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殷天罡是主辦，但是回到明鏡府後，他直接做起了甩手掌櫃。隻讓霍閱協同淩傑去查辦此案。他隻是名義上出場，基本不負責具體細節。

  淩傑也不在意。

  當天中午，案件就差的差不多了。

  左侍郎霍閱，監正李無塵，少監磨砂，淩傑和海瀾幾個人合著整合案卷。

  最後海瀾以淩傑侍女的身份做出總結：“案件已經很清楚了，證物，證詞，邏輯，動機目的都絲絲入扣，完全吻合。這是梅妃宮裏的李公公，指使衛賢和京兆府別駕陷害淩傑的一起案件。可以定案了。”

  磨砂道：“案件清楚，沒什麽紕漏。的確可以定案了。隻是……如何定案還要講究一二。”

  淩傑坐在首席位置：“怎麽講究？”

  淩傑是右侍郎。比霍閱大半級。

  殷天罡不在，他自然坐在首席位置。

  磨砂撥了一下腰間的鈴鐺，發出“丁零當啷”的聲音，很是好聽：“這件案子，是到李公公這裏為止。還是把李公公給押入大牢問審？”

  李無塵道：“這可要不得啊，三司會審，一旦李公公說出什麽關於梅妃的事情。那這個案子就大了。且不說梅妃是否參與其中，就算真的參與了，梅妃屬於宮裏，理應歸屬內務府接管。”

  淩傑皺了皺眉：“不是說明鏡府對全國任何地方都有執法權麽？”

  李無塵道：“理論上是這樣，但內務府屬於宮裏。宮裏的事情，別說明鏡府了，就算三法司聯合在一起都不好辦。”

  淩傑明白了。

  雖然外人都說天子犯法和庶民同罪。但這也就說說而已，天子真的犯法了……誰敢去問罪啊？

  這不找死麽？

  海瀾道：“如果強行審問李公公呢？”

  霍閱道：“審問李公公倒沒事。就怕牽扯出梅妃。一旦牽扯到梅妃，這個案子就不好辦了。到時候進退兩難，內務府一旦過來和我們爭奪辦案權的話，我們肯定爭不過。這個案子一旦落到內務府手中，我們就控製不住這個案子的走向了。甚至最後翻盤都有可能。”

  “淩傑，這件案子你畢竟是受害人。如果案件我們能掌控，你自然無事。萬一被內務府拿走了辦案權。他們可能翻案，到時候你恐怕還會有危險。一旦發生那樣的的局麵，就算你是明鏡府的右侍郎，我們也幫不上忙了。”霍閱很老練：“為了穩妥起見，我以為這件事到李公公這裏就行了。”

  淩傑心中一陣發毛。這京都的水可真深啊。

  淩傑夾了口煙，深深道：“霍閱老先生提醒的是。我們不能失去對這個案子的掌控。那就這樣，到李公公這裏為止吧。直接抓捕李公公，問罪論處。也不必召開三司會審了。”

  霍閱微微點頭：“如此甚好。”

  霍閱是個老頭，上了年紀，做事情很是穩妥。

  淩傑問道：“霍老先生，李公公這樣的罪過，會得到什麽樣的刑罰？”

  霍閱道：“李公公雖然權勢很大，但他的品級不高。而這件事的性質是陷害朝廷二品大員，那是罪加一等。衛賢，韓偉，李公公自然都是要被處死的。最輕最輕，也是流放。這要看我們明鏡府的態度。韓偉的處置會麻煩一寫，他是正四品的官銜，處斬之事，我們明鏡府需要知會刑部和禦史台，一起審核。不過案件清楚，問題不大。”

  淩傑道：“好，那知會刑部和禦史台的事情，就有勞霍老先生了。盡快定案處決吧。另外。是否要通知殷大人？”

  霍閱搖頭：“不必了，殷大人事務繁忙，日理萬機。他交代過我，讓我和你全權督辦就行了。除非要召開三司會審，不然他是不會出麵的。”

  淩傑心中對這殷天罡不由多了幾分好奇。

  這位大人，特立獨行啊。

  霍閱拿起案件就急匆匆的走了。這老先生還有幾分火氣。大概是因為有人膽敢陷害明鏡府副職淩傑吧。

  李無塵道：“既然案件結束了，那也沒我什麽事了。我回去遛鳥了。右侍郎大人，告辭。”

  李無塵帶著磨砂就要走。

  淩傑道：“且慢。我還有一件事請教。”

