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生死約
作者:刹時紅瘦      更新:2021-02-04 05:37      字數:3446
  晏國師主動宣戰嶂間散人!!!

  這個消息飛快在從七真殿散布開去,立時又引來了不少人圍觀,百姓們當然都聽說過晏國師的鼎鼎大名,卻有那麽一部份人,對於嶂間散人的名號卻還不及耳聞,尤其是那些臨安城外,因為遇困遭殃趕來祛罷宮請求消災除厄的布衣百姓,他們沒有關注朝堂權場的爭鬥,雖說也隱隱聽聞了帝陵崩、祭廟毀的大事件,但不知就裏詳細,隻是剛聽聞嶂間散人疑似用續命之術使垂危的信眾得以延壽,紛紛在好奇果然有人諳識如此高深的道術?轉而就聽說了嶂間散人受到晏國師的當眾質疑,頓時又生不少疑惑。

  畢竟,受到皇室認可的堂堂國師,在布衣百姓心目中的威望遠勝常人。

  這些人一邊來七真殿圍觀這場“賭局”,一邊詢問嶂間散人是何來曆。

  就有不少看客熱心釋疑。

  “說起這位嶂間散人啊,他是南宗玉蟾派的傳人,過去也不知道是在哪處道宮修行,或許根本不在道宮而隱於山林,不過他南宗玉蟾派的來曆,有不少權貴,還為李真人所承認,應當不假。”

  “南宗玉蟾派的來曆還不算什麽,宮裏的道官,不少都是出自此一道宗門派,隻這位嶂間散人,卻聽說消除了嘉定伯府江郎君的血刃之煞,這回又顯露一手續命之術,道術足見高深!”

  “你問為何晏國師會挑釁嶂間散人?嗐,嶂間散人可是自稱卜出了男色惑主的殃劫,還斷定不處死惑主的災星,將有劫厄,可不就在冬至今當日,永和宮就生一場大火,晏國師卻未能卜察此些災患……當然要力證嶂間散人是在蠱惑人心了,否則國師失職,不能保大衛安定,這……晏國師還有什麽麵目受臣民信仰,坐享尊榮呢?”

  “可是晏國師這是什麽賭注啊,誰輸了誰用臉喝茶……都說晏國師性情頗乖僻,看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了。”

  而被當眾挑釁的嶂間散人,正是對晏遲的約賭嗤之以鼻:“江郎君的血刃之煞,袁居士重病即愈,皆因貧道施術,信眾心服,晏國師卻不顧事實,非要指謫貧道乃招搖撞騙……道術切磋,竟定如此兒戲的賭約,晏國師對道修根本心存鄙篾,貧道不是不敢應戰,隻不過相信事實勝於雄辯,亦根本不願理會有意輕謾我等道修之士之狂徒。”

  “什麽事實?”晏遲見嶂間散人不接茶盞,就把那茶盞又擱回了茶案上:“血刃之煞已解?你不過是用了道修之器,暫時給江玉衡擋煞而已,江淮要敢讓他的兒子不再隨身攜帶擋煞之器物,看江玉衡還能不能在外行走不懼飛來橫禍?且,就算有你的器物暫時擋煞,也無法一直保江玉衡不遭受橫禍,這點小把戲就要瞞過我的眼睛?短則年後,長則五月,五月之後江玉衡再也不敢出門。”

  這世上固然有道術可改命煞,不過慢說嶂間散人的道行,就算南宗的師宗,也還沒有這樣的修行,嘉定伯江淮並不是被嶂間散人騙了,是江淮鐵心趨從周全,利用兒子的禍福,給嶂間散人造勢,說到底,一個血刃之煞終生難解的兒子,注定不能有前途,在江淮看來,兒子的禍福遠遠沒有榮華富貴更加重要。

  “又至於續命之術,是你施行的麽?”晏遲轉身,踱至呆怔著的袁小郎跟前:“我若判定不差的話,令尊受術時,你亦一定在場,令尊與你都失知覺,你們根本不知施術者究竟是誰可是?”

  袁小郎木了好半天,才結巴道:“是、是……小子和家父確然都先飲了符水,陷入昏睡……”

  “嶂間散人,連我都不能替人續命,你要真識此一道術,何懼與我當眾比試呢?哦,對,你說了你不是怕我,是覺得賭注太過兒戲,怎麽你覺得不管是我這國師,還是你這道士,喪失信眾用名望為賭原來是兒戲麽?也罷,我本來還想給你留個後路,結果你竟不識相,那咱們就下個不那麽兒戲的賭注,用生死為賭如何?!”

  生死為賭!!!

  所有人都麵麵相覷,芳期也因晏遲的話坐立不安。

  晏郎是否太輕率了?那李祖繼分明已為周全籠絡,和嶂間散人同流合汙,這個人的底細晏郎並未探明,要是嶂間散人因有李祖繼相助,勝了這回比試……

  “祛罷宮李住持,可為這場賭局的見證。”晏遲看向李祖繼。

  李祖繼心中怦然一動。

  他能不知嶂間散人的修為根本就不可能卜斷所謂的天示殃禍?他甚至看嶂間散人的氣運,儼然是自招殃劫,不過也並非沒有化解之法,說不定自己就能成為嶂間散人命中的貴人,李祖繼雖摸到殺伐術的法門,可連他自己都沒有能力卜斷國運吉凶,也就是說他並不能肯定太後黨和天子間的這場爭奪,誰更占先機天運。

  他被周全籠絡,是因晏遲對他的示好完全置之不理,他暗中投誠周全,雖說於長生之道並無幫助,可就算難達長生,憑他現在的修行極有自信達百歲而不老,他還有漫長的壽數,區區祛罷宮的住持已經不能讓他滿足,他要爭取更多的尊榮更大的聲望。

  而晏遲的勝算,其實在李祖繼看來要比周全、嶂間散人此等凡夫俗子更大。

  一眼看穿血刃之煞的騙局,一眼看穿續命之術的機竅,晏遲就斷非浪得虛名。

  而今晏遲對他既動結交之意……

  李祖繼又何需背水一戰再助周全?

