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淩傑和海瀾都認為磨砂變節不能用了。

  還打算去找吳德接觸一下。

  不成想，磨砂主動來了。

  這倒是意外之喜。

  淩傑深吸了一口氣，緩過神來，連忙上前攙扶起磨砂：“你這是做什麽。不必行禮，起來說話。”

  “海瀾，給磨砂備茶。”

  招呼磨砂坐下喝茶，淩傑說了一句：“白天為何不說？”

  磨砂道：“司天監人多眼雜，李無塵心思飄忽不定。我這個師父看起來猶如閑雲野鶴，但實際上修為高絕，心思深不可測。那個地方，雖然你支走了他，但仍舊不是地方。”

  淩傑點了點頭：“是我草率了。可你為何知道我在試探你？”

  磨砂道：“少主問我是否該為吳明德翻案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了。隻是白天裏不方便，這才深夜造訪。還請少主恕罪。”

  淩傑揮手道：“不客氣。”

  雖然她來表態，但淩傑仍舊感到不太放心。

  萬一對方變了節，淩傑現在的處境就會十分危險。

  一時間。淩傑保持沉默。

  並未開口。

  磨砂何等人物？

  表麵上看是個天真無邪的少女，實際上能夠擔任司天監的少監，絕不是簡單的人物。

  磨砂頓了頓，道：“我知道公子對我的到來有所疑慮。我也無法在一時半會消除公子的戒心。然而，這些年來，我無時不刻謹遵宗主的教誨。更沒有忘記鬼月大祭司的交代。我時刻都在等著月神宗的召喚。還請少主相信我。”

  淩傑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既然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那就說說你對吳明德案的看法吧。”

  磨砂道：“我知道少主重查舊案的決心不容動搖。但要重查這件案子，代價太大。風險也太大。必須做兩件事。”

  淩傑點了根煙，示意海瀾給磨砂倒茶：“願聞其詳。”

  磨砂道：“如今朝廷的局麵複雜紛擾，千頭萬緒。但夏皇已經坐穩了皇帝寶座。暫時已經沒人能撼動他。而重查此案，就等於讓夏皇認錯。一旦夏皇認錯，他的威嚴和聲譽就不好了。而且這件事牽扯到宮廷之變，一旦被翻出來。甚至可能造成夏皇的根基不穩。所以，無論如何，夏皇都會不顧一切代價壓下此案。誰敢重查，誰就是在找死。”

  “但，如果少主非要重查，也不是不可能。第一件事，少主必須輔佐一個強有力的皇子永立朝堂。和太子抗衡。如今能和太子勉強抗衡的，隻有虹貴妃的兒子康親王。這是本朝的第二個親王。虹貴妃的哥哥就是當朝大夏武界宮的宮主阡陌，康親王的地位極其穩固，連太子都不好對康親王做什麽。除了康親王外，沒有其他的皇子可以達到這個分量。公子要扶持誰，這就需要講究了。”

  “首先，如果輔佐身份地位太強的郡王，恐怕公子在郡王的心中分量不高。而如果輔佐地位卑微的皇子，難度又太大。在二者之間要找到一個平衡點，這並不容易。但隻有這樣，少主才能夠憑借皇子的身份地位，介入朝廷最核心的那個區域。也隻有進入那個區域，少主才能夠對朝廷的局麵形成強有力的影響力。如果連這一步都做不到。那什麽都白搭了。”

  磨砂的死路很清晰，說話的語速也很快。

  淩傑深深吸了一口煙，道：“你說的不錯。繼續。”

  磨砂道：“這一步完成之後，有兩個作用。第一個作用剛剛已經說了，少主可以通過皇子的手，影響朝局。第二個作用，那就是如果夏皇出現問題，可以扶持皇子上位。當然這個可能性不大。但還是有的。”

  “少主要做的第二件事，那就是把華太後放出來！如今有且隻有華太後能夠對抗夏皇。除此外，絕無第二個人。如果華太後不出來，少主翻案一事，那就幾乎不可能了。”

  最後。磨砂道：“這就是我的計劃。還請公子斟酌。”

  淩傑陷入了沉默。

  磨砂說的話，和淩傑所考慮的方案，不謀而合。

  況且，淩傑在中鼎，之所以能夠和夏皇和談成功。還是因為妙音上師的幫助。那個時候淩傑就和妙音上師達成了協議，要把華太後放出來。

  當時淩傑迫於無奈，隻能答應。

  現在看來，不管當初是否答應妙音上師。要想為東征軍翻案，也必須把華太後放出來了。

  沉思片刻後，淩傑道：“就算把華太後放出來，恐怕也不能改變什麽了吧。華太後的羽翼基本上被剪除了。她一個人單槍匹馬，又怎麽抵得過夏皇呢。”

  磨砂道：“所以。少主要通過皇子穩住前朝的根基。這皇子的力量，就是華太後的力量，裏應外合之下，才能夠讓華太後重新節製夏皇。也隻有如此，才可能強行壓迫陛下重查舊案。”

  淩傑道：“大致思路的確如此。但眼下我初來此地，雖然搬到了梅妃，但也沒有自己的根基。我這麽關鍵的人物，要想建立自己的勢力。太紮眼了。幾乎不可能。依靠皇子的確是可行的辦法。諸皇子之中，你可有什麽建議的人選？”

