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傑沒有對大祭司行禮，也沒有抱拳彎腰。

  不卑不亢，平輩交談。

  大猿王和狐妖王靜靜的站在淩傑左右兩側，看著前方的鬥篷女子，一言不發。甚至連招呼都沒打。

  按理說，西南王比大祭司要低一個層次。

  行禮是應該。

  但，淩傑就是沒有這麽做。

  楊左使頓時大怒道：“放肆，見到大祭司還不行禮？！”

  這家夥這麽說就是在搞事情了。

  大祭司一言不發，隻是盯著淩傑，仿佛在等待淩傑主動抱拳行禮。

  楊左使的實力很強，比風翼蛇都要強大很多。當初若非大猿王出手，壓根壓製不住楊左使。此刻楊左使帶給淩傑的壓力很大。

  呼！

  淩傑深吸一口氣，強行頂住這一切壓力，重新抬起頭，凝望著大祭司，喃喃道：“我第一次麵見大祭司，歡迎大祭司來我猿王山做客。我從來都不屬於大祭司的下屬，何來行禮一說？”

  楊左使冷哼一聲：“強詞奪理。大祭司是千山雪域的天下共主。任何妖獸看到大祭司都要行禮，這是慣例。你不行禮，就是對大祭司不敬。這個後果，你承擔不起！”

  開始威脅淩傑了。

  如果是個一般的角色，隻怕要被楊左使的話給嚇的連忙跪地行禮了。

  但淩傑，豈是一般人？

  淩傑道：“我聽聞大祭司是個重情重義，以理服人的大祭司。今天看來，或許是傳言錯了。”

  楊左使大叫一聲：“小子，我看你分明就是要大祭司做對。我倒要看看你多有大的實力，膽敢和大祭司做對。”

  說完，楊左使一步踏出，作勢就要對淩傑動手。

  這時候，鬥篷女子忽然道：“助手，不得無禮。”

  楊左使十分不情願，但也不敢忤逆大祭司的意思，隻好冷哼一聲。退了回去，怒瞪著淩傑。

  此前楊左使在這裏吃了大虧，差點死了。他對猿王山可沒什麽好心。

  鬥篷女子凝望著淩傑，喃喃道：“你就是淩傑？”

  淩傑道：“是。”

  鬥篷女子點點頭：“有點骨氣，有點魄力。這天寒地凍的，不請我進去喝一杯？”

  淩傑道：“我看大祭司全身都裹在鬥篷裏麵，想來鬥篷裏暖和的很，不需要用酒來暖身子。這一次大祭司親自南下，不知所謂何事？”

  鬥篷女子抬頭看了眼淩傑身後，隻見遠處的城牆之上人影閃動。

  這是大軍，已經備戰。

  隻要淩傑一聲令下。大軍立刻就會對大祭司發起攻擊。

  鬥篷女子輕笑道：“看來你不太歡迎我啊。”

  淩傑道：“隻要是朋友，我都歡迎。但，如果不是朋友，我自然不歡迎。有什麽事情，還是在這裏說清楚的比較好。”

  鬥篷女子沒有理會淩傑，而是看著大猿王和狐妖王。

  她全身都裹在鬥篷之中，隻有一雙綠色的眼神，隱約可見，閃爍著油綠的光芒，令人生畏。

  “大猿王，狐妖王。我來千山雪域的時候，兩位閉關隱退。二十年來，我多次拜訪猿王山和狐山，兩位始終不出麵相見。如今居然為了一個小子，破舊俗，出關行。看來這個小子，對你們來說意義非凡啊。”鬥篷女子好整以暇的道。

  說的輕飄飄的，讓人琢磨不透她的意思。

  大猿王道：“淩傑對我，自然意義非凡。不然我也不會出關了。”

  鬥篷女子道：“楊左使，你們都見過了。今天我給你們介紹個人。”

  鬥篷女子指著右邊的白衣女子：“我的右使，白斐。”

