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命契約
作者:咕咕咕鴿子君      更新:2020-07-29 04:15      字數:3360
  一艘帆船慢悠悠地駛入提城的海港,桅杆上懸掛著的旗幟令港口中的人紛紛側目。乍看之下,它與其他的教廷戰艦上的旗幟沒有什麽區別,都繡著雄獅與盾牌,不過這麵旗幟的雄獅下卻多出來了兩條橄欖枝——這是普瑞斯特族長的船。那艘戰艦停靠在碼頭上,不一會幾條木板從甲板上伸了出來,連接著碼頭和這艘船。一群人押解著一個被黑布蒙住腦袋的青年走了下來。那名青年就是李岸飛。教廷的軍士打開囚牢的鐵門,將李岸飛塞入早已備好的囚車中,那輛囚車幾乎被厚實的鐵皮包裹的密不透風,隻有一個小小的鐵窗是囚車內部與外界的交流渠道。

  李岸飛坐在囚車中,他的臉色十分蒼白。在歸航的這兩天中,他體內的源氣不知道被奧德爾提煉了幾次。那種分割帶來的撕裂感如同截取自己的肢體一般,他頹然地低下了自己的頭,根本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他伸出一隻手,在冰冷的鐵板上,描畫著一個“逃”字,然而嘩啦啦的鐐銬聲將他從幻想中打回現實。逃?怎麽逃?李岸飛感覺有種深深的無力感,所謂的逃跑就跟自己剛剛寫的字一樣——無論怎麽描畫,到頭來也隻是無形的東西,隻能被自己的內心看到,最後留給自己的還是如同鐵皮般冰冷的現實。

  囚車終於開始移動,李岸飛不知道它會把自己帶到哪裏,也許是另一個地獄?陽光滲入狹小的鐵窗,透過他眼前的黑布,帶給他一絲光亮。今天應該是個晴天,李岸飛想著,應該是在提城吧?也不知道老爹有沒有準備好發動攻勢。

  李岸飛側耳想要捕捉街道上的動靜,然而令他驚訝的是,作為商業重鎮的提城,此時竟然失去了它繁華的標簽。一路上經過的街道好像冷冷清清的,傳入自己耳朵裏的隻有甲胄上的鐵片相互碰撞的聲音。戰爭似乎改變了一切。

  囚車終於停了下來。軍士將鐵門用力地拉開,將李岸飛從囚車中架了下來。李岸飛拖著沉重的鐐銬,被驅趕著走入一個讓他感到陰冷的地方。李岸飛感覺自己就好像是一具行屍走肉,自己的命運也許就是這樣了?他在心中狠狠地罵著自己,回想起當自己跌入海中,自己對耳邊呢喃聲的真實想法。這樣的結果還不如死了。

  似乎走到了目的地。隨著開門的聲音響起,他被軍士狠狠地推了進去,隨著慣性倒在幹燥的稻草上。這又是一個牢籠。李岸飛腦袋上的黑布被人拿去,周圍的環境進入他的眼簾——這是一處地牢,暗無天日的地牢,隻有微弱的燭火來代替白日的光照。

  李岸飛苦笑著坐在稻草上,這裏的稻草比船上的更為幹爽,相對而言更為舒服。他忍不住想要嘲諷自己,什麽時候對稻草這麽有研

  究?軍士們結束了自己的工作,他們離開這處地牢,現在這裏似乎又剩下李岸飛一個人了。

  也許要等到吃午飯的時候才會有人再來。至於午飯可能就是幹冷的麵包與發臭的幹酪。李岸飛想著撿起一根稻草,隨意地打結、玩弄。

  “沒想到李家的三公子這麽有興致。”

  那個熟悉的聲音從牢門外傳來。阿切爾一個人走到柵欄前,看著李岸飛,帶著一縷笑意。

  李岸飛抬頭看向來客說:“我還以為我們的談話在那天就結束了。”

  “我想來談一個交易。”阿切爾認真地說。

  “你跟我還有什麽交易可以談?”李岸飛搖晃著身上的鐐銬問。

  “我想讓你幫我找到那個島,就是那個有烏賊石雕的那個島。”

  李岸笑了笑說:“那你用什麽換?”

  “你的……”阿切爾頓了頓說,“你的自由。”

  李岸飛聽到後猛然站了起來,他的雙目驟然間恢複了神采。

  “你這樣做,算是背叛教廷嗎?”

  阿切爾搖頭說:“教廷所需的永生之息的份量,奧德爾已經提取完了。他現在留著你,不過是為了他個人的研究。所以,我沒有破壞教廷的任何計劃。”

  “聽你這麽一說,我對教廷的計劃倒是很感興趣。”

  阿切爾麵色微冷,她揚了揚手中的刀說:“你的自由是你唯一的籌碼,你不能換取額外的東西。”

  “好吧好吧,不過我事先聲明我不能百分之百找到那個島。”李岸飛說,“這是一個概率事件。”

  阿切爾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但是我希望你能盡力而為。即便沒有找到,我也會給你自由。”

  “說說你的計劃。”

  “我會幫你離開這裏,至於用什麽樣的方式,你不用管。然後我們從旱路走到九通海港。從那裏出發,尋找永生之島。”

  “等等,走旱路去九通海港?”

