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似乎心情不錯，宴請的不僅僅是殿上各級朝臣。

  裴文軒和雲統領候在殿外沒敢離開，也被太監喊進去一起用膳。

  餐具端來，大臣們被眼前的擺設驚呆。

  擺在麵前的不是長桌、擺碗，而是每人一隻炭盆，上麵架一鍋滾開湯水。

  旁邊小桌上，放著一盤羊肉和蝦，一筐青菜。

  羊肉隻有三片，青蝦一隻，菜筐夠大青菜份量倒很足。

  “難道，讓我們喝熱湯吃生菜？”

  “這……倒真是從未體驗過，王上所言不虛。”

  大臣們一臉懵圈，私下悄悄議論不停。

  生菜生肉，肯定沒人願意吃。

  “這叫涮火鍋。”

  看到眾臣沒見識的模樣，姬延頓時來了興致。

  他興高采烈地開始科普。

  “把肉片等食材放到沸湯中一涮，新鮮又美味。”

  說完，他率先夾起羊肉，在鍋中涮幾涮，蘸上調料送入口中。

  哦，原來如此。

  大臣們這才注意到，這些食材大都是易熟、鮮美類型。

  湯是大骨燉製，香氣四溢，令人食欲大振。

  眾人有樣學樣，各自熱火朝天地涮起來。

  “嗯，真不錯，吃得渾身熱乎。”

  “這味道，確實又鮮又美。”

  ……

  食材新鮮，吃法新鮮，大臣們吃得不亦樂乎，觥籌交錯，氣氛慢慢活躍起來。

  刷刷刷……

  一大筐青菜，迅速矮下去。

  “王上，涮鍋味道確實鮮美。可是，為什麽隻有三片羊肉、一隻蝦？”

  “難道還有什麽說法？”

  一位大臣實在憋不住，問出心中的疑問。

  大家都是有俸祿的人，百姓口中的“肉食者”，個個都更喜歡多吃點肉。

  其他人也都豎起耳朵，對此極為關心。

  姬延輕輕一笑，心中嗔罵：“宮中羊肉不多了，我會對你們說嗎？”

  他夾起一筷子青菜，意味深長地解釋。

  “大骨湯底，味道鮮美又補鈣，青菜吃出肉味，既享受又養生。”

  大臣們不明白“補鈣”是什麽意思，姬延也是上一頓火鍋剛聽來。

  陳飛揚用這個理由，一直給他挑青菜，搞得那麽多羊肉他都沒吃上幾口。

  “哇，王上英明，會享受又養生。”

  “王上說得沒錯，這真是下臣沒有體驗過的美味！”

  ……

  眾位大臣開了眼界，放開肚子大涮特涮。

  反正，青菜多的是，誰也吃不下那麽大一筐。

  看到大家吃得歡，姬延笑眯眯問道。

  “諸卿，本王這一宴，比宣孝樓十貫錢的席麵如何？”

  “啊……味道鮮美，更勝一籌。”

  大臣們心中不由打起鼓，王上不會每人收十貫錢吧？

  論開心和新鮮感，大家確實感覺比到宣孝樓吃十貫錢的宴席更勝一籌。

  然而，傻子都看得出，三片羊肉一隻蝦，再加上一筐青菜，連一貫錢都不值。

  十貫錢全部買成青菜，十頭大肥豬足夠吃好幾天。

  天子缺錢，王宮開支拮據，這一點所有人心知肚明。

  但是，收十貫錢也忒狠點。

  “哈哈哈，大家放心吃，說好本王宴請，怎麽會收錢？”

  姬延哈哈一笑，給眾人吃下一顆定心丸。

  不收錢就好，眾臣再度活躍起來。

  “自己涮鍋，火候自己掌握，比庖廚烹製新鮮得多。”

  “對，這羊肉真是又香又嫩。”

  “王上讓臣等見識與眾不同的吃法，就算收十貫錢也不多。”

