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太後醒了
作者:刹時紅瘦      更新:2022-02-11 21:38      字數:3310
  祁誠一臉凝重的去見沈炯明。

  如是描述他在宮中的見聞。

  “宸妃無礙,因祁某於福寧殿前求見時,尚見宸妃亦在殿外與穆侍郎爭執,宸妃聲稱聽聞福寧閣走水,心憂太後平安,然官家卻對福寧閣走水一事不聞不問,官家怎能不究肇事之因?故而宸妃質問穆侍郎阻攔她麵見官家必定心懷不軌,但陳聖人隨之趕來,意欲喝退宸妃,因祁某與宸妃也懷相同的疑問,便也執言,希望穆侍郎、陳聖人等能就福寧閣走水之事給予解釋。

  穆侍郎稱,福寧閣確然發生了火患,然則是因服侍大娘娘的宮人佳始,趁著往禦膳署烹飪宵夜之便,盜取了火鐮,這宮人是奉大娘娘的差遣,隻不過將火鐮交給了大娘娘,大娘娘意圖縱火,實則尚因不滿官家將治政之權交予湘王,才行此不智之事。

  福寧閣雖然走水,卻極快為宮人所撲滅,大娘娘安危無事,官家為避免與大娘娘爭執,方才決定不再究問走水一事,而今大娘娘仍移回慈寧殿養病。”

  沈炯明趕忙問:“這樣說,祁尚書並未見到官家及大娘娘?”

  “官家隻讓穆侍郎及潘大監出麵解釋,便是不見外臣之意……”

  “穆清簫與晏無端本是沆瀣一氣,他的話根本不可信,潘吉又是一介宦官,太容易為奸黨所籠絡了!”沈炯明急得吹胡子瞪眼的。

  “沈相臣是懷疑官家已為湘王所逼禁在福寧殿?”

  “不是我懷疑,而今的情勢還不夠明顯麽?祁尚書可是官家信重之臣,官家便是決意在福寧殿靜養時,也並未收回祁尚書通行禁內的憑符,但今日祁尚書卻為穆清簫阻攔……而今福寧殿的守衛,可都是內察衛,穆清簫作為內察衛管執,可是輕而易舉就能逼禁官家啊。”

  “可如此大事,咱們總不能因為猜疑就衝犯禁內吧?!”祁誠眉頭鎖得更緊。

  沈炯明卻因“咱們”二字而心花怒放,卻故作凝重:“現而今晏無端在軍中威望甚高,更莫說官家還當朝授予了他治政之權,若是咱們貿然起事,當然難以記得人心向服,原本是為了挽救國祚社稷,卻反為晏無端反誣為竊國之賊,所以,咱們先還是以輿論造勢,可散布開去,大娘娘,當今的太後已經為晏無端指使皇後陳氏所刺殺!”

  祁誠原眉頭就高高的挑起了:“沈相臣為何斷定大娘娘已經薨故?!”

  “宸妃與祁尚書質疑,為平疑議,魏清簫及陳氏為何不請大娘娘出麵?如此豈不是更容易占據主動,避免官家在福寧殿中靜養時受到叨擾?可他們偏偏沒有這樣做,所以我才推測大娘娘必然已經遇害了!”

  “隻是大娘娘久病不愈,官家才下令內廷宮眷不得打擾大娘娘安養,這事便即不是市井皆知,卻也廣為外命婦所知了,現下咱們卻宣稱大娘娘遇害,且凶手便是湘王及皇後,但大娘娘既然對那二位根本並無威脅,這些猜斷之說如何才能讓眾人信服?”

  “祁尚書可知,當日大長公主拜問大娘娘安康,大娘娘卻拆穿大長公主遊說西夏王暗助晏無端謀逆,意圖廢奪官家帝位而立佐汴王,大長公主惱羞成怒,晏無端為了繼續籠絡西夏,方才暗害大娘娘以圖滅口!

  大娘娘是因被晏無端等讒害,方才為官家禁於福寧閣,宸妃當日聽聞大娘娘對大長公主的質問,為阻抗晏無端等亂臣賊子諸多惡行,方冒險將此事告知本家生母,金公、我及簡公商量,不能任由晏無端繼續蠱惑官家,造成大衛再陷殃難,故而正在籌劃待興國公回朝,立即讓興國公助大娘娘脫困,當著文武百官麵前揭穿晏無端等的惡行,這件事必瞞不住晏無端的耳目,所以他才提前開始計劃,先害大娘娘以滅口,卻隱瞞惡行,爭取時間接返為西夏王廷所收容的汴王,發動篡權之計!”

  “若是如此,晏無端及陳皇後緣何會焚毀福寧閣,引起咱們的猜忌?”

  “大娘娘身邊尚有兩員親信,應是那二宮人見不能護大娘娘平安,急中生智焚殿示警!”

  這說法,看來還真是沈炯明早就打好的腹稿了!

