在他身上發現了一些疑點……”僅說了一句,他便又停頓了下來,猶豫了兩秒鍾之後,他才接著道,“我之所以提出要去安家老宅查看,主要還是想試探一下他的反應。”

  “結果如何?”葛斌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就我們手上的這件案子而言,我還沒有發現他的作案嫌疑。說實話,他很坦誠。在我們交談的過程中,他有問必答,毫不掩飾自己對許眾輝的厭惡。他直言不諱地說到,不希望自家的財產落到許眾輝的手中,哪怕一分錢他都休想得到。為此,他甚至不惜對自己的女兒軟硬皆施,在毫無作用之後,他更是暗中使手段逼迫她將幾份巨額保單的受益人改成了自己。你今早看到他拿著文件袋行色匆匆地準備出門,其實就是為了找安淮生理論去的……”

  聽到這裏,葛斌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這顯然與安心的描述有出入。在安心的版本中,許眾輝去安家別墅的首要任務是還車。期間,他巧遇到了晨練回來的安老爺子,被邀請進了安家,這才與安淮生有了碰麵的機會,引發了之後的爭執。葛斌很想跟黃方圓探討一下這兩個版本孰真孰假的問題,但為了不大打斷黃方圓的敘述和思路,葛斌暫且擱置下了自己的想法。

  “當我問他如何看待許眾輝來所報案一事時,他坦言,許眾輝這麽做就是在故意惡心他;我又順勢詢問他對安然意外身亡的看法,他承認,這就是一起意外事故;當我提出想再去安家老宅查看一番時,他也是欣然應允,毫無遮掩之色。”

  “直言相告並不意味著坦誠相對,有些人撒起謊來也是能做到理直氣壯的。”葛斌反駁道,“就這樣下定論說他沒有嫌疑,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之所以排除他在本案中的嫌疑,倒也不是依據他的態度,主要還是因為他沒有作案時間。”黃方圓進一步解釋道,“昨天一早他就因為公幹離開了浦江市,直到今日淩晨才坐飛機回來。期間,他所有的行程都是透明公開的,有跡可循。也就是說,保姆和潘子龍遇害的時間段內,他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在鐵一般的事實麵前,葛斌無法反駁。但僅僅倏忽間,他立馬又捕捉到了黃方圓話語中的破綻,更確切的說法是他賣的關子。

  “您剛才說您在他身上發現了疑點,之後又說他在本案中沒有作案嫌疑,難道……”葛斌瞪大了雙眼,驚喜地問道,“難道他的疑點和二十年前的運鈔車劫案有關?您是不是發現了他就是’影子罪犯’的線索?”

  黃方圓雙眉微促,他沒有正麵回答葛斌的問題,而是繼續講述著他和安淮生的談話內容。

  安淮生告訴黃方圓,他早年間曾在野戰部隊服役,當過特種兵,後來因為打架鬥毆被部隊除名。回到浦江市後,安達飛托人給他在拖拉機廠謀到了一份司機的活兒。但他是個雄心勃勃的人,不甘於平淡,一直想闖出一番天地來。後來安達飛自己創業,想讓他做幫手,他毫不猶豫地便應允了。自家小飯館有了起色後,他便想著為自己打拚出一個天下來。正巧這時候,顧航舟前來鼓動他南下做服裝批發生意,他便心動了。

  之後的故事安心已經告訴過葛斌,但其中又有了不同之處。在安淮生告訴黃方圓的版本裏,他在陽城並未賺到錢,而是遇到了一位貴人,這位貴人將他領入了房地產領域,並給予他啟動資金,助他創業成功。針對這一點出入,葛斌雖心中仍存疑慮,但他也認為安心畢竟不是安淮生的女兒,不完全知曉安淮生的發家致富史這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我接著詢問他,那位貴人今在何處?安淮生告訴我此人已於十年前故去。我追問他因何故去?他回答我說是病故的。我順勢又問了他在陽城市做生意時的情景,包括二十年前發生運鈔劫案時他是否在陽城?”

  “他怎麽回答的?”葛斌饒有興致地問道。

  “他的回答很耐人尋味。他碰巧在案發前一天離開了陽城市,跟隨他的貴人去往深圳,投身進了房地產行業的大軍中。他也是事後通過新聞才知曉,就在自己離開的第二天陽城發生了一起驚天大案。他甚至很慶幸自己早走了一天,沒有趕上這件大案。”在敘述完了兩人間的全部對話內容後,黃方圓反問起了葛斌,“你知道安淮生在部隊服役期間是什麽兵種嗎?”

  “我聽安心提過安淮生年輕時曾當過兵,但她隻提到是特種兵,具體什麽兵種不是很清楚。”葛斌如是相告。

  “偵察兵,有很強單兵作戰能力的偵察兵。”說話間,黃方圓從口袋內掏出一包煙,剛準備點上,便有白衣黑褲的老阿姨走過來提醒他“店內禁止吸煙”。黃方圓訕訕地將煙重新放回口袋內,用著空洞的嗓音,繼續說道,“下午我在和龔玲玲的談話中,進一步從她口中所獲悉了一些與二十年前運鈔車劫案相關的線索。依我的分析判斷,安淮生符合’影子罪犯’的所有特征。就身體素質而言,此人身手敏捷、訓練有素;就處事風格而言,此人做事嚴謹,膽大心細;就性格特點而言,此人堅毅果敢、有勇有謀;就身體特征而言,他的那雙大腳怎麽都無法令人忽視。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過他的雙腳?”見葛斌搖頭後,黃方圓進一步說明道,“我今天特意觀察過他的雙腳,尺碼要比普通人來得大。但可能因為身高的關係,在普通人身上算是大尺碼的腳,在他身上反倒凸顯不出來。另外,就像下午我分析過的那樣,能竊取顧航舟身份的人一定是熟悉他的身邊人。安淮生顯然也符合這個條件。”

  “可我覺得林宣分析得也有一定的道理。”或許是出於“愛屋及烏”的心理,葛斌不太能接受黃方圓的判斷,猶自爭辯道,“若真的是他所為,他的身份是很容易被揭穿的,當年陽城警方為什麽沒有追查到他呢?”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許就是所謂的燈下黑吧!”黃方圓不急不躁的回應道,“逆向思維並不一定適用所有人。對於有些人來說,越是不可能的反倒越是可能。”

  “按您的說法許眾輝豈不是很危險,他今早去安家別墅還車,與安淮生發生爭執,之後便不知所蹤……難不成他真的已遭殺害了?”

  葛斌向來很敬佩黃方圓,即便自己的想法與他相左,但在慣性思維作用下,他很容易就能接受黃方圓的設定。此刻,他便是在這種心境下擔憂起了許眾輝的安慰,不免顯出焦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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