  白斐衝兩大妖王微微欠身：“白斐，見過兩大妖王。”

  兩大妖王微微回禮。不失禮數。

  隨後，白斐道：“大祭司這一次來，兩件事。第一，拿走燕十三的屍首。沒問題吧？”

  淩傑篤定道：“沒問題。”

  說完，淩傑大手一揮。紫猿將很快搬出來一個棺槨。當著白斐和鬥篷女子的麵，打開棺槨。裏麵的確靜靜的躺著燕十三的屍骨。

  金丹，還在。

  但金丹裏的萬血界樹種子，已經不再了。

  鬥篷女子忽然笑了，轉頭看著淩傑。

  油綠的眼神，看的淩傑一陣發毛。

  淩傑道：“燕十三屍首，給你了。第二件事呢？”

  鬥篷女子卻沒有接下棺槨，而是順手輕輕淩空一推，一股無形的力量轟然推著棺槨回到淩傑身邊。

  淩傑皺眉道：“大祭司，你何意？”

  鬥篷女子道：“這樣的屍首，你還不如不給我。”

  淩傑心中緊張，知道大祭司看穿了一切，當下強自道：“還請大祭司明言。”

  鬥篷女子道：“淩傑，你當天下人是傻子麽。你根本不知道你現在所做的事情有多麽的危險。隻有我可以救你。”

  淩傑隻覺鬥篷女子的話裏有話，但又不好多問，轉而道：“第二件事情呢？”

  鬥篷女子道：“你可以擔任西南王，我也可以允許你統禦西南之地。但你必須接受我的敕封。我允許你接替蜥蜴王的位置，讓你成為七新王之一。”

  這話的意思，淩傑何嚐不明白？

  分明就是要淩傑臣服大祭司啊。

  現在淩傑的西南王是獨立的，不受任何人的控製。

  如果接替了蜥蜴王的位置，成為七新王之一。那麽淩傑的一切行動都要受到大祭司的節製。

  全場的氣氛，令人窒息。

  大猿王都聽不下去了，忍不住道：“大祭司，我西南之地的事情，自然由我西南做主。你的手，未免伸的太長了吧。”

  鬥篷女子道：“大猿王，你好歹也是活了兩百年的老人了。曾經還跟著雪姬四處縱橫，也算一代強者。難道你不知道淩傑現在的處境多麽危險麽？難道你們不知道現在即將死了麽？隻有臣服我，你們才有一線生機。”

  大猿王道：“我這個人說話比較直，大祭司你有什麽話，也請直接明言吧。不要拐彎抹角了。”

  鬥篷女子道：“燕王，已經越過了西北邊境。指名道姓要回燕十三的屍首。鎮守西南邊境的炎王，已經被炎王擒拿了。此刻生死一線。按理說，我可以把你們交給燕王處置，但是我現在改變主意，隻要你們臣服我，我可以出麵為你們化解困境。”

  這話一出，全場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燕王親自出動了！

  而且還抓了炎王！

  大猿王的麵色發白。它很清楚炎王的實力有多強。雖然在四大老妖王之中，炎王的實力排名第三。但實力和大猿王幾乎不相伯仲。

  連炎王都被抓了，可見燕王的實力多麽可怕。

  鬥篷女子繼續道：“燕王本要直接進入猿王山，是我攔住了他。我答應他，由我出麵和猿王山交涉。”

  大猿王道：“照你這麽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千山雪域了？”

  鬥篷女子道：“是。”

  大猿王冷哼一聲道：“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何允許李元慶陳兵百萬南下我猿王山？說到底，你還不是想利用外在的力量，鏟除我猿王山？這股敵人，是你引狼入室。現在出現問題，你若還自詡為千山雪域的大祭司，就應該有你出麵解決。否則，就你請你收起這副嘴臉，別張口閉口為千山雪域著想。”

  鬥篷女子忽然笑了：“看來你這個老妖王真的糊塗了，對局麵一點都不了解。諸位，你們暫且退下，我單獨和淩傑聊兩句。”