  他微微一笑:“續命之術著實不少限製,並非人人皆可施受,李某出於不讓祛罷宮信眾中垂危者盡懷僥幸,才請嶂間散人暗中相助。”

  這是什麽意思?

  七真殿內的眾人哪怕是平民百姓,全都聽明白了李祖繼的言外之意,無疑承認了施行續命之術者並非嶂間散人,而是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因為續命之術不是對所有人都有效用,要是病重患者認定李住持會續命之術,個個都能求請施術,難免會失望,但嶂間散人並不會長駐祛罷宮,日後信眾求不到嶂間散人跟前,所以李住持才讓嶂間散人配合。

  這下子嶂間散人道術究竟如何,就真是撲朔迷離了。

  嶂間散人哪裏料到居然會被李祖繼擺此一道,怒火燒起九丈高,差點沒衝破天靈蓋,可他能否定李祖繼的話?

  這個啞巴虧也隻好吃下去。

  “李某答應晏國師為此見證,不過卻不能強迫嶂間散人是否應戰,這幾日某與散人論道,確感散人到底師從道宗正派,於悟真同契之見解確然深高,至於卜斷吉凶禍福之玄術,並不及請教深談,今日倒是甚望見識,然而生死之賭畢竟關及性命,某……隻望二位慎重。”

  晏遲笑了笑:“嶂間散人也可以反悔的,畢竟臉麵輕於性命,我也不願咄咄逼人。”

  嶂間散人:……

  他現在簡直就像被架在火上,哪裏還能反悔?他一反悔別管輸贏,都得擔個心虛的名聲,臉麵是無法挽回了,他的聲譽受損,還哪有能力推波助瀾?

  “晏國師想怎麽比試?”嶂間散人硬著頭皮應戰。

  晏遲又是一笑:“我剛才已經靠察馬氏的氣運,斷言她是因家中有人命犯紅豔煞才求來祛罷宮,且還斷言命犯紅豔煞者並非洛陽王氏女,我還能斷定命犯紅豔煞者究竟是誰,這卦斷之術,已為嶂間你望塵莫及了。”

  “這也算比試?”彰間散人又怒又急,不及深思便道:“晏國師分明已經打探出命犯紅豔煞者是馬家閨秀,所以當日在徐相邸的冬至宴上,覃夫人才會阻止貧道替馬小娘子解厄!”

  “打探?”晏遲哈哈笑出了聲:“你用了打探二字?可見是自己打探得馬家有位閨秀命犯紅豔煞,才故意串通江家,引馬氏上鉤,我可不是靠的打探,至於內子嘛,分明是看穿了你們的詭計,才設法阻攔你們算計徐宰執,這件事我根本也沒想著過問,但可巧今日馬氏又來了祛罷宮,我才占得她是因何人何事犯難。”

  “晏國師這是口說無憑!”

  “那你說吧,要怎麽比試?”

  “晏國師除非立時解了馬小娘子的紅豔煞。”

  “嶂間,你還真狡詐啊,明知紅豔煞並非立時能解,需得替犯厄者改命,你根本就不會改命,糾著立時二字,就能說我雖能替馬氏的侄女改命,卻並非立時,跟你是不相上下,不算勝過你是不是?”

  “誰說貧道不會改命,要若貧道能替馬小娘子改命,晏國師可願認輸?”

  “那你來解。”晏遲胸有成竹,就像沒發現嶂間散人的詭計似的。

  “貧道三日後,即可施法為馬小娘子改命,屆時還請馬娘子帶令侄女前來祛罷宮。”

  這是嶂間散人的緩兵之計,他已經求得南宗師宗相助,其實不用三日,次日南宗的師伯就會抵達臨安,他雖無法替人改命,不過師伯肯定諳習此一道術。

  “三日後?”晏遲挑眉:“幹什麽拖到三日後啊,改命不是立時即可施行麽?隻不過無法立時功成而已,嶂間你這是在拖時間啊,怎麽著,三日後你就有了救兵?這樣吧,我們光耍嘴皮子功夫也分不出勝負來,幹脆就讓馬氏來判定,看她更願請誰施術改命。”

  嶂間散人稍一猶豫。

  他對於說服馬氏還是心存自信的,畢竟洛陽王氏對晏遲之妻一直有嫌恨,而晏遲又擺明對覃三娘維護十分,馬氏上回在徐相邸的態度,已經表明根本不把覃三娘放在眼裏。

  他這一猶豫,晏遲就直接對馬氏道:“生辰八字帶了吧?給我過目,我立時可起上一卦。”

  馬氏飛速遞上一個信封。

  嶂間散人的心立時往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