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傑說話的聲音很低。

  低到隻有房間裏的幾個人都需要豎起耳朵才能勉強聽見。

  為何？

  淩傑剛進門看到那個穿著黑色旗袍的陳姑姑阻攔淩傑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夏岩需要讓淩傑和魏清雪裝扮成糕點店的製作室和夥計才能進來。

  當時淩傑就做出了分析，這陳姑姑怕不是蘇貴妃自己的人。而是別人安排在這裏監視蘇貴妃的。

  放眼整個朝堂後宮之中，膽敢監視蘇貴妃的人，一隻手指頭都數的過來。

  夏皇？

  淩傑不確定。但肯定是一個蘇貴妃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而看到蘇貴妃沒有在會客廳接見淩傑，而是選擇更隱秘的寢宮。這就更加印證了淩傑的判斷。

  為此，淩傑和蘇貴妃說話，不得不靠近一些。

  淩傑的這些細節，都被蘇貴妃看在眼中。她微微點了頭。衝夏岩揮了揮手：“去寢宮大門口等著。”

  聲音，同樣很小。

  夏岩有些不放心：“莫非，此人仍舊是個危險分子，我擔心他對母妃不利。”

  蘇貴妃輕輕笑道：“相比淩傑，你還是多觀察門口的那個人吧。”

  夏岩這才明白過來，衝蘇貴妃抱拳行禮道：“兒臣告退。”

  離開之後，寢宮裏隻剩下蘇貴妃，淩傑和魏清雪三個人。

  這裏的燈光很暗。

  蘇貴妃大聲道：“把桂花糕拿上來吧。”

  淩傑點點頭，送上桂花糕，裝模作樣掩飾吃法。

  淩傑知道，雖然此地距離主殿門口的陳姑姑距離很遠，陳姑姑聽不見這裏的聲音。但是房間裏有燈光，窗戶是磨砂剝離。房間裏的人影，會透過燈光映射在剝離門窗之上。

  為了確保不引起陳姑姑的懷疑，淩傑應該做出一些假動作。

  還裝模做洋的自己吃了一塊，最後遞給蘇貴妃吃。

  蘇貴妃吃過後，讚不絕口：“味道不錯，再來幾口。”

  至此，門口一直觀望的陳姑姑這才放心下來，轉身走遠了。不在看寢宮的窗戶。

  蘇貴妃放下桂花糕，道：“她已經走了，你有什麽話，直接說吧。”

  淩傑歎息不已：“真沒想到，高貴如蘇貴妃你這樣的人物，生活環境居然也這般堪憂。”

  蘇貴妃並未接話，轉而道：“十分鍾後，陛下會過來這裏就寢。你還有十分鍾的時間，珍惜時間吧。”

  淩傑道：“蘇貴妃。我想你幫我引薦夏皇。”

  蘇貴妃道：“你的情況，岩兒已經和我說了。你不可能完成和談的。無論你身上有什麽籌碼，都無法改變夏皇征討紅盟府的決定。你想送給岩兒一份大禮，然而，岩兒消受不起。”

  蘇貴妃一概慈祥的麵容，臉上多了幾分冷漠。說話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明。

  蘇貴妃這話說出來，給淩傑很大的心理壓力。

  這是一場豪賭。

  特別是見識過夏皇入城的模樣後，淩傑心中的意誌有所動搖。

  可，淩傑的腦海中不有的浮現出鬼月大祭司的神態來。

  思來想去，淩傑最後緩過神來，深深道：“我想試試。”

  蘇貴妃道：“拿什麽試？”

  淩傑道：“我現在不能說。還請蘇貴妃為我引薦夏皇。反正你對夏皇的說法是，引薦我，是為了圍殺我。無論成敗，貴妃都不會有任何風險。”

  蘇貴妃搖頭：“小子，你太小看夏皇了。你以為你找的理由天衣無縫是麽？如果是普通人，肯定沒問題。但他是夏皇。這一切小伎倆又怎麽瞞得過他的法眼呢。如果和談失敗，我和岩兒都要死。這就是夏皇！”