  “對，對，長長見識，也值十錢。”

  “哈哈，我要一天三頓，一口氣吃三年。”

  ……

  反正王上已說不收錢，有些人慷起口頭之慨。

  眾臣開心，姬延看到眼裏也笑得極開心。

  “王卿家，你要連吃三年？一天三餐，每餐十貫錢，三年萬餐，可就是十萬錢啊。”

  “呃，下臣……說笑，下臣吃不起。”

  姓王的官員忙賠笑改口。

  姬延滿意一笑，抓起一口銅鍋，說出令眾臣目瞪口呆的話。

  “我已給眾卿準備好，專用火鍋加底料配方，不要十萬貫，也不要九九八，隻要一百錢。”

  為什麽會有九九八，姬延也不清楚。

  早餐時，陳飛揚推銷鍋時這麽說，他覺得挺順口，也就借用過來。

  陳飛揚進宮，王上被帶壞了，竟然賺臣子的錢，而且還理直氣壯。

  站在姬延身後，常公公再度腹誹。

  大臣們更是個個叫苦不迭。

  不收十貫的飯錢，原來是有一百貫的鍋錢在這兒候著。

  裴文軒和雲統領二人，心中更是瘋狂吐槽。

  這哪裏是特別賜宴，分明是不放過二隻肥羊。

  大殿上五十多號人，沒來的朋友代繳代領。

  轉眼間，常公公就收到五千多貫錢。

  ……

  大臣們一人背一口鍋，心疼肉疼地走出大殿。

  這口鍋，與平日所用的樣式略有不同，打製一口肯定用不了幾個錢。

  匠作之事，當然要請教將作少府李春。

  “李少府，這種鍋打造不麻煩吧？”

  “不麻煩，大家手上的鍋，就是我們前幾天剛打造。”

  “多少錢一口？”

  “沒收錢，接陳府翻修工程，白送給陳飛揚。”

  ……

  王宮，上書房。

  陳飛揚和姬延相對而坐，麵前擺著熱氣騰騰的火鍋。

  剛賺到五千貫，姬延很開心。

  陳飛揚則沒那麽開心。

  王缺錢，嚴重缺，他隻能把本打算開火鍋店的鍋全部捐給國家。

  他三天經手七萬兩黃金，合七十萬貫錢，也沒那麽開心。

  “嘁，五千貫而已。”

  “對啊，你借錢很在行，能不能給本王弄幾千金來？”

  盯著眼前的賢人能士，姬延眼中放亮。

  陳飛揚挑起一大筷子青菜，把對麵的碗塞得滿滿當當。

  “想要錢？簡單啊。去當乞丐堂堂主，手下天天替你出去討錢。”

  姬延很生氣。

  他伸出筷子，把青菜全塞回陳飛揚碗裏。

  對於玩笑話，他倒並不在意。

  天下之大，能與他開玩笑的，隻有這麽一人。

  ……

  太尉府。

  裴宣和裴文軒對麵而坐，中間擺著熱氣騰騰的火鍋。

  桌上擺著各種肉片，魚，蝦……

  肉食者怎能光吃草，二人中午根本沒吃飽。

  “父親，孩兒疏忽，害你罰俸三年。”

  “嗬嗬，我兒不必放心上，辦好一樁事，王上一高興就可能收回成命。”

  “父親英明。”

  “隻是，二件事都很棘手。替罪羊不好找，陳府那邊也不敢輕易再下手。”

  “孩兒倒是有一計，可以一石二鳥。”

  “說說看。”

  “經查證，陳府是刺駕幕後主使，光明正大地殺之。”

  “陳正道忠心耿耿，丞相和天子不會相信。”

  “父親，你想：殺手上門，陳正道不在府上；陳飛揚逃脫；陳府連個下人都沒損失；而天子卻差點喪命……”

  “哈哈哈，怎麽看都像在演苦肉計。這事，你去親自操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