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永生之息
作者:咕咕咕鴿子君      更新:2020-07-29 04:15      字數:5845
  不消片刻,老人就將實驗所需的器材和藥物準備妥當。在鋒利的針尖刺入少女的手臂後,紫色的血液順著導管流入潔淨的玻璃試管中。老人看著試官裏的血液,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在處理好少女的傷口後,就開始調製他想要的藥劑。紫色的血液混雜著幾種不知名的藥材,在一個陳舊的藥釜中被文火慢慢煎製。刺鼻的血腥味與苦澀的藥草味霎那間彌漫在這間昏暗而狹小的艙室內,少女隨即皺了皺眉頭,捂住自己的鼻子。

  在經過漫長的煎製後,老人終於將火焰熄滅,他小心翼翼地拿著浸過水的抹布將藥釜抬起,將製成的藥水灌入另一隻試管中。那隻試管在經過冷水的浸潤後,漸漸恢複到令人適宜的溫度。老人拿出一根棉簽,謹慎地蘸取著藥劑,將它塗抹在青年男子身上的符文上。在藥水接觸到男子身上的一刹那,男子身上便發出奪目的紫光,而男子軀體上的創傷竟然在自動愈合。就在這時,老人馬上拋出一枚水晶球。水晶球在紫光的照射下,也染上了詭異的紫色,它神奇的漂浮在青年男子的上空,好像在汲取著他體內的源氣。

  一時間,昏暗的艙室仿佛陷入紫色的泥沼。

  水聲劃過李岸飛的耳旁,冰冷刺骨的水溫將仿佛沉睡的他喚醒。在李岸飛的視野裏,無盡的漆黑正在慢慢地消散,而映入眼簾的是幽藍的深海,他看見一隻巨大的烏賊——仿佛就是在神秘島嶼上的那個雕像的原型。他仔細地看著眼前這隻碩大的烏賊,忽然發現烏賊的頭上好像站著一個少女,少女的身影在海水的影響下,顯得模模糊糊,以至於李岸飛看不見她的臉。就在此時,烏賊揮舞起它的觸須,攪動著冰冷的海水。李岸飛眼前的一切在它肆意的攪動下,仿佛夢幻泡影般破滅、消散。在昏暗的燈光下,一個駝背的老人,一個紫衣少女浮現在自己眼前。

  艙室內的紫光已經消散。老人滿意的看著空中的水晶球,他雙手接住緩緩下墜的球體,放聲大笑。

  “他醒了。”少女看著桌子上的李岸飛說。

  老人將水晶球收好後,驚訝地說:“在剝離源氣後他竟然還能活著!”說著,他伸出手,抓出李岸飛的一隻手,打入一道自己的源氣,想要探查究竟。忽然,老人的身體忽然被一種力量彈開,那道被他自己打出去的源氣竟然被扯碎。老人跌坐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但是他在倒地的同時,卻再一次放聲大笑,完全不顧自己的傷勢。

  “永生之息!”老人興奮地說,“他體內的源氣就是永生之息!並不是永生之息的衍生品!我們不用去尋找那座島嶼了!”

  “永生之息?”少女在聽到老人的話後,霎那間感覺到震驚。她打量著躺在桌子上的李

  岸飛,失神地問:“你怎麽敢這麽篤定?”

  “在通常情況下,任何一個源師被強行剝離源氣後,都會立刻死亡。而他卻沒有!就在剛剛,我用我的源氣去探查他的體內,卻發現他體內的源氣並沒有枯竭,還是那麽的生機勃勃。但是水晶球內已經儲存滿了他體內源氣!這是多麽的神奇!那種生機勃勃的感覺證明它不是永生之息的衍生品!它就是永生之息!我用一輩子追尋的東西啊!”老人掙紮著站起身來,他吃痛地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但是這絲毫不能掩蓋他的興奮。

  李岸飛晃了晃腦袋,迫使自己恢複清醒。陌生的艙室,狀若癲狂的老人,奇怪的少女,這一切都湧入他那本就有些混亂的大腦內,讓他一時半刻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這裏是哪裏?”李岸飛開口問。他想要用手揉一揉腦袋,忽然感覺自己的雙手好像被什麽東西禁錮住了。隨後鐵鏈的晃動聲吸引了李岸飛的注意,嘈雜的金屬碰撞聲讓李岸飛的頭腦有了些許的清醒。他環顧四周,檢視著自己現在的環境——一間狹小的房間,房內擺放著雜七雜八的物件,使本就不寬敞的空間變得愈發狹小;房間不知為何,時常輕微地左右搖晃,可能是在一艘帆船之上;而自己被鐵鏈禁錮在桌麵上,眼前的老人又是一身教廷顯貴特有的服飾裝扮,看來自己好像落入敵手了。

  少女緩緩地說:“歡迎來到地獄,屬於你的地獄。”語調帶著些許的憐憫。

  老人輕拍自己的胸口,是自己的氣息恢複平靜,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的傷勢好像有些不容小覷,他隨之推開艙喚來兩個軍士。

  “今晚我先調養一下身體,明天再開始研究。你們要嚴加看守桌子上的那個青年!將他鎖到囚籠裏,嚴加看管!還有,他的生活起居要關照好,不得有絲毫閃失。”老人拿出一串鑰匙遞到一個軍士的手裏命令道,“聽明白了嗎?”

  兩個軍士點頭稱是。

  “永生之息找到了,那麽我們可以回去了嗎?”少女問道。

  “是的,馬上返回提城,等一段時間後,我們再返回聖城,麵見大主教。”

  “等一段時間?”