  淩傑沉默了。

  沒想到夏皇如此可怕。

  自己為蘇貴妃想的萬全之策。在夏皇眼睛裏，成了小伎倆？

  淩傑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蘇貴妃道：“我見你，隻是想見見你這位帝國大敵而已。沒有其他的意思。你也不必對我有什麽歪念。想用對付魏家這一套來對付我，，你就是在找死。”

  淩傑連忙道：“淩傑絕無任何要爭對貴妃的想法。隻是為了紅盟府數百萬條性命，不得已而為之。”

  蘇貴妃伸出纖纖玉指，捏起一塊桂花糕，放在眼前仔細的端詳著：“你可以走了。”

  淩傑沒辦法，隻好問道：“為何這萬全之策，在夏皇眼裏會是小伎倆？”

  蘇貴妃輕聲道：“華太後何等人物？打贏了聖戰和月之戰的絕世妖孽。最後也被夏皇翻盤了。你覺得你比得過華太後？”

  淩傑道：“我還是想知道理由。請貴妃明示。”

  蘇貴妃道：“我為把你引薦給夏皇和談。然後跟夏皇說——這麽做是為了誅殺你。常人覺得很妥當，但是夏皇智慧覺得我是想和談成功，給岩兒爭功。甚至他會懷疑我和你有勾結。”

  末了，蘇貴妃加了一句：“我確定夏皇會這麽想，因為他的想法從來都異於常人。不要問為什麽。”

  淩傑的心都亂了。

  出師不利啊。

  才到蘇貴妃這裏，就切斷了後路。

  夏皇，真的如此恐怖麽？

  蘇貴妃是蘇慕容的妹妹，也就是說，蘇貴妃是大夏總蘇府府主的親生女兒啊。她也是名動整個帝國的絕世千金啊，連蘇貴妃都對夏皇這麽畏懼？

  這還怎麽談？

  淩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蘇貴妃看了眼強上的掛鍾，道：“你還隻剩下最後五分鍾了，難道你在這裏幹耗著麽？”

  淩傑深深呼吸，道：“既然如此，蘇貴妃為何還要見我？”

  蘇貴妃道：“我說過，我隻想見見你這位帝國大敵而已。”

  淩傑道：“為何不殺我？我在單槍匹馬出現在這裏。隻要蘇貴妃叫一聲，我立刻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才是淩傑一直沒想明白的地方。

  蘇貴妃愣了一下，好奇的打量著淩傑：“在這麽緊急的情況下，還能想到這一點。你比我想象的要冷靜一些。想知道原因是吧，我可以告訴你。我見你，是想看看你有什麽籌碼。”

  淩傑沉默了。

  蘇貴妃繼續道：“如果你的籌碼足夠，我可以考慮試一試。但是很顯然，你並沒有帶給我驚喜。”

  “至於為何不殺你。這也很簡單，因為你是大夏帝國的大敵。你怎麽強大的敵人，如果因為我而死。夏皇會怎麽想？他會質疑我。”蘇貴妃道：“任何一個人在夏皇麵前展現鋒芒和實力的人，都不會長久。我隱居深宮多年，這個道理最清楚不過了。你，現在明白了吧？”、

  淩傑無言以對。

  的確，這樣的理由，合情合理，天衣無縫。

  片刻後，淩傑道：“蘇貴妃，你非要看我的籌碼，那麽我就把籌碼給你看。”

  說完，淩傑拿出那封來自鬼月大祭司的信，恭敬的遞給蘇貴妃。

  蘇貴妃倒是不客氣的結果信封。

  信是密封的，封口用的是蠟油。

  還有一個小型的法陣。

  這樣的信封，一旦被打開。很容易察覺出來。

  按理說，這樣一封不能拆開的信，蘇貴妃絕對不會多看一眼。

  然而，蘇貴妃卻盯著信封看了很長時間。

  蓋因，封口的位置有一個印章。

  一個半月形狀的印章。

  一般人肯定覺得這印章沒什麽了不起的，大街上隨便找個雕刻的店鋪仿造一個就是了。然而蘇貴妃卻十分震驚。

  凝視良久後，蘇貴妃道：“這是你準備交給夏皇的信件？”

