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海上的樹
作者:咕咕咕鴿子君      更新:2020-07-29 04:15      字數:4379
  李江河看著甲板上亂成一團的局麵,狠狠地用手捶打了一下自己麵前的欄杆。

  這隻登船部隊非同小可,他們的戰鬥能力超過了一般的源師,個個都是能征慣戰的教廷武士。李江河現在才明白過來,為什麽在這處戰場上,自己的軍隊在旗鼓相當的情況下會突然落敗。問題很有可能出現在這隻深海蛙人軍團上。

  源氣的波動讓每個人都不敢大意。船上的衛士與源師奮不顧身地殺向這些不速之客。但是讓所有人壓力倍增的是,這些蛙人仿佛源源不斷似的從海裏攀爬上破虜號。

  幾個教廷武士已經爬上了破虜號的桅杆上,他們將用來懸掛指揮旗幟的旗杆砍斷,並且將控製指揮旗的旗兵快刀殺死,這一個舉動對整個戰場有著不可估量的影響——李家的鎮遠艦隊的總指揮已經被破壞了,他們的艦隊隻能被迫以小分隊的形式進行各個的指揮。這對於處於劣勢的遠征艦隊,不可不謂是一個好消息。

  跟隨在破虜號身後的李家主力戰艦,發現旗艦出現了險情後,連忙向旗艦靠攏,對旗艦進行增援。這隻蛙人部隊成功地將李家的一部分精銳遏製住,這給予了教廷寶貴的時間。

  聖城號保護著奧德爾的戰船迅速脫離戰場,奧德爾的船也趁此機會跳出了李家鎮遠艦隊的包圍圈。船體撥開海水,任由浪花擊打在船舷上,奧德爾在此時已經完全放下了心——自己的研究成果保住了。但是令他疑惑的是,聖城號並沒有馬上離開,反而在自己脫離包圍後,再次轉舵靠近戰場。

  奧德爾看向聖城號的懸掛的指揮旗——那是集結旗!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馬克那模模糊糊的身影,這個人難道要和李江河分出高下?真是一個瘋子!

  船長看向奧德爾問:“大人,馬克總督發出了集結的旗語。我們要不要……”

  “我們又不是遠征艦隊的船。更何況,船裏的東西不容有失。”奧德爾說,”離開這裏,向聖城進發。”

  奧德爾的船繼續逃離,一刻也不戀眷這處血與火交織的海麵。

  所有的獵巫船火速向聖城號靠近,教廷所有的力量就集中在這一拳上。馬克醞釀出來的這一拳帶著致命性——李家的一大部分精銳海軍被蛙人牽製住了,教廷的獵巫船就可以用全部的力量去吃掉其餘的主力。

  即使這樣的代價是整個蛙人軍團的建製受到毀滅性的打擊。可是,對於一個處在劣勢的教廷而言,這是一個極大的翻盤機會——以強擊弱,找回優勢。

  破虜號上的情況變得更加糟糕:控製錨的裝置被蛙人破壞,下層甲板也被蛙人裏的源師放了一把火。整條船被這個突然襲擊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現在船長室以及舵台所在的甲板上都有教廷武士的

  身影。

  這個情況已經不太妙了。

  “主公,馬上離開這裏吧。”一個軍官用火焰將一個教廷武士燒成焦炭,他大聲地說,“旗艦的指揮係統已經癱瘓了。這些從海裏出來的敵人還在源源不斷地爬到旗艦的甲板上。”

  “是啊,岸飛,你必須離開這裏!到另一條船上,重建指揮係統!這才是當務之急。”李勁鬆說,“破虜號交給我。這條船是我督造的,我來負責。”

  李江河也沒有遲疑,他從牙縫裏蹦出兩個字:“突圍!”他明白指揮係統不能重建的後果,但是他也明白最高指揮官在戰鬥中被迫離開旗艦是怎樣的恥辱。

  他脖子上的龍鱗開始附著在他的皮膚上,鱗片以那塊幽藍色的龍鱗為起點,慢慢覆蓋到李江河的全身。

  “父親注意安全。”李江河拔出腰間的刀,衝入甲板的戰場上。

  一隊甲士將李江河護衛在他們的中間,向一個係在船舷邊的小艇靠近。他們要放下那艘小艇,護送著李江河離開這裏,登上一個相對安全的戰艦。

  李江河的腳踩在甲板上,一種黏糊糊的感覺從腳下傳來,他低頭一看——那是流淌在甲板上的鮮血。這一群人快速的來到小艇邊,有兩個甲士在盾牌的掩護下,開始解開繩索。李江河和四名甲士已經坐上了小艇。

