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離去
作者:咕咕咕鴿子君      更新:2020-08-02 02:38      字數:3470
  李岸飛和鬼梟將王氏護送回她居住的宅院後,一並回到了李岸飛的住宅。雨點敲打在李府的青磚上,屋頂積水順著青瓦滴濺下來。

  兩人站在回廊上,隻是對視著,什麽話也沒有說出口。

  鬼梟最終打破了沉默,他從自己的腰間解下了一柄刀,遞到李岸飛的麵前。

  “本來想過幾天再給你,但是……”鬼梟說,“小子,你愣著幹什麽,快接著啊。這是我給你的生日禮物。”

  李岸飛連忙伸出雙手接下那把刀,他用力拔出那把刀,雪白的刀身發出令人膽寒的亮光。

  好刀。

  但是在細看之下,李岸飛卻感覺到這把刀有一些詭異——它的刀身給自己一種死寂的感覺。

  “謝謝。”李岸飛輕聲地答謝,“老師,這是那裏打造的刀?怎麽有一種哀怨之氣。”

  鬼梟忍了忍,還是從嘴裏說出來那三個字:“歸魂塚。”

  李岸飛注意到鬼梟在說出這幾個字時,他的表情有一些不自然,但是他沒有繼續在問其中的緣故。

  “說了你也是不明白。”鬼梟聳聳肩說,他下意識地摸了一下那枚骷髏戒指,“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我要想你了解一下。”

  “老師請問。”李岸飛收好那把刀,將它掛在自己的腰上。

  “阿切爾和吳有德的事。”

  李岸飛在聽到這兩個名字後,才想起自己與阿切爾的契約。他馬上說:“我知道這兩個人。阿切爾將我從教廷手裏救下來了,我也僥幸撿了一條命。至於吳有德,是他和一群教廷人綁架了我。此人應該已經投靠了教廷。”

  “那我明白了,剩下的事就交給我處理吧。你好好休息。”鬼梟說完就邁開步子,準備離開。

  他走了幾步,忽然站住,沉聲說:“我最近打算離開這裏。”

  “離開?”李岸飛連忙向前跟了幾步說,“還回來嗎?”

  “回來?”鬼梟笑了笑,“那就看我的本事了。”

  李岸飛皺了皺眉頭,他急切地問:“為了什麽?”

  鬼梟又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說:“我和你父親約定的事情。”說完,鬼梟就踏步離開了。

  李岸飛看著鬼梟離去的背影。從剛剛的談話中,李岸飛已經感覺到鬼梟要去的地方是充滿了危險,但是他什麽也做不了。他可以開口阻止,但是那樣隻會讓自己顯得矯情,結果卻改變不了。

  李岸飛呼出一口氣,他剛回到房間內,忽然僵在了原地。經過一番思考,他終於打定了注意,拿起一把雨傘,向李知山的院落走去。李知山在李江河戰死後,住進了李府的常青軒,主持李家的大小事物。

  李岸飛在步入常青軒的回廊,眼前的景色與之前沒有什麽差別,就是少了風鈴的聲音和原來的主人。李知山

  在得到內侍的通報後,已經在庭院的亭子中等候著。

  一個侍衛看到李岸飛的到來,打著一把傘,引著李岸飛走到亭子中。在李知山的示意下,所有的侍衛都離開了這座院落。

  “不知二叔想跟我講些什麽?”李岸飛行禮道。

  “前日我又接到了中鸞行省的邀請函,也是在前日我收到了一份情報——教廷已經攻下沙海關。我們的情報機構恐怕是死傷慘重。”李知山邊說邊觀察李岸飛的臉色。

  “那二叔的意思是?”李岸飛麵無表情地試探。

  “我與諸位大臣、領主在昨夜商議了此事,認為此戰不得不打。我知道江河的想法,但是這一次教廷是動真格了。盡西土之力破我東土屏壁,這已經是東方世家的存亡之際。唇亡齒寒,容不得我們退縮。更何況?教廷對我李家有血海深仇,不能不報。”

  “既然二叔已經敲定此事,何必問我?”李岸飛笑道。

  “我找你是另有其事。這次前往中鸞行省,你跟我一起去。”

  李岸飛一愣,他看著李知山,希望他可以給自己一個理由。

  “諫行、盡忠都在漠西走廊駐軍,隻有你在我身邊。你若不去,誰跟我去?”李知山說。

  “既然如此,便聽二叔吩咐。”李岸飛說,“何時出發?”

  “待諸事安排妥當,大概七天之後。”

  李岸飛點頭說:“正好我把事情處理一下。”

  “有何要事?”

  “跟朋友的一個約定。”李岸飛說,“也不是什麽要緊事。”

  李知山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他看向那顆古樹說:“岸飛,聽說你已經是一個源師了。”

  “僥幸而已。”

  “跟我還來這一套。”李知山揮了揮衣袖故作不滿地說,“那是本事。以後有什麽打算?想進入議事堂嗎?還是有其他的想法?”