  淩傑道：“是。”

  蘇貴妃微微點頭：“這倒是有點意思。這枚印章。當初在竹芽的身上。月之戰後，這枚印章就消失不見了。沒先到如今重現了。誰給你的信件？”

  淩傑咬牙道：“抱歉，我不能說。”

  蘇貴妃並未多問，轉而道：“這就是你的籌碼，對麽？”

  淩傑道：“是的。”

  蘇貴妃看著牆上的掛鍾，沉默不語。顯然這封信打動了這位高高在上的貴妃。她第一次動搖了。

  淩傑趁勢道：“蘇貴妃請放心，如果你幫我引薦夏皇的話，我以後就是你的人。如果我在朝中站穩了腳跟，一定會好好輔佐夏岩。讓他永立於朝堂之上。確保大夏總蘇府的根基。”

  蘇貴妃愣了一下，道：“你這小子倒是挺會來事兒。今天來的時候，你應該易容了吧？”

  淩傑道：“是的，我和魏清雪都易容了。”

  蘇貴妃再次陷入沉默之中，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房間裏寧靜的可怕。

  沉悶的氣氛讓人感到窒息。縱然淩傑這樣的強者都感到快窒息了。至於一旁的魏清雪，更是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從頭到尾連大氣都不敢喘。

  對她來說，這樣的氛圍幾乎和死亡沒什麽兩樣。

  冷汗，順著淩傑的臉頰不斷的往下流。

  紅盟府的生死，榮辱興衰。全在蘇貴妃的一念之間了。

  能做的，淩傑已經全部做了。

  命運將會如何，淩傑已經無法主宰了，隻能交給蘇貴妃了。

  還剩下最後兩分鍾的時候，蘇貴妃仿佛做出了某個決定，把信封交還給淩傑：“這信封上的印章，是月神宗的宗主印章。數百年傳承的根基。也是月神宗最大的秘密所在。我雖然很想看裏麵的信息，但如果我拆開的話，就沒辦法完全複原了。”

  “我可以為你引薦夏皇！”蘇貴妃說出了這句話。

  呼！

  淩傑深吸了一口冷氣，全身都鬆弛了很多。

  衣服。都已經濕透了。

  蘇貴妃道：“不過，夏皇多疑。我和夏岩都是朝中不受寵的皇子和妃子。在夏皇的印象裏，我從來不過問任何事情。所以，不能有我引薦夏皇。誰把你引薦給夏皇，都會是一個巨大的隱患。你切記了，一個多疑的人，絕不能用常理去思考。”

  淩傑牢記在心中：“多謝貴妃賜教。淩傑必定銘記於心。”

  蘇貴妃道：“夏皇淩晨五點起身，明天一早，大概六點左右他會去中鼎城西邊的占卜廟麵見，妙音上師。你現在就去占卜廟等著就是了。就當明天是一場偶遇。但你要操作一下，最好做的不留痕跡。”

  淩傑愣了一下，道：“占卜廟，妙音上師？”

  蘇貴妃道：“不錯，妙音上師是中鼎城最強大的星術師。數十年前，中鼎王主政這裏的時候，華太後就在這裏給妙音上師建了一座占卜廟。為的是監視帝國中部的勢運和中鼎王的一舉一動。同時也監視著帝國東部的區域。出征之前，夏皇肯定要去占卜廟的。一方麵是為了問卦，另外一方麵也是為了了卻舊緣。你身為帝國東部的執掌者，在大戰爆發之前，前去拜見妙音上師，合情合理。”

  淩傑恭敬抱拳道：“多謝蘇貴妃引薦。淩傑感激莫名。”

  蘇貴妃道：“快走吧，時間快來不及了。”