  大猿王直接否認：“不行。”

  狐妖王道：“不錯。淩傑是西南王，你如果要對淩傑動手，可怎麽辦。”

  鬥篷女子笑道：“看來你們真的很重視淩傑啊。既然如此，那就請兩位老妖王留下來，其他人退下如何？”

  大家紛紛表示不願意後退，要和淩傑站在一起，同進同退。

  淩傑這時候道：“諸位，退下吧。有兩位前輩守護我，我不會出事。再說了。麵對大祭司這樣的強敵。你們留下來也沒用。”

  眾人無奈，紛紛後退了百米。遠遠的看著淩傑。

  “楊左使，你也後退百米。”鬥篷女子下令道。

  楊左使雖然心中惱怒，但也沒辦法，隻好後退百米。

  場上，隻剩下五人。

  白斐，鬥篷女子，狐妖王，大猿王和淩傑。

  雪，下的更大了。

  鵝毛般的飛雪，不斷飄落。

  大祭司雙手負背，沉聲道：“大猿王，我這一次來，是真的為了拯救你們，拯救西南。此前我讓李元慶陳兵百萬南下，並非為了對付你們兩大老妖王。而是無奈之舉。隻要歸還燕十三的屍骨，李元慶就得退兵。楊左使既是和你們溝通，也是為了督促李元慶退兵。”

  大猿王笑了：“可笑，荒謬。當初楊左使所說的話，分明就是為了對付我猿王山，他還揚言要霸占此地呢。”

  大祭司道：“那是楊左使的個人意誌，並非我的意誌。”

  大猿王還是不信，一臉冷笑。

  這時候白斐道：“大猿王，大祭司所言，句句屬實。大祭司這二十年來，一直在推動千山融合，推動和湘國簽訂互不侵犯條約，這份條約已經談了二十年。隻要歸還燕十三的屍骨，合約就會簽訂。這是國書。”

  白斐拿出一份卷軸，遞給大猿王。

  大猿王翻開之後，遞給淩傑。

  淩傑看了一眼，隻見的確是國書。上麵加蓋了湘國的國印，還有六部都督的印璽。末尾有一條約定。歸還燕十三的屍骨，兩地重修舊好。

  這一下，淩傑三人吃驚萬分。

  這樣的國書，實在很珍貴。

  當年雪姬在的時候，也簽訂了這樣一份國書。隻是後來湘國單方麵撕毀了。

  伺候兩百年，再沒有出現這樣的盛況。

  在湘國和大夏國的眼裏，千山雪域就是一個妖獸老巢，兩國都恨不得踏平這個地方，納入自己的版圖。若非迫不得已，誰都不願意簽訂這樣的國書。再者，人類敵視，蔑視妖獸，世仇。

  白斐收回卷軸，道：“多年來，大祭司一直致力於解除內憂外患。屢次登上湘國的領地，跨越千山萬水，麵見湘國國君，祈求和睦。這份國書，實屬不易。你們誤會大祭司了。”

  一直沉默的淩傑，忽然道：“就算這份國書是真的，我也承認大祭司為千山雪域做了很多事情。但李元慶大軍南下，大祭司必然抱有私心，想統禦西南之地。”

  大祭司沒有否認，道：“不錯。我是有這個私心。那是因為西南之地常年紊亂，連年戰火。我有這樣的私心，有什麽問題麽？”

  淩傑無言以對。

  的確，換成自己是大祭司的話，在當時的情況下，恐怕也會動這樣的私心。

  大祭司繼續道：“我沒有明言攻擊猿王山，但我知道楊左使有此心，我利用了楊左使的心思，試探猿王山。試探兩位老妖王的實力。但現在，你們統禦了西南之地。隻要臣服於我，我不爭對你們。還力保你們，如何？”

  淩傑沒有回答，轉而道：“大祭司，你既然說的這麽直白，那我也不隱藏了。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

