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5章 青青子衿(二)
作者:停不了的歌聲      更新:2021-06-14 19:00      字數:2131
  她並沒有邀請他,但是她也沒有拒絕他。

  一片血色之中,她心中想著的唯有那一片白色的花田中那個孤寂的背影,從認識他的那一刻起,也許她就已經無法忘記他了,若說有一天,他會轉身離去,亦或是有一天,她終將再也不能留在他的身邊,她不敢信,也不願意相信……

  那些消逝了的一切都已然消逝,那些該放下的沉重的東西也該放下了,除了她自己,再也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她。

  甜美的血肉香味和佛前的肅穆之香混雜在了一起,她隻覺得心中一片寧靜,不管未來怎樣也好,如今的這一刻,是她堪可珍惜的追尋已久的寧謐。

  無論幻境怎樣變化,她心中牽係著的,永遠都無法放下的,一見到就會感覺到安心的那個人,從來都沒有變過。

  從前荒廢的那些在一起卻沒有好好珍惜的時光如今看來令人心酸又甜蜜,她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為何在遇到了姬琴的那一天之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他,她心中早有答案,她的心中心甘情願想要的,唯有他一人而已。

  若木葉隱隱散發著光芒,她知道自己已經快要控製不住那靈力的激蕩,她無法逃避,卻也無法選擇,若是旁人,或許她會選擇遠遠地躲開去,但是在她心裏,她也許從未真正為他想過,在他麵前,她是自私的,她無法麵對的一切,唯有交給他去抉擇。

  “瓔珞……”

  他輕輕的呢喃聲有一絲顫抖,她已不再是從前的她,從前剛遇到她的時候,她是那樣單純青澀。

  但是現在……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迷迷蒙蒙地閃動著說不出的光芒,不再是那種一覽無遺的澄澈,可若要說他看不懂她的神色,那除非他不是男人。

  “姬琴和你說了些什麽,是嗎?”

  他強自鎮定地問道。

  “恩……”

  她的眉目如畫,嫵媚的神色中帶著一絲不滿,蒼白的臉上微微泛著紅暈。

  “他說……”

  她羞澀地看了他一眼,孤零零地翻過身去,背著他靠在了枕頭上,細不可聞地說道:“他說了好些話,你問的是什麽?”

  若是他不來抱她,那就算了。

  但是他怎麽可能讓她失望,謝道之像抱一個小娃娃一般把她攏在了懷中,撥開她的長發輕吻著她的肩膀,問道:“你明知道我問的是什麽……”

  隻是這時候,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清風拂過夜幕中的山巒,吹落一地的白色花瓣,若非現在的季節顯然不是冬季,遠遠看去如同一片積雪。

  初夏的新荷亭亭玉立於清澈的水中,而那水也並非無情之物,帶著溫暖的氣息拂過小小的花枝,水麵上蕩漾起一片暈開的波瀾,青澀的花枝微微顫抖,隻是初夏溫暖的風並不帶有一絲冷意,如同一隻溫暖的手一般將它包圍在了自己掌心。

  粉嫩的小小花苞雖然尚未完全裸露在外,然而在夏夜的風中,它微微地顫抖著,水波蕩漾,一陣又一陣的波瀾溫暖地襲來,它不能自已地搖動著,綠色的荷葉上,一滴晶瑩的水珠慢慢地滑落,月光之下絕美無比。

  若此時有人摘下這朵花苞,也許就能撥開層層包裹的尚未長足的花瓣,撫弄那嫩黃嬌柔的花蕊,隻是世間生靈皆有靈氣,即便是小小的新荷,也努力地舒展著自己的枝條,向著風的方向努力地生長,即便看不到自己的結局,即便生命是這樣短暫,所有的生靈都有自己所追求的信仰,為之而努力付出一切的未來。

  不知道是露水還是山間的溪水,打濕了粉嫩的小小荷花花苞,青黃色的花萼之上,白色中帶著細細粉色線條的新生花瓣層層疊疊地包裹著,也許沒人知道那花苞有多少片花瓣,然而每一片花瓣的頂端,都有一抹豔麗的玫紅之色,可想而知,未來這朵荷花綻放之際,將會是怎樣令人驚豔的美麗。

  水麵波動了一下,綠色的荷葉淺淺地搖曳著,一波又一波的水流暈了開去,小小的花枝也被帶著顫動著,瑟縮著,似乎在害怕水流的觸碰,亦或是不願隨著風的方向搖曳。

  隻是這情況並不能持續太久,很快那花枝便順應著水流的律動,不能自已地搖動著,一下又一下地隨波逐流,如一葉小舟一般上下地起伏不已,水底的暗流誰都看不見,隻是那激蕩令人無法自已。

  她輕輕地嬌吟了一聲,舒展開了身體,嬌羞地避開了他的目光,故意看向桌上那盞小小的油燈,似乎那火焰是有多特別一般。

  這並沒有她想象的那樣痛苦,而他的神色更是令她歡喜,雖然有著小小的不安,但是那如同被水流衝走的細小碎葉一般,很快就消失在了水麵之下。

  若是沉悶的夏日,也許一整夜都會是令人難熬的炎熱。

  然而現在不過是初夏,春季的風還沒有完全離去,而越是夜裏,那風便愈發強烈。

  若說方才不過是微瀾而已,現時的池水之上已然掀起了陣陣的浪花,寬大的荷葉在水浪的推動之下已然無法自持,而細細的新荷花枝更是無法自己。

  原本就是依賴水靈而生的木靈,這相生相合的默契在於旁人來看也許並不特別,唯有那花苞自己,分明感應到了令它舒適不已的五行之氣,在水流一波又一波的激蕩中,原有的不安和困惑都似乎消散了,它能感覺到的唯有無邊無際的愉悅。

  風越來越大,而浪也越來越強,渺小的花苞幾乎要被打翻,隻是那風浪也並非不憐惜那新生的花兒,每每在它支持不住的時候,便微微地緩了下來,多了幾分溫存和柔軟,隻是稍稍過了片刻,那風浪便又高昂了起來,隻打得那花苞東倒西歪,幾乎難以自持。

  她控製不住自己的靈力,若是他留意,定然能發現她身上黑色的氣息,隻是他根本無暇顧及那些。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