  初來乍到，淩傑對身邊的一些人還是很謙遜的。

  帝都的水太深，淩傑不多詢問一些，不多結交一些人的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李無塵很爽快的揮手道：“你是我的上司，有什麽事兒吩咐我就是了。不必如此。”

  淩傑笑道：“監正大人，我現在算是正式上任的明鏡府右侍郎了吧？”

  李無塵道：“當然。”

  淩傑道：“那我可以去麵見陛下嗎？”

  李無塵道：“可以，京中四品。皆可入宮麵聖。”

  淩傑道：“那行，我想入宮一趟。”

  李無塵吃了一驚：“你想幹嘛？”

  淩傑道：“麵聖！”

  李無塵差點跳了起來：“你不會是想把梅妃的事情捅出去吧？”

  淩傑道：“我有我的辦法，我對這裏人生地不熟。還請監正大人給我帶路。”

  李無塵連連揮手：“我不行，我老了。磨砂，你帶右侍郎入宮麵聖。”

  磨砂無法拒絕：“是。”

  李無塵邊走邊囑咐：“還有，給我記住了。別沒事就跑去宮主那裏去。”

  聲音還在房間裏蕩漾，但人已經走遠了。

  淩傑無奈搖了搖頭，這監正還有點超然世外的味道。

  淩傑拿著一份卷軸，起身道：“事不宜遲，磨砂姑娘，你帶我入宮麵聖吧。”

  磨砂似乎有難言之隱，幾次欲言又止，最後終究沒多說什麽。帶著淩傑入宮。

  天京城太大了。

  淩傑幾人坐車來到宮門外的子午街便停了下來。

  子午街，有禁衛軍巡邏。

  按照磨砂的說法，除了皇室宗親和陛下特許。外人都不可以在這裏坐車，隻能步行入宮。

  子午街靠近皇宮一處很大宅院，顯得格外眨眼。

  磨砂介紹這是太醫院。

  一旦宮中有事，太醫院的醫生可以第一時間入城問診看病。

  磨砂官職不大，但是和門口的守衛關係很好，雙方閑聊一陣，磨砂表示明鏡府右侍郎有要事稟報陛下，守衛自然就放行了。

  非戒嚴時期，京中四品大員有要事稟報，禁衛軍一般都會放行。

  這是淩傑第一次進入宮中。

  太大了！

  相比紫禁城。大了何止十倍百倍？

  在這之前，淩傑從未見過這麽氣派的建築。

  磨砂和海瀾分別走在淩傑左右兩側。

  磨砂一邊走一邊道：“皇宮分為前朝和後宮。前朝分為前陽宮，中陽宮和後陽宮，每個宮殿又分為東南西北四座大殿。而陛下上朝的地方就在中陽宮。百官要麽站在中陽殿內，要麽就站在中陽廣場。後陽宮是陛下平時辦公和休息的地方。越過後陽宮就是後宮了。那是妃嬪，皇子，公主，太妃，太後，皇後等人居住的地方。後宮之中，除了皇帝和妃嬪，隻有兩種男人。一種是太監，一種是禁衛軍。一般情況下，禁衛軍都不能去後宮的。”

  淩傑微微點頭：“明白了。我們現在就去後陽宮吧？”

  磨砂道：“不錯，勤政殿就在後陽宮。”

  淩傑好奇道：“你倒是對這裏很熟啊。”

  磨砂笑道：“高陽公主和我是至交。我經常去公主那裏去蹭飯。”

  淩傑好奇道：“高陽公主？什麽來曆？”

  對於淩傑的詢問，磨砂倒是知無不言：“高陽公主是靜貴妃的女兒。靜貴妃是後宮之中唯一有封號的貴妃。地位還在蘇貴妃之上。正得盛寵。”

  淩傑搖頭，表示沒聽過。

  磨砂看了看周圍，發現沒人後才道：“華太後你總聽說過吧？靜貴妃和華太後是一個姓氏。靜貴妃得喊華太後一聲姑姑。她是華太後的外甥女。”

  淩傑吃了一驚：“也就是說，靜貴妃的父親。和華太後是兄妹？”

  磨砂道：“是。華太後是個禁詞，你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雖然靜貴妃是華太後的外甥女，但靜貴妃和夏皇很恩愛，夏皇很是寵愛。高陽年紀輕輕就被敕封了公主。這可是了不得的恩寵啊。”