  大祭司道：“你問。”

  淩傑道：“第一，湘國為何會簽訂這樣的國書？”

  大祭司道：“因為南海超級宗門的緣故。這一次安若雪南下千山雪域，就是代表南海超級宗門的意誌。大半年前，安若雪也來過此地，並且從這裏出發前往古海。那個時候，南海超級宗門第一次表態支持我們。也是那個時候，湘國願意簽訂國書。”

  淩傑了然，沒有懷疑。

  大半年前，安若雪的確抵達古海大墓，拿到卷軸，還受了重傷。

  淩傑在古海邊上，見到了這個絕世女子。

  原來如此啊。

  如果不是因為大祭司所說的這些，隻怕安若雪這樣的絕世強者，壓根不會來到這個地方吧。

  冥冥之中，一切都注定了。

  淩傑道：“為何不能歸還燕十三的屍骨？”

  鬥篷女子忽然笑道：“燕王討要燕十三的屍首，為的不是屍骨本身，而是其中的萬血界樹種子。燕王世家。就是靠傳承萬血界樹而存在的大世家。而能夠不破壞燕十三金丹吸走其中萬血界樹種子的，隻有一樣東西。”

  淩傑隱約意識到了什麽：“什麽東西？”

  鬥篷女子道：“這就是我要讓大家後退的緣故。因為這樣東西是我千山雪域的傳奇——赤陽血！我都知道的事情，燕王豈會不知道？你歸還這樣的屍首給燕王，這不是告訴燕王，我千山雪域重新出現了赤陽血麽？而且這赤陽血就出現在猿王山！這對整個西南來說都是災難，甚至對千山雪域來說都是災難。”

  淩傑目瞪口呆。

  這件事，淩傑還真的沒想過。

  不過仔細考慮大祭司的話，淩傑知道，她沒說謊。

  難怪當初淩傑吸收萬血界樹種子的時候，那麽順利。

  這本身就很不正常。要知道，燕十三的金丹可是造化金丹啊。

  鬥篷女子道：“剛剛我看到燕十三屍首裏的金丹沒有了萬血界樹種子，我就知道赤陽血出現了。再聯係到狐妖王和大猿王破格出關，推舉你為西南王。不用說也知道，赤陽血在你身上。”

  嘶！

  淩傑倒吸了一口冷氣。

  冷汗，直流。

  這麽嚴重的事情，自己大意了。

  大祭司道：“淩傑，我說的對吧？”

  淩傑無法反駁，隻好點了點頭。

  鬥篷女子笑了：“你看看，你在不知不覺之中，闖下了滔天大禍。你應該放棄吸收萬血界樹種子的。現在，覆水難收。”

  鬥篷女子的態度，從頭到尾都十分淡定。

  哪怕她知道了淩傑身懷赤陽血，也顯得很淡定。

  仿佛她早就知道這一切似的。

  淩傑道：“你早就知道了？”

  鬥篷女子道：“猜到了，但沒確認。如今，確認了。”

  淩傑沉默了，給自己點燃一根煙，緩緩的吸了一口，借此恢複自己的情緒。

  沒辦法，這件事情太大了。

  大到讓淩傑感覺自己無法控製局麵。

  大祭司知道了自己有赤陽血，此人是敵是友都不知道，萬一此人把這個消息傳出去，自己分分鍾會被人弄死。而且燕十三的屍首就在這裏，還不能歸還給燕王。否則燕王也會知道。更可怕的是，如果不歸還屍首，國書就無法簽訂。

  這是個死局。

  沉默良久，淩傑道：“大祭司，你的手段，令人感到震驚。我還有一個問題。”

  鬥篷女子很有耐心，道：“你說。”

  淩傑道：“如果我臣服你，你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情呢？”

  鬥篷女子道：“這我不能告訴你。但隻要你臣服我，我可以保你無憂。”