  磨砂想都沒想，直接道：“禹郡王夏岩！”

  淩傑道：“你和禹郡王很熟？”

  磨砂道：“禹郡王之前隻是一個沒有封號和爵位的皇子，在京中受人冷豔，頗受排擠。不過禹郡王人很不錯，和高陽公主聊得來。我經常出入高陽公主的住處，倒是和禹郡王接觸良多。”

  淩傑沉聲道：“說說你對禹郡王的評價吧。”

  磨砂道：“禹郡王此人心性剛正不阿，心懷慈悲，看重百姓。雖然看起來木訥，實則大智若愚，聰慧無雙。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淩傑沒有說話了。

  他對禹郡王的評價，也是這般。

  而且。如果非要扶持一個皇子上位的話，禹郡王無疑是最好的人選。除了他之外，淩傑還看不上別人。

  但，禹郡王還需要月餘才能回京。

  隨後。淩傑站了起來，道：“你說的這些話，我會記住。等禹郡王回來之後，憑借他在帝國東部立下的汗馬功勞。頂戴花翎自然也就穩固了。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磨砂態度十分恭敬：“請少主明示。”

  淩傑道：“靜妃既是華太後的外甥女，為何會太後倒台之後，她還能安穩如山？”

  磨砂道：“靜妃和陛下舐犢情深，共同經曆無數磨難。甚至當初的宮廷之變，靜妃都為陛下立下過汗馬功勞。加上高陽公主是陛下的親骨肉，高陽公主溫柔可人，善解人意，很得陛下歡心。兩宮六妃之中，靜妃是唯一在朝中沒有勢力的妃子。陛下對靜妃的信任，非比尋常。”

  淩傑點點頭：“明白了。吳德，你怎麽看？”

  磨砂道：“許久沒有和吳德聯係過了，我對吳德底細不了解。不過當初鬼月大祭司留下我們的時候，吳德是第一個請求留下的。對老宗主情誼深厚。”

  淩傑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情我心中有數。”

  “磨砂告辭。”

  磨砂重新蓋上鬥篷的帽子，把自己的相貌遮擋住，然後轉身走出了大門，直接縱身一躍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徹底不見了。

  海瀾輕輕的問了一句：“公子，要不要我跟上去看看她的行蹤。萬一她變節了，我也能提前知道，我們方可做出應對之策啊。”

  淩傑搖頭道：“不必了。接觸月神宗留下來的舊人，本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我既然走出了這一步，而她也選擇走出這一步，都很難得。留著這份信任吧。”

  海瀾道：“可萬一……”

  淩傑道：“我都這麽慘了，還怕什麽萬一。來京中謀事。早就做好了隨時捐軀的準備。你跟上去的話，必定被她發現，到時候要讓人寒心啊。”

  海瀾沒再多說什麽，恭敬道：“是！”

  晚上，淩傑找了個沒人的地下室，打開封印，開始修行。

  京中靈氣格外重拍，這裏仿佛隨時都有一個強大的龍脈加持。修煉起來事半功倍，遠超過其他的地方。

  淩傑還想著早日突破真正的生之境呢。

  “呼呼！”

  淩傑坐在巨大的密室裏，大口喘息。引入外界的靈氣入體。

  強大的精神念力周圍纏繞著滾滾仁之力。

  這仁之力是淩傑感悟而來，也是蘇貴妃所饋贈。

  每一個宮之中的妃子，實力絕對不容小覷。就拿梅妃來說，雖然倒台了。但梅妃本身的實力必定空前強大。如果淩傑遇上了，他甚至都懷疑自己未必是梅妃的對手。

  實力，才是一切的根基啊。

  而這仁之力，就是淩傑突破生之境的最關鍵之處。

  “轟隆！”

  仁之力環繞在淩傑的靈體周圍，不斷的洗淬著靈體。

  原本就和真身無異的靈體，在仁之力的洗淬之下，越來越聖潔。靈體接受的仁之力越多，就變得越加聖潔。仁之力洗淬靈體的同時，也在改變著淩傑的思想。

  思想裏的人心越強，爆發出來的仁之力也就越強，相輔相成，循環往複……

  翌日清晨，淩傑照常起來。和往常一樣，來到院子裏麵澆花刨土，種植蔬菜瓜果。

  府邸外麵有一片沿街的果園子，淩傑穿著T恤和大褲衩，挑著一桶水就開始耕種起來。

  兩側路人看見，也都見怪不怪。

  傳開了去，人們都說淩傑這個右侍郎是個混子，無心朝政。

  淩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所謀之事，雖有思路，卻也需要一個突破口才行。

  這個突破口是什麽，淩傑還不知道。

  就這時候，一輛馬車快速衝了過來，一個穿著黃馬褂的公公從車上走了下來，快速走到淩傑跟前：“右侍郎大人，陛下有旨——讓你今天入宮參加朝會。”

  淩傑愣住了。

  入宮參加朝會？

  這是京中頂級大臣才有的殊榮啊。朝會上所議論的都是國家大事。

  夏皇這是要讓自己介入朝會？

  讓自己進入朝局核心？

  突破口，自己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