  淩傑點了點頭，看來皇室的成員列表。著實複雜的很。

  一路閑聊，兩人很快來到了，勤政殿。

  很氣派的大殿。

  遠遠的，淩傑看到幾個大員跪在大殿之外，遭到夏皇的訓斥，最後灰溜溜的領命走了。很快又一批大員被訓斥，灰溜溜而去。

  短短不到十分鍾的時間裏，有三批大員被訓斥離開。

  整個大殿，變得十分嚴肅，氣氛寧靜的可怕。

  磨砂輕聲道：“走，我們可以進去了。不過陛下心情不好，你可要小心說話了。”

  “知道了。”

  淩傑走了進去。

  磨砂和海瀾級別不夠，自然在大門口候著。

  再次看到夏皇的時候，淩傑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似乎沒那麽可怕了。因為他會對大員發火。和那個和顏悅色的陛下不一樣。

  一個有情緒的人，總比沒情緒的人要好對付一些。

  不過想想也是，陛下日理萬機，一國事物，千頭萬緒，哪能不生氣呢？

  “淩傑，見過陛下！”

  淩傑大叫一聲。

  夏皇高居首座。翻看著一本奏章，隨口道：“你來做什麽？”

  淩傑道：“兩件事，第一，感謝陛下的推薦信。我現在是明鏡府的右侍郎，特來謝恩。”

  夏皇這才放下奏章，好奇的打量了淩傑一眼，看著他穿著本朝的官服，夏皇忽然笑了。

  這個之前在帝國東部掀風起浪的情況少年，如今終於歸入了大夏帝國。

  看來，大夏帝國的國運十分昌盛啊。

  甚至夏皇都產生了一種錯覺。如果淩傑能夠一直為大夏帝國效力，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夏皇緩過神來，不冷不熱道：“說第二件事。”

  淩傑道：“我來請求陛下庇護。”

  夏皇道：“你好端端的，還需要什麽庇護？”

  淩傑忽然嚎叫一聲：“有人想殺我！我特麽差點死了！”

  這叫聲，簡直猶如殺豬一般。

  夏皇都忍不住皺了皺眉：“你好歹也是二品大員，要注意儀態，好好說話！”

  淩傑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城上卷軸：“這是我抄錄的案卷，你看看。”

  淩傑說話還是很囂張的。

  你看看……

  不得是——請陛下過目嗎？

  這沒大沒小的。

  換別人早被夏皇訓斥了。

  但對淩傑，夏皇並未這麽做，而是翻開卷宗看了一遍，最後眉頭緊皺：“好大的膽子，膽敢在天子腳下公開陷害朝廷重臣。必須嚴辦！”

  “淩傑，你做的不錯！一定要讓在京畿之地肆意妄為的人，繩之以法。”夏皇還誇獎了一翻。

  也看的出來，這個陛下是真的在意京畿之地的秩序和穩定。

  淩傑忽然拿出一把刀，雙手呈上。

  夏皇冷冷道：“你這是幹什麽？”

  淩傑道：“請陛下賜死我吧。”

  夏皇冷然道：“為何？”

  淩傑道：“我知道陛下肯定不會放我離京，而我在京中又活不下去，我不想某一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我現在沒有修為，就是一個凡人。請陛下賜死我。”

  夏皇很生氣：“你是右侍郎，在京中怎麽活不了？”

  淩傑道：“卷宗上寫的明明白白，李公公和我無冤無仇，又怎麽可能會害我呢？幕後想殺我的人，是梅妃。他是你的女人，想殺我太容易了。陛下，賜死我吧！”

  夏皇沉默了。

  他何嚐不知道這是梅妃搞的鬼？

  淩傑說的這麽誠懇，他也不好辦。

  能賜死淩傑麽？

  不能啊。

  夏皇公開接受紅盟府一百零八行省的投降，接受淩傑的臣服還賜予二品官職，要是賜死淩傑，夏皇的仁德之名就沒了。

  民心，賢名，對夏皇來說太重要了。

  但夏皇能為了淩傑去審查梅妃麽？

  也不能！

  既不能賜死淩傑，又不能讓淩傑去查辦梅妃，那怎麽辦？

  那就隻能庇佑淩傑了。

  如何才能庇佑？

  淩傑和夏皇心中都有答案。

  這也是淩傑的來意。

  夏皇道：“你知道朕不會賜死你，別裝了，把刀收起來！”

  正時候，門外傳來一個聲音：“梅妃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