  聲音不大，說的很篤定。

  顯示出大祭司強大的自信。

  淩傑再次沉默。

  決定，太難了。

  白斐道：“淩傑。大祭司煞費苦心。這一次你坐上西南王的瞬間，大祭司就知道你擁有赤陽血。這一次阻攔燕王南下，大祭司親臨此地，就是為了保你。你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隻有臣服大祭司！”

  淩傑無言。

  大猿王和狐妖王的神色也很不好看。

  對大祭司動手？

  沒把握。

  是的，兩大妖王哪怕合力出手，都沒把握可以擊殺大祭司。

  大祭司仿佛看出了大猿王和狐妖王的心思，當下笑道：“兩位老妖王是想聯手擊殺我麽？如果你們覺得有勝算，可以試一試。不過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你們聯手擊殺我的概率，為零。聯手擊殺白斐的概率，百分之二十七。”

  大祭司把概率。精確到了個位數。

  著實可怕。

  大猿王沉聲道：“淩傑，你是西南王。你無論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狐妖王道：“我也是這句話。”

  兩大妖王，把決定權，交給淩傑。

  刺啦！

  煙頭燒到了過濾嘴，淩傑都忘記扔掉，最後慢慢的熄滅。

  淩傑仍舊夾著煙頭，放在嘴裏吸著。

  淩傑道：“容我想想。請大祭司入城喝茶。”

  淩傑親自請大祭司入城。

  鬥篷女子道：“我現在不冷了。我就在這裏等你的答案。天亮之前，務必告訴我答案。否則，我會用我的方式解決問題。”

  “好。兩位前輩，你們在這裏陪著大祭司。我去去就來。”

  淩傑吩咐之後就走了。

  陪著大祭司？

  這都是客套話。

  淩傑的意思是讓兩大妖王看著大祭司，別讓大祭司跑了。

  淩傑冒著風雪，走到白子歌身前：“先生，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到遠處的雪地裏。

  這裏的雪鬆很高，枝葉上鋪著厚厚的積雪，樹枝都被壓彎了。

  白子歌站在樹下，雙手揣著熱水袋。靜靜的聽著淩傑講述了和大祭司對話的全過程。

  淩傑最後道：“先生，你怎麽看？”

  一直以來，白子歌都是淩傑生命裏最重要的人。

  無論麵臨多大的困難和危機，隻有這個女子陪著自己，不離不棄，生死與共。這麽大的事情，淩傑自然要詢問白子歌的意見。

  白子歌忽然輕輕地咳嗽起來。

  淩傑褪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白子歌身上。

  白子歌道：“公子，我對不起你。”

  淩傑道：“何出此言啊。”

  白子歌道：“我未能修煉出星術。未能感應天上星辰。所以我無法和大祭司較量。我看不穿此人，也不知道此人是何等修為實力，什麽來意。她在我心裏，就是一個迷。要我分析此人，我幾乎沒有依據和參考。但，臣服一個完全不知根底的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因為這等於把公子的生死和前程，都交給了這個人。”

  淩傑深深道：“是啊，我也知道這很危險。未知的東西，最可怕。把生死交給他們，更可怕。先生，我現在真的不知道怎麽選擇了。”

  淩傑疑惑了，迷茫了。

  這是一個死局，沒有超凡的智慧，根本找不到出路。

  白子歌蹲下身，看著前方的一隻鬆鼠在活潑亂跳。

  她撿起一個鬆果扔了過去，鬆鼠受到驚嚇，一溜兒爬上鬆樹，待得安全後才轉過頭來衝白子歌齜牙咧嘴。

  白子歌道：“公子，你覺得。對我們來說，眼下最大的風險是什麽？”

  淩傑道：“燕王施壓，國書告急，我的秘密被大祭司所知曉。”

  白子歌道：“你說的這些都對，但有一個人，牽扯著這三條線索。”

  淩傑道：“大祭司。”

  白子歌道：“不錯。大祭司是最關鍵的問題所在。而我們現在最大的風險在於，對大祭司完全未知。如果大祭司是個知根知底的人，很多事情，反而好辦了。如何看明白大祭司，是最重要的。”