  已經見過天子的祁誠心中冷笑,臉上卻裝作動意,隻猶豫著沒有立下決斷。

  沈炯明又趕緊補充:“不瞞祁尚書,興國公、金公及沈某已經在暗中收集晏無端等的對證,隻待興國公回朝,便由興國公發動彈劾列出證鑿與晏無端當朝對恃,到那時,縱然晏無端巧舌如簧也無法狡辯,有滿朝文武請命,且羿將軍也已歸朝,他同樣為禁軍將士所折服,那時咱們才能名正言順闖入福寧殿救駕。”

  祁誠答應了沈炯明會配合行計。

  “計成了!”沈炯明自是喜出望外,剛送走了祁誠,便立時去見金敏通報了此一喜訊:“雖說事情沒咱們預料中的順利,竟沒想到晏無端會膽大包天瞞報太後死訊並將官家隔絕在福寧殿中,可正因為他如此決斷,祁誠怎不起疑?倒是大利於咱們籠絡這麽個得力的關鍵人。”

  金敏其實忽然也想到了晏遲這麽做,導致他們根本不能證實太後的死活,並非沒有晏遲故意引誘他們踏入陷井的可能,但金敏卻也相信祁誠絕對不是晏遲可以籠絡逼誘的人,基於這個前提之下,祁誠的話就是可信的——天子的確沒有露麵,且宸妃安然無事。

  宸妃既安然無事,並親自大鬧福寧殿外,質問太後的安危,說明宸妃已然得手,還根本沒有露出破綻來遭到晏遲及陳皇後的懷疑,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太後伏屍當晚,辭舊、佳始二婢根本就不在福寧閣,而宸妃又乃一個弱質女流,晏遲很可能沒想到宸妃會有潛入福寧閣殺人放火的膽量。

  晏遲容宸妃活著,應當是在設計如何“栽汙”宸妃乃是害殺太後的凶手,才能讓文武百官信服。

  又就算這一切真是晏遲挖下的陷井,他們也早就沒有後路了!

  “哪怕太後僥幸逃生,但必然已為宸妃刺成重傷,就算能夠作證,咱們也完全可以將罪責推給宸妃承當,咱們無非是心憂太後、官家的安危才當朝質問晏遲,且隻要甩出賈高鬆這一殺手鐧,晏遲照舊無法狡辯通敵篡位的罪行。”金敏道。

  沈炯明連連頷首:“宸妃失手的機率微乎其微,又哪怕失手,隻要興國公與咱們已經牢牢捆綁,官家又見這樣多的罪鑿,也必不會再縱容晏遲。”

  “等晏遲這回再平息了鄧州事亂,他可就是真真正正的功高蓋主了,官家對其必生猜忌,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類事體可是屢見不鮮,再則言哪怕官家對晏遲並無猜忌,晏遲原本的圖謀便是篡權奪位,他又怎會再容官家再出福寧殿,導致他的計劃在關鍵時候橫生枝節?

  隻要晏遲將官家逼殺於福寧殿……哪怕儲君繼位,可太子不過是懵懂小兒,晏遲罪行暴露於天下,就憑他和穆清簫所掌的察部,又怎能與禁衛對抗?他至多隻能僥幸逃脫避匿於西夏,卻再也難成咱們的威脅。

  幼主登位,當然需要朝臣輔政,屆時咱們背水一戰便能大功告成!”

  金敏和沈炯明不是羿栩,他們其實根本不在意太子是不是先淮王的骨肉,跟羿栩、司馬氏一門是否隔著血海深仇,他們隻把太子看作一個可以由人操縱的傀儡,隻要是個傀儡就符合他們的意願。

  而司馬芸,當然還是活著的。

  且她的意識仿佛從來沒有如現在這般清楚過,她甚至不再惱恨一度讓好咬牙切齒的侄女司馬環,這天竟輕言細語的跟司馬環說話:“殺我的人是簡氏,指使她的人應當是金敏、沈炯明,可這件事肯定與你父親無關,他與我是一母同胞的手足,無論如何都不會害我。環兒,金敏、沈炯明雖然藏奸,但晏遲也必定不是好人,他這是使計想把司馬氏一門以及金敏、沈炯明一網打盡,可他要證實金敏等人的罪行,必然會讓我出麵,因為隻有讓滿朝文武目睹我還活著,且由我親口說出簡氏便即真凶的話,他才能達到目的。

  過去是我對不住你,誤害了你的孩兒,你記恨我,我也不怨你,可現在你的父親,咱們的家族危在旦夕,你不能再因為過去的事幫著外敵了,那日我會實話實說,揭露簡氏的罪行,可你也要證實辭舊和佳始兩個賤婢從來就是聽令於陳氏,簡氏雖罪該萬死,晏遲與陳氏也的確居心叵測。”

  看著司馬芸滿懷期待的眼睛,司馬芸心中再無痛快之意。

  她隻是垂下了眉眼,同樣以輕聲細語回應:“父親若犯國法,便該當為國法處治,大娘娘和父親做的惡行還少嗎?東平公為人謗害,大娘娘難道可以否定與你與父親並無幹係?先太子真的犯了弑君之罪?先帝究竟是怎麽駕崩的?父親他……和遼國細作有無勾結?一樁樁一件件,哪一樁哪一件不足將司馬氏一門推入萬劫不複之地?大娘娘還堅持自己與父親,清白無辜?”

  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

  “弑殺先帝是晏遲獻計,他也同樣該死!”

  “大娘娘,我並沒有生殺予奪之權,在我眼裏,司馬氏早已非我家門,你們與湘王是權場上的敵人,誰也不是清白無辜,拚的不是鹿死誰手麽?既是如此,又哪裏來的好歹之分?”

  司馬環走出了這間屋子。

  她站在朗朗乾坤下,忽然展開了笑顏。

  但這莞爾一笑維持的時間不長,因為芳舒立時上前說的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