  淩傑敢走兩步，又停了下來：“蘇貴妃，這麽說來，你一早就知道我不可能給夏岩這份天功了？！既然如此，你圖什麽啊？”

  原本淩傑還以為可以把這份天功給夏岩。而蘇貴妃也肯定會被這份天功所動容。

  現在看來，夏皇多疑。如果按照淩傑之前的計劃行事的，蘇貴妃和夏岩等來的就不是天功了，而是滅亡。

  夏皇，好可怕阿。

  而蘇貴妃常年陪伴在夏皇身邊，同樣智慧無雙。

  蘇貴妃道：“戰端一開，無論勝負。遭殃的都是天下黎民百姓。死傷百萬千萬人都是常事。就當是我憐憫天下黎民吧。”

  淩傑忽然楞在原地，整個人受到巨大的震撼。

  天下黎民！

  為了天下黎民這麽虛無縹緲的東西，蘇貴妃居然冒著巨大的危險接見自己。還主動為自己引薦夏皇。

  她自己寸功不取，隻為不想看到天下生靈塗炭。

  這一刻，淩傑真的被打動了。

  大夏皇室，居然還有這樣的慈悲之人？！

  什麽是母儀天下？

  從前淩傑認為，就是樣貌美麗大氣，儀態端莊，脾性溫柔，慈祥仁和。

  現在淩傑才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真正的母儀天下，從來就不在於外貌，不在於儀態。而在於一顆為天下黎民著想的仁心啊。

  蘇貴妃，就是這樣的人。

  淩傑頓時肅然起敬。他折返回來，轉身衝蘇貴妃站直身體，然後直接跪了下去，叩首在地：“我替大夏帝國的無辜百姓，我替紅盟府的萬千子民，感謝蘇貴妃！”

  蘇貴妃很疲憊的揉著太陽穴：“行禮就不必了，我希望你也有這樣的仁心。為了天下黎民，止於戰火。快走吧，時間來不及了。”

  “淩傑銘記在心。”淩傑起身離開。

  走遠之後，淩傑還聽到寢宮內傳來蘇貴妃吃桂花糕的聲音，讚口不絕，一個勁的誇讚這桂花糕好吃。聲音很大……

  離開宮殿的時候，淩傑看到陳姑姑站在大門口的位置，看淩傑的眼神很不善。

  淩傑不敢凝視，生怕被發現，低著頭快速跟著夏岩離開。

  走遠後，就看到夏皇的儀仗從另外一邊朝著宮殿的方向走來。

  淩傑同樣不敢多看，急匆匆的離開。

  出了城主府，來到一個轉角的路口，夏岩停了下來：“我就送到這了，你們走吧。還有，以後不要來找我了。更不要找我母妃。”

  淩傑道：“這一次多謝了。放心，以後我絕不會去叨擾你們母子。我衷心的祝願你和蘇貴妃平安一世。”

  “希望借你吉言。”夏岩沒好氣的說了一句，隨後轉身離開。

  直到夏岩走遠之後，魏清雪這才鬆了口氣，全身的衣服都濕透了：“真沒想到，麵見蘇貴妃會麵臨這麽大的壓力。她分明沒有施展任何修為氣息。我卻感覺和死亡站在一起。”

  淩傑道：“這很正常。蘇貴妃終究是帝國貴妃，等同朝中一品大臣。她身上自然有一股上位者的氣息，常人看到她，難免會感到窒息。我也不例外。”

  魏清雪很詫異的看著淩傑：“你也感到這麽大的壓力麽？我怎麽沒發現，反而看到你和蘇貴妃侃侃而談。遊刃有餘。”

  淩傑苦笑道：“我好歹也是紅盟府的領袖，經曆過東鼎之戰的人，要是這樣就被嚇得說不出話來，那我這輩子就白混了。好了，我們快回去。”

  回到住處。雲嵐和海瀾在陽台上看月亮。

  兩人都沒睡。

  海瀾擔心自己，沒睡覺很正常。而雲嵐並不知道自己去幹什麽，為何也沒睡？淩傑倒是吃驚不小。

  海瀾看到淩傑歸來，連忙迎上前，上下打量著淩傑，看見淩傑身上並無傷口，精神也還正常，這才鬆了口氣：“還好你回來了，可把我嚇得不輕。”