  淩傑道：“讚同。”

  白子歌的情緒逐漸變得平靜下來：“既然我們沒有任何參考和依據去分析這個人，那麽我們可以從她身邊的人下手，這是唯一的可能。”

  淩傑的思路，順著白子歌的說法遊走：“楊左使？”

  白子歌搖頭：“楊左使和大祭司的關係不算很近。分析楊左使，得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淩傑道：“白斐？”

  白子歌道：“白斐此人也同樣神秘莫測，大祭司也說了，就算大猿王和狐妖王同時出手攻擊白斐，勝算也隻有百分之二十七。我們對她，也一無所知啊。”

  淩傑道：“那從何人身上下手？”

  白子歌沉默良久，然後說出了一個讓淩傑渾身震驚的名字：“安若雪。”

  淩傑渾身大震，若有所思。

  白子歌道：“安若雪大半年前抵達雪龍山，麵見了大祭司。表達了南海超級宗門的意誌——支持大祭司。也是那個時候，安若雪知道古海大墓的消息。湊巧得到卷軸，湊巧和你相遇。幾個月前，安若雪再次進入千山雪域，她要去的地方自然是雪龍山麵見大祭司。此刻，說不定安若雪還在雪龍山。”

  淩傑仿佛感覺到了什麽，連忙點跟一根煙道：“你繼續說。”

  白子歌道：“你覺得安若雪這個人，可信麽？”

  淩傑道：“可信。”

  白子歌點點頭：“那好，事情就有眉目了。安若雪知道你身懷赤陽血的秘密吧？”

  淩傑道：“知道。”

  白子歌道：“我們可以大膽設想一下，南海超級宗門這麽龐大的存在，大祭司居然可以爭取到這種勢力的支持，可見大祭司和南海超級宗門的淵源不淺。安若雪兩次登上雪龍山麵見大祭司，難道隻是為了公事麽？不見得，如果為了公事，以安若雪的性格，不會在雪龍山待這麽長的時間。我可以推測，安若雪和大祭司互相認識，而且交情還不淺，說不定是很好的朋友。”

  淩傑陡然明白過來：“我明白了。通過安若雪來看，大祭司是其朋友。那麽大祭司也信得過。”

  白子歌點點頭：“嗯。這一次大祭司親自南下，你不覺得奇怪麽？”

  淩傑道：“按照大祭司的說法，自從我十天前登上西南王開始，她就知道我有赤陽血了。想來她也猜到了我吸收了燕十三屍骨金丹裏的萬血界樹種子。她南下索要屍骨，多此一舉。”

  白子歌道：“不錯。而且還讓你臣服她，他力保你。這更是自取滅亡。她如果要自保，最好的方式就把你交給燕王。一了百了。為何要冒死保你？”

  淩傑道：“因為受安若雪之托？”

  白子歌道：“是。”

  淩傑心中越發的明朗，最後笑了：“先生真是天才啊，這麽一分析，情況都清楚了。那麽，臣服？”

  白子歌道：“不必臣服。”

  淩傑微微吃驚：“不臣服？豈有活路？”

  白子歌道：“如果我的分析是對的，大祭司受安若雪之托南下護你。就算你拒絕，大祭司也不會真的對付你。”

  淩傑道：“如果我拒絕之後，大祭司真的對我動手，那就說明剛剛的分析是錯的。”

  白子歌道：“不錯，如果那樣的話，隻能和大祭司決一死戰。”

  淩傑笑了：“好，那就賭一把！”

  白子歌點點頭：“值得一賭，分析的東西，終究隻是分析，需要驗證。”

  淩傑恭敬抱拳：“先生大才，多謝。”

  淩傑心中膽戰心驚，不得不佩服白子歌。

  白子歌和大祭司的兩次對話，簡直是無上智慧高手的高能對轟。隻有最高智慧的那個人，才能夠找到解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