  忽然,幾個鉤索掛到這艘小艇上,隨後六個濕漉漉的教廷武士順著鉤索跳上小艇。為了減輕負擔,這些蛙人沒有穿戴鐵甲,他們的身上隻有一層單薄的皮甲,而有些蛙人連皮甲都沒有穿。

  刀芒閃過,一個甲士的咽喉直接被一柄刀刺穿。而其餘的甲士由於鎧甲的庇護,身體沒有受到一點傷害。李江河急忙運作自己體內的源氣,在他的操作下,小艇下方的海麵忽然激起一根根的水柱,這些水柱無情地貫穿這些蛙人的身體。護衛在李江河身邊的甲士也在此時反應了過來,站起身來,舉刀挑落掛在船上的鉤索。

  小艇也在此時被放了下來。李江河一行人快速遠離破虜號,在行進中,這些護衛的甲士不斷的斬斷鉤索或是扒住船舷的手指,防止這些蛙人的登船。

  而破虜號甲板上的情況依舊沒有好轉,教廷的源師越來越多,加入戰場的李家甲士如同抱薪救火。源師間的殺伐對於身披重甲的凡人是致命的——這些鎧甲在源氣的撕扯下就是紙糊的一樣。

  李勁鬆早已加入了戰場——破虜號上已經沒有一處地方是安全的;血跡如同一桶接著一桶的顏料,被潑在船艙內、甲板上、帆布上。已經染上血色的白袍的衣袖,在海風中輕輕飛揚。李勁鬆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位源師了,他隻是在不斷的戰鬥,用自己體內那來自大海的源氣,擊毀教廷源師的狂妄,遏製

  教廷武士的攻勢。

  一聲厲喝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個不著一片鎧甲的大胡子猛男手持著一柄巨斧,向李勁鬆衝了過來。他已經注意到了李勁鬆的服飾。李勁鬆衣服上的海龍紋讓他格外興奮——這個老頭的腦袋絕對值錢!

  他揮動著巨斧掄向阻擋在自己身前的甲士。巨斧斬斷那名甲士的長矛,結結實實地砍在胸甲上。那名甲士吐出一大口鮮血,向後退了好幾步,仰麵倒下。巨斧沒有劈開他的鎧甲,隻是讓他的鎧甲向內凹陷。即便是這樣也要了他的性命。強大的衝擊力已經震壞了他的內髒。

  那名壯漢踏步向李勁鬆殺去,一路上砍翻了幾個想去攔截他的甲士。那柄巨斧帶著風,來到了李勁鬆的麵前。李勁鬆並沒有後退,他竟然迎了上去。隨著李勁鬆的衝鋒,他腳邊的血水也跟著他從甲板上躍到空中。血水構成一道薄薄的水牆,而那柄巨斧就砍在那堵水牆上。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那堵水牆仿佛具有極強的粘附性,斧頭的刃部直接停滯在水牆的表麵。那名猛男也意識到這顆腦袋沒那麽好拿,也就是在此刻,憑著他多年戰鬥的經驗,他知道這個老頭的殺招就會隨之到來。

  他下意識地想要將巨斧收回,可是他的臉色就在此刻變得煞白。斧頭如同被固定住了,任憑他如何用力,也移動不了分毫。

  而李勁鬆的刀也就是在這一刻劃開這堵水牆,斬向大胡子的腹部。大胡子不敢怠慢,連忙向後退了幾步,而就是這幾步完全救了他的性命。李勁鬆的刀隻是在他的肚皮上留下一道血痕。

  李勁鬆的刀太短了。

  那堵由血水構成的水牆也在此時失去了李勁鬆源氣的支持,灑落在甲板上。那柄巨斧也落了下來,鋒利的斧刃嵌入木製的甲板,使斧頭立在甲板上。

  但是李勁鬆的刀並沒有停下。刀,再次揚了起來。李勁鬆對著大胡子發動一陣猛烈的劈砍。

  大胡子猛男穩住自己的身體,抬起自己的手臂,用戴在自己腕部的鐵質護腕擋下李勁鬆的刀。刀劈在護腕上,留下深深的劃痕。李勁鬆握刀的那隻手被震得虎口發麻,而大胡子也不怎麽好受——一連串的劈砍也在的手臂上留下了較深的傷口。