  她沒問淩傑是否見到蘇貴妃了。隻是詢問淩傑的安危。

  可見她是真的關心淩傑。

  淩傑點了根煙：“我沒事兒。雲奶奶，你怎麽還沒睡？”

  雲嵐沒好氣的道：“擔心你掛了，以後沒人給我做飯。”

  淩傑撓了撓頭：“讓前輩擔心是我的不是。話說……我見到蘇貴妃了。他答應幫我引薦夏皇。”

  這話一出，海瀾大吃一驚，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事情成功了一大半。如此甚好。什麽時候見夏皇？”

  而雲嵐繼續站在旁邊，背對著眾人，負手而立，抬頭仰望著天空的月亮。仿佛對淩傑所談論的事情沒有半點興趣。

  淩傑也不在意，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講述了一遍，最後道：“真沒想到，夏皇居然如此可怕。連蘇貴妃都不敢直接給我們引薦。我們需要連夜去占卜廟，見妙音上師。”

  海瀾道：“原來是她，我倒是聽說過不少關於妙音上師的事情。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出發。”

  ……

  中鼎城深處，一座大山之上，山巔之上有一座不大的廟宇。占地麵積約莫十幾畝。但是廟堂建造的很精致，也有幾分氣派。

  整個廟堂分為三個部分。

  香火殿，大雄寶殿和占卜殿。

  層層深入。

  香火殿，自然就是給信徒上香火供奉的地方。而大雄寶殿，展示了占卜廟的諸多曆史和淵源，其中供奉著很多菩薩，還有很多深刻的至理名言。

  一般的來客，隻能夠抵達大雄寶殿。

  而大雄寶殿之後的占卜殿，外人都無法入內。平時是妙音上師閉關清修的地方。

  深夜，寺廟關閉了。

  淩傑四人來到這裏的時候，隻見周圍靜悄悄的。連大門口的門衛都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淩傑並未吵醒門衛，而是直接走了進去。

  越過香火殿，進入大雄寶殿。

  大雄寶殿左右兩邊的廂房還亮著燈火。有兩個小尼姑住在裏麵，不過此刻她們躲在一起玩手機，絲毫沒注意到淩傑。

  很輕鬆，四人越過了大雄寶殿。

  後麵是一道很氣派的大門，大門緊閉。

  大門上麵掛著一個很大的牌麵，上麵寫著三個大字：占卜殿。

  大門上都長滿了雜草。可見這道門，已經很多年沒開過了。也意味著很多年沒有人進入過占卜殿。

  這不是常人能來的地方。

  淩傑本想越過大門飛過去。

  但想了想，這樣未免顯得對妙音上師不太恭敬。

  權衡之後，淩傑索性抬手扣門。

  沒反應。

  淩傑繼續敲門。力度更大了。大門都被淩傑敲的有點搖晃。

  終於裏麵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一個冷漠的聲音：“三更半夜，誰來敲門啊，這裏不接客。走啊。”

  淩傑恭敬道：“在下遠道而來，隻為求見妙音上師。還請開門。”

  那個女子的聲音繼續傳來：“妙音師父閉關二十多年，已經死了。你們走吧。”

  嘶！

  淩傑倒吸一口冷氣。

  妙音上師死了？

  這不能吧？

  蘇貴妃不是剛剛說過夏皇明天要來這裏麵見妙音上師麽？

  就這時候，一個蒼老而悠遠的聲音響起：“水墨，讓他進來。”

  聲音落下的瞬間，大門“枝芽“一聲打開了。

  淩傑這才看到，站在門後的是個提著光頭的小尼姑。

  女子剃光頭一般都很醜。但這個女人剃光頭卻非常好看。比很多就是美女都要美麗的多。

  很多美女的臉型雖然很好看，但是頭型很難好看。

  這女人的頭型都很完美。

  著實驚豔動人。

  淩傑連忙道：“水墨師父，不好意思，打擾了。”