  “複仇。”李岸飛淡淡的說。

  但是李知山從這兩個字裏聽出來了殺意。

  “我要找到那個樹種。”李岸飛繼續說,“我已經聽人說了,就是那個東西奪走了爺爺與父親的性命。”說到這裏,李岸飛將拳頭攥得緊緊的。

  “複仇之後呢?”李知山問,“你難道沒有想過嗎?”

  李岸飛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人這一生總要找些事情做。”李知山說,“我希望你能繼承你父親的意誌,為這個家族的輝煌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我……不明白。”

  李知山看著李岸飛,大聲問:“你說什麽?”

  李岸飛拱手道:“我不知道李家為什麽要打仗?死的人還不夠多嗎?每一年打的仗都為了什麽?我們又得到什麽?如果隻是為了消減人口而戰鬥,那麽這樣的戰鬥有什麽意義?”

  “你錯了。”李知山看

  著有些激動的李岸飛說,“我承認,以前的戰爭沒有那麽光彩,我們為了追求更高的地位,更多的財富而不斷的開戰,用人骨把李家抬到現在的位置上。這個世上的所有家族都是這樣的。你知道嗎?你就是喝人血長大的。這就是世家的遊戲,沒有人可以改變,你也不能。”

  “但是,這場戰爭不一樣了。我們是為了生存。”李知山對李岸飛說,“一旦我們戰敗,世家就會被教廷抹除。你知道種族之間的戰爭,往往會有一個結局——屠殺與滅亡。我希望你可以加入到這場戰爭中,作為一個東土之人,世家之人,盡一份力。在這之後,我不會再要求你什麽了。”

  “李家有難,我不會袖手旁觀的。”

  “我相信你。”李知山說,“岸飛。和平對於我們而言真的是在夢裏。你要知道,真正的和平是用血喚來的。”

  “如果是用血來換,那麽就一次解決掉吧。”李岸飛說。

  “看你的能耐了。”李知山說,“岸飛,世上的事總有不如意的。你知道我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有結婚嗎?”

  李岸飛疑惑地搖了搖頭,他不明白李知山為什麽提到這個話題。

  “因為你母親王氏。”李知山哈哈一笑,“我跟你爹同時看上了她,結果我失敗了,就這麽簡單。”

  李岸飛沒有接話。

  “可是我忘不掉,雖然我就是一個匹夫。”李知山笑著笑著,忽然他的眼角出現了幾點淚花。他繼續說:“刀山火海……千軍萬馬……可我還是敗了。我想告訴你的是,有些事情你覺得你能辦到,可是最後會發現天命難違。”

  “可您後悔您做的決定嗎?”

  “後悔?不做這個決定,我才會後悔一輩子。”

  “所以,岸飛還想抱著這個幻想試試。”李岸飛說。

  “哈哈哈。隨你小子怎麽搞。”李江河爽朗一笑,他擺手示意李岸飛可以離開了。

  李岸飛隨後行禮告退。

  待李岸飛走後,李知山從衣袖裏拿出一塊白布,他慢慢打開白布,一根項鏈映入眼簾。那根項鏈有一塊幽藍色的龍鱗——這是李江河的項鏈。

  “兄長,隻有諫行可以繼承李家的大業啊。”他撫摸著那片龍鱗,自言自語地說。他似乎終於做下了一個決定,他將那塊白布再次放回他的衣袖。

  李岸飛走出常青軒,他剛在門口打開傘,就發現鬼梟正向自己走來。

  “老師。”李岸飛叫了一聲鬼梟。

  “岸飛,吳有德的事已經辦妥了,就是阿切爾那邊……”

  “阿切爾怎麽了?”李岸飛聽到這個名字後,心神忽然有些不平靜。

  “那個女娃死活不走,她說非要你去接她不可。”鬼梟苦笑道。

  李岸飛也苦笑了一聲:“關了她

  那麽久,也難怪一肚子氣。我這就去接她。”

  他看著鬼梟說:“鬼叔,你……什麽時候走?”

  “見過知山大人後就動身。”

  李岸飛張開嘴,又閉了回去,隻是點了點頭。

  鬼梟笑笑,就拱手道別,向常青軒內走去。他才往裏走了幾步,就聽到了背後傳來李岸飛的聲音。

  “老師……”

  鬼梟扭頭看向自己的學生——自己眼前的這位少年。李岸飛的刀法,是他從小教的。雖然鬼梟是用劍的,但是李岸飛見到自己時的第一句話就是“叔叔,你會用刀嗎?”。李岸飛關於源氣的知識也是他教的,雖然他對李岸飛成為源師不報期望。

  雨點落在油紙傘上,打在青石板上,如同一個個人的命運——每一個雨滴隻有在落下來的那一刻,彼此才能不分離。而落下來的雨水在天晴之後,卻會被豔陽蒸發。

  這也許就是命運。

  “保重……”李岸飛拱手說。

  鬼梟看到李岸飛這副模樣,笑著走到李岸飛麵前,用自己的劍柄,敲了敲李岸飛的腦殼。

  隨後,他轉身進入常青軒,疾步走開。

  黑色的衣衫在雨幕中漸漸變得模糊。

  可是,雨點的敲擊聲卻已經沒有那麽密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