  刀,停止了劈砍。

  但是大胡子的臉色並沒有好轉,他感覺自己死期將至——自己的傷口有些不正常!自己全身的血液陷入停滯。他感覺自己的心髒,肺部,腦部開始出現供血不足。他感知到有一種源氣正侵入自己的體內,而這個源氣可以控製自己的血液!血液將在這種源氣的引導下,仍不住地想要從自己的傷口處噴湧。

  五秒!自己隻有五秒的時間!一旦血噴出去,那麽就可以宣告自己生命的終結。

  大胡子

  怒吼著,他在垂死掙紮。

  李勁鬆將身邊的一個教廷武士劈翻在地,冷漠地看著自己的對手,或者說不能稱之為對手的敵人。

  在他看來,這個人太弱了。

  他不緊不慢地走到大胡子麵前,他已經想不出來自己會以怎樣的方式輸掉這個戰鬥中的小插曲。

  他等待著血液從大胡子的傷口處噴出,他想見證著他的死亡。因為他發現大胡子右手上的一枚戒指——那枚戒指代表著對一個軍團的指揮權。這個大胡子可能是這隻蛙人軍團的首腦。

  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在五秒流逝之後,血液並沒有按李勁鬆所預料的那樣噴出,噴出來的是幾枚釘子。那幾枚釘子從大胡子的後背噴出,掉落在地上。叮咚的響聲使李勁鬆不敢大意,他連忙向後退了幾步。就在這時,一個教廷武士的刀斬向自己的後背。李勁鬆隻能突然站定,將手裏的刀舉起,擋下這一次襲擊。腳下的血水也在此時凝結成一支箭,無情地貫穿襲擊者的胸腔。

  有驚無險。李勁鬆鬆了一口氣。但是,他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受到了一次猛烈的撞擊,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飛去。之後又是一聲如同來自史詩巨獸的咆哮。

  李勁鬆重重地落在地上,他半跪著穩住身形,抬頭看向自己遇襲的那個方向。

  是那個大胡子!他用肉身向自己衝撞了過來,才使得自己飛了出去。可是他怎麽會沒有死?明明自己的源氣已經注入到了他的體內。

  李勁鬆已經隱隱地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他發現那個大胡子失心瘋了一樣,不管不顧地向自己衝來。他的眼睛變成了血紅色!那聲怒吼也是從他的嘴裏發出。難道那幾枚釘子是對他的封印?看來自己惹上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

  李勁鬆立刻警覺起來。

  大胡子一步一步地向前衝鋒,他從甲板上拔出自己的戰斧,衝開阻擋他的人群。而教廷的士兵看到大胡子這個模樣,全都不約而同的從甲板上跳入冰冷的大海。

  來了!李勁鬆看到大胡子跑近,等待著他的破綻。

  就在大胡子猛男舉起戰斧的那一霎那,李勁鬆就看準了時機,他揮起刀,想要在他抬起雙手的那一刻將刀斬向他的咽喉。

  可是,他錯了!

  他腳下的木板發生了異動,這些木板長出一根根詭異的藤曼,在一個呼吸間就纏住了自己的身體,使自己動彈不得。

  利斧如約而至,斬向李勁鬆的頭顱。

  大量的鮮血從他的頸部噴出,李勁鬆的那顆蒼老的頭顱滾落到甲板上。已經發白的頭發沾上甲板上的血水顯得格外瘮人。

  大胡子隻是憨笑著,從甲板上拾起李勁鬆的首級,欣賞著他的傑作。

  “首級……換酒……殺

  人……換酒……”

  大胡子已經失去了作為人的神智。他不停地重複著這些話,不停地大笑。

  船上的李家甲士發出憤怒的戰吼,每個人都奮不顧身地殺向這個奇怪的大胡子。但是大胡子隻是仰天大笑,仿佛周圍的那些明晃晃的兵刃不過是紙糊的玩具。

  在他的笑聲下,所有人都感到有一種來自未知領域的恐懼。破虜號的船頭和船尾發生了異變——每一塊木板都在解體,每一塊木板都在發芽。這些新生的樹枝絞殺著船上的每一個生命,猩紅的血液讓這些新生的枝丫生長的更加旺盛。船上的一切都被抹殺,無論是教廷的蛙人還是李家的甲士,都成為了植物肥料。

  除了那個大胡子,他隻是在笑,而那些柔軟的枝丫隻是繞過他,繼續蔓延。過了一會兒,破虜號就已經完全解體。

  一個身形龐大的樹人傲立在海麵上。

  它的軀體沾滿鮮血。

  它那瘮人的笑聲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