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越說越激動，聲音漸漸增大，李婆子出來上茅房，正巧聽見幾句，便停下來留心聽了聽，知道小兒子、兒媳婦在說她的去留問題，她又是一聲歎息，這人老了吧，就是累贅，在哪兒都遭人嫌棄。

  她沒有聽完他們吵架的後半場，也不知是以什麽樣的場麵結束，到了第二日，李婆子主動開口，說要回去村子裏。

  林三春問起她緣由，她隻是搖頭，說自己這病怕是沒得治了，沒必要在縣城再浪費金錢和時間，不如回去陪陪老頭子。

  她這麽說，林三春隻得幫著收拾了東西，帶著李婆子回到四喜村，才剛進家門，林福貴看著母子倆從外麵進來，張口就問，“怎麽樣，病治好啦？”

  林三春幫李婆子把東西送到房間，李婆子躺在床上歇息，他則回到堂屋，回他爹的話。

  “爹，大夫也說瞧不出是個什麽毛病，但娘一直說自己胸口悶悶的不舒服，有時揪著揪著的疼，把脈也看不出，大夫便隻開了些強身健體的湯藥，說吃著總歸是會好些。娘今日說想回家住了，我便送她回來。”

  林福貴一聽這病還沒治好呢，眉頭一皺，“縣城的大夫都治不好？該不會是什麽傳染病吧？”

  林三春詫異的看向自己的爹，“不會的，傳染病不是娘這種症狀呀。”

  即使他這麽說，林福貴仍是有些難以想念的表情，詳細問了他看大夫時，人家大夫是怎麽說的，之後才放下心來。

  他回到房間看了眼在床上躺著的李婆子，又走出來，“你娘在縣城都這樣嗎？”

  林三春點點頭，“差不多吧，要麽在屋裏躺著，要麽出去和大丫說說話，但說的都是些喪氣話，娘最近心裏不痛快，總是唉聲歎氣的，您沒事時多跟娘聊聊天，開解開解她，讓她別老想著自己這病，大夫都說了，暫時隻是偶爾痛一下，沒什麽大毛病就在家好好養著，指不定什麽時候自己就好了呢。”

  林福貴一聽要在家養著，那便是幹不了什麽活兒了，李婆子不在的這期間，多半是老二媳婦兒在做家裏的活兒，打掃、做飯都是她一人負責，老大媳婦兒跟個失了魂的似的，在家頂多帶帶自己孩子，要說家務活兒是完全指望不上她。

  地裏的活兒老大、老二分著做，倒也還過得去，可家裏再來一個幹吃飯、不幹活兒的，長此以往，這家裏的日子可不好過。

  他這一臉凝重，看得林三春憂心忡忡，他娘這麽長時間沒有回家，他爹都一點不擔心娘的身體情況，反倒是擔心娘的病情會傳染給他們。

  早知如此，就不這麽快送娘回來。

  “你娘這把年紀了，有什麽事她能想不通的，讓她一個人躺會兒，舒服了自然就出來了。”

  林三春擔心家裏的

  媳婦兒、孩子，沒在家裏多呆，把李婆子平日要吃的湯藥給了二嫂李氏，叮囑她怎麽熬藥，什麽時候給李婆子服用，交代好之後，他才離開林家，往鎮子上趕了。

  等回到縣城的鋪子裏，他坐下歇息，猛灌了一口水，心裏還為李婆子擔心著，擔心她在家裏得不到很好的照顧，雖然她在他們這兒同樣也沒多周到的照顧，起碼他們在她麵前不會說什麽讓她不痛快的話語，就算是偶有爭執，都是背著她關起房門來說的。

  陳芳雅見他這不好受的樣子，自己前一晚才剛剛和他吵過這事，眼下婆婆回家了，她心裏覺得有幾分愧疚，雖說是婆婆自己主動提出要回去，在林三春心裏，她到底還是不希望李婆子長期呆在他們這個小家裏，她最近屢次與他發生爭執時，她能感受到他一次次不同的態度。

  “家裏怎麽樣，一切可好？”

  她主動問起家裏的情況，林三春悶不吭聲，沉默好一會兒，才把家裏爹爹的反應說給她聽。

  “我擔心娘在家裏過得不痛快。”

  陳芳雅拍拍他肩膀，安撫道，“至少在村子裏，還是有那麽多鄰居、鄉親，娘沒事還可以出去串串門子，不像在這裏，她每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就是對著我和孩子，你說她能痛快嗎？”

  經她這麽一說，林三春想想也是這麽個理兒，家裏再怎麽不好，附近認識的人多，有什麽不痛快的，還能出去跟別人說說，在縣城，就連他們夫婦倆認識的人都少，更別說初來駕到的李婆子了。

  “唉，過段時間我再回去看看娘吧，就是感覺有些不放心，爹對娘的態度過於冷淡，好像娘現在病了，不能做家務了，就不願意她呆在家裏養病似的。”

  陳芳雅多安撫幾句，林三春慢慢也釋懷了，這人送都送回去了，現在想那麽多也是徒然，到時多回去看看，定期帶他娘來縣城開藥便是。

  林三春以為這事就這麽了了，不想第二日中午，他在鋪子裏和陳芳雅一塊吃著飯，二哥直接衝到他鋪子裏，惡狠狠的質問他為何不讓娘呆在縣城養病，還專程把人送回家裏來。

  “娘自己想回去的，又不是我想送她回去。”

  林三春自然為自己辯解，林二春卻是不信，“之前娘不舒服，擔心自己在小地方治不好病，主動想上你們這兒來瞧病，她現在回了家，同樣是滿麵愁容，怕還擔心著自己的病情，你忍心讓娘一直這樣擔驚受怕的？”

  “那我能怎麽辦？縣城的大夫已經帶娘去看過了，他們都瞧不出什麽毛病來，你說我還能怎麽辦？”

  林二春眼睛一瞪，脫口而出道，“縣城看不了，就帶娘去京城看病，你不是有小妹在京城的地址嗎？你把地址給我，我親自帶娘

  去，我就不信了，這天底下還有治不好的病，多半是縣城的大夫醫術不精，才瞧不出娘的病情。”

  林三春一時猶豫，把小妹的地址給二哥，回頭小妹突然見著二哥找上門來，還不得抱怨他不提前知會一聲，要是他送娘去京城看病，或許小妹還不會那麽抵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