  尼姑水墨上下打量著淩傑，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奇怪，妙音上師閉關二十多年，對外都宣稱已經死了。連楊鼎來這裏，妙音上師都閉門不見的。你有什麽特別的。”

  淩傑心中也覺得奇怪，但並不道破。輕笑道：“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水墨哼了一聲，沒好氣的道：“跟我來吧。”

  跟著水墨，淩傑三人進入占卜殿。

  隻見占卜殿裏麵布滿灰塵，窗台上，柱子上，桌子上甚至連天花板上都布滿了蜘蛛網，蜈蚣蟑螂等等。還有幾隻蟾蜍在凳子跳來跳去。

  更嚇人的是，大殿裏麵長滿了雜草，還有幾顆從瓷板縫隙裏麵冒出來的大樹。樹上盤旋著幾隻不知道哪來的蛇，分外嚇人。

  淩傑驚呆了。

  這……都什麽情況啊？

  也太原生態了吧。

  水墨仿佛看出了淩傑的想法，冷不丁的道：“二十多年前，妙音師父在這裏閉關，此地就再也沒打掃過。你別想多了，不是我懶，是妙音上師不讓我打掃。”

  淩傑好奇的問了一句：“妙音上師為何不讓你打掃啊？”

  這麽髒，壓根沒辦法住啊。

  水墨道：“妙音上師講究人與自然和諧共處。他說星術師就是要以人的身軀，融入自然之中。但凡破壞任何一點點，都會打破這種平衡，影響星術師的修煉。誒，我和你說這麽多幹什麽，如此高深的東西，你不會懂的。”

  淩傑抹了把額頭，一臉無語。

  淩傑不懂嗎？

  不，淩傑很明白。

  而且淩傑非常震撼。剛剛水墨簡單的幾句話裏，道出了一個星術師的真諦。

  隻有這樣的星術師，才最為強大。

  白子歌這些年來也有朝這方麵修煉的趨勢了，但還遠沒有達到妙音上師的地步。

  淩傑忽然對這個妙音上師充滿了好奇。

  也多了幾分敬佩。

  為了修煉星術，居然在這種嚇人的環境裏麵生活了二十多年。

  這樣虔誠的心，方可在星術一道有大成就啊。

  緩過神來，淩傑道：“妙音上師還真是一個奇人啊。她人呢？”

  水墨很隨意的往前一指：“你順著這片林子往前走，自己去找。妙音師父就在這片林子裏的某個地方。”

  說完，水墨從懷裏拿出鏡子和梳子，走出房間開始照鏡子梳頭。

  淩傑好一陣無語。

  這水墨也是個奇人啊。

  還一片林子？

  不過細看之下，淩傑還真的發現前麵的樹木和雜草越來越茂盛。很多樹木都捅破天花板長到外麵去了，其中到處都是高達幾米的蘆葦草。

  蛇蠍滿地，分外嚇人。

  淩傑都有點發毛。

  終於在一片蘆葦草裏，在一棵菩提樹下，淩傑看到了一個穿著破爛白衣服的中年女子。

  這女子蓬頭垢麵，頭發混亂。身上散發出一股惡臭味。

  然而，淩傑卻看到一股不一樣的情景。

  她，仿佛和這片天地環境融為了一體。

  她，仿佛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片環境。

  這是錯覺？

  淩傑晃了晃腦袋，擦拭眼睛重新看，仍舊如此。

  好詭異的人！

  星術師修煉到高級狀態，真的可以和環境融為一體麽？

  緩過神來，淩傑恭敬行禮道：“晚生，見過妙音上師。”

  妙音上師的臉都被頭發遮擋住了，也不在意形象：“不客氣。淩傑，你終於來了。”

  這話一出，淩傑目瞪口呆。

  她怎麽知道自己是淩傑？

  她不是在在這裏閉關了二十多年麽？

  淩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