  “你們李家的鎮遠艦隊虎踞鹿港,早晚與遠征艦隊必有一戰。現在海上的巡防格外嚴密,我可沒有能力把你從海上運到九通海港。”

  “那麽為什麽要去九通海港?你可知道你到了那個地方,就是羊入虎口。”

  “那是你的地盤,在那裏你才能完完全全地幫我。至於是不是羊入虎口,那就看你的表現了。”阿切爾說。

  “你就這麽信任我?”

  “你認同這個交易嗎?”阿切爾沒有回答李岸飛的問題。

  李岸飛聳聳肩說:“當然認同,我又不吃虧。”

  “也就是我們的交易契約成立。”

  “是的。”

  阿切爾笑著點了點頭,她伸出手掌對準李岸飛的身體。一時間紫色的源氣四處翻滾,李岸飛感覺自己身體中某種重要的東西正在從自己體內剝離。狹小的監室

  內一個烏賊從源氣中幻化出來。

  “生命契約,簽訂……”那隻烏賊竟然開口說出了人言。

  紫色的源氣再度幻化出一張信紙,上麵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號。李岸飛盯著那張信紙,頓時感覺頭暈目眩,隨著一種空虛感從心底生出,地牢內又好像恢複了平時的模樣。一塊紫色的水晶在源氣散去後出現在阿切爾的手中。她握著那塊水晶說:“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諾言。還有,不能對你的家人透漏出我的身份,否則我就捏碎這塊水晶。順便說一下,這塊水晶內是你的生命本源,一旦破碎,你就一命嗚呼了。”

  這女人……著實可惡……李岸飛眯著眼看著那塊水晶想。

  “那我的家人問起你的身份和我的情況時,我該怎麽說?”

  “你就說你的戰艦被教廷擊沉,跌入大海,由於源氣,幸得不死。而我碰巧救了你。”

  “那我用什麽理由來幫你找那座島。”

  阿切爾沉吟片刻,開口道:“就說送我回家吧……”

  “回家?”

  阿切爾轉身準備離開,忽略了李岸飛的疑問,她收好那塊水晶,邊走邊說:“今晚我就會行動。你做好準備。”

  夜,如往常一樣來到這個世界。同一片夜空下,卻有不同的人生軌跡,有時候世界就是這樣的奇妙。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多樣性。有的人生而富有,生而位高權重,想盡一切方法去維持現狀;也有些人卻生而貧窮,用盡一切方法去改變現狀。然而當戰爭降臨,他們會不約而同地焦慮,沒有人會想讓自己的生活變得一波三折,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寧願期望這不過是故事中的曆史,那樣自己才會侃侃而談,指點江山。

  但戰火燃起之時,更多的人不過是想謀圖一個安穩,凡是看準時機而大膽作為的人物,無論成敗,都是曆史長河中一顆顆新星。他們在戰爭中渴望財富,渴望名望,渴望打破自己的階級,渴望自己的所求,也許戰爭是實現自己夢想的跳板,雖然更多的人祈禱和平。

  李江河完全明白這一點,他知道李家長存的關鍵環境是什麽,就是更多的人祈禱的和平,當新一輪的勢力洗牌降臨,他不知道這個行省還是不是李家控製的行省。

  他看著鹿港上空的月,忽然想起李勁鬆在傳給自己家主之位時,在那個夜晚說的話。

  “你想要李家變成什麽樣子?”

  李江河走在鹿港的碼頭上,小聲地重複著:“強大、無比的強大。榮光、無上的榮光。”他想起現在自己的憂慮,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五年的謀圖,想要鏟去那些不穩定的因素,最後被一場莫名其妙的戰爭毀於一旦。他回憶起自己年幼時看到一具死屍,那個老農僅僅是因為冒犯了一個領主就

  被吊死在樹上。越來越多的特權,帶來越來越多的不安定,但是人們似乎卻習以為常。特權如果有存在的必要,那也隻能是屬於一個家族。但是,這個行省真的是他李家的嗎?他不由得懷疑自己還能不能帶領李家走上自己口中的強大與榮光。李江河看著自己胸前的鱗片想,有些事如果能用暴力解決那就再好不過了,不過真的有那種事嗎?

  一個捕風的使者急匆匆地走到李江河的身邊,呈上一個信封。李江河仔細閱讀裏麵的內容後,擺了擺手,壓抑地說:“都下去吧。”

  暗處與明處的人在聽到後,紛紛離去。

  “教廷……”李江河發現自己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憎惡感。他忽然感覺自己一開始的焦慮慢慢淡去,充斥在自己心中的是悲傷與仇恨。他想流淚,但是不能流。痛苦如同魚刺一樣,卡在他的嗓子中,讓他感到十分的不適。

  “岸飛終究是沒有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