  老人示意少女不要再問,他又輕拍自己的胸口,慢慢地走向自己的艙室。少女默默地看著老人的背影,隨後又看了一眼李岸飛,也踏出艙門離開了這間研究室。那兩個披甲軍士準備打開鎖鏈,想要將李岸飛押解到老人所說的囚室。就在此時,李岸飛想要將體內的源氣運作起來,這是一個機會,他可不想稀裏糊塗的變成教廷的俘虜。他在漸漸清醒的同時,發現自己體內竟然還有源氣,並且仍舊具有極強的生命力。這無疑就是落水之人的救命稻草。李家人隻

  有戰死,絕無生俘!李岸飛咬了咬牙,開始運作起體內的源氣。但是,就在他看準軍士正在解開鎖鏈的這個時機,忽然冒出一身冷汗——雖然自己體內的源氣對自己好像沒有了排斥,但是它好像被凝固住了似的,完全運作不起來。一種虛弱感油然而生,好像被獵巫箭射中了一樣。一個軍士用有力的臂膀將李岸飛架起,走向那座囚室。另一個軍士吹滅艙室內的油燈,合上這間艙室的木門。破舊的木門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將無盡而粘稠的黑夜鎖入這間艙室。

  李岸飛被放置在一間更加狹小的艙室裏,整片空間被一個鐵籠覆蓋,艙室內鋪放著有些受潮的稻草,牆壁上被挖開一個小洞,海風從洞口灌入艙室內,讓人感覺到刺骨的寒意。但是那個洞口不過兩個拳頭大,沒有人可以從這裏逃出升天。李岸飛再次被套上冰冷的鐐銬,他目送兩個軍士遠去後,倚在發黴的牆壁上。耳邊傳來海水擊打在船體上的聲音,一牆之隔就是廣闊無垠的大海。李岸飛看向洞外,隻有夜色,不見月光。

  自己的身體似乎變得有些虛弱,恐怕自己已經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了。

  艙門外忽然傳出一陣交談聲,隨後艙門連同著鐵籠門被人打開。那個奇怪的少女走了進來。

  李岸飛迎向少女的目光問:“你是哪位?”

  “阿切爾·帕卡爾瑞斯(atropurpureas,意為深紫木藍)”少女回答道:“我是帕卡爾瑞斯家族族長、教廷大主教朗傑弗提的孫女。”

  “名頭不小。”李岸飛微微一笑,“但是我看你的長相不像是教廷人。”

  “說的不錯,但我也不是你們東方世家的人。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是哪裏的人。”

  “那麽深夜來訪,有何貴幹?”

  “沒有什麽要緊事,就是想跟你聊聊。”

  “聊聊?你如果想從我嘴裏套出情報,那還不如刑訊逼供,因為我隻能告訴你四個字——我不知道。”

  “不要那麽戒備,我就是想單純地聊一聊。關於你的身世。”

  “身世?你要這麽問,那我可就來勁了。我家世代捕魚,倍受剝削,身世那個叫慘啊,那叫一個風餐露宿,那叫一個慘絕人寰,想我兩歲的時候……”

  “你看上去好歹也十八九歲的樣子,怎麽就這麽不正經?”阿切爾笑道,“是誰站在桅杆上,喊什麽‘李家三公子’,什麽‘飛翎號管帶李岸飛’,什麽‘無膽鼠輩,誰敢上前?’這時候怎麽不逞英雄了?你現在說你那麽慘,那時候的英武之氣呢?還能不能說實話?難道這時候你覺得丟人了?”

  “是,丟人了。丟了李家的人。”李岸飛輕咳一聲,看向洞外。

  “那我們來聊聊你的源氣吧。這

  個應該不涉及什麽敏感的政治問題。”

  李岸飛依舊盯著那個洞口,沉默不語。

  阿切爾見狀繼續說:“你是否見到了一個奇怪的島嶼?或者夢見過一隻烏賊?”

  當話語傳到李岸飛的耳邊後,李岸飛驚訝地看著阿切爾,良久才開口說:“你怎麽會知道?這件事真是奇怪。”

  “的確很奇怪,因為我們的源氣是一樣的。”阿切爾釋放出她自己的源氣。紫芒覆蓋在她的肌膚上,那種熟悉的氣息從阿切爾身上散發出來。這幾乎與自己體內的源氣是同宗同源!李岸飛暗暗地想,不對!好像有一些不一樣!李岸飛閉上雙眼,仔細的感受阿切爾的源氣,那種不尋常被漸漸地放大。

  “不完全一樣。”李岸飛睜開眼說,“雖然我們的源氣都是表現生命,但是我的源氣隻能表現出令人震撼的生命力,而你的源氣卻表現出一隻來自遠古巨獸的滄桑感。”

  “換言之,就是說你的源氣擁有生命的厚度,我的源氣擁有生命的長度。”

  “就是這個意思。”李岸飛點了點頭。

  “我有最後一個問題,那座島有人居住嗎?”

  李岸飛忽然感覺到阿切爾在說出這句話時,她的情緒忽然變得有些急切。似乎帶著一種執念。

  “你沒去過那個島?”

  “沒有。”阿切爾搖了搖頭說,“那座島,還有那隻烏賊都隻在我的夢境裏出現過。我也不確定是不是夢,很真實,可是又感覺很虛幻。那裏……那裏有人居住嗎?”

  “我感覺那是一個荒島,除了一個奇怪的烏賊石雕,好像就沒什麽特別的東西。”

  “這樣啊……”阿切爾輕聲說道。李岸飛從她的話語中捕捉到一絲失落,即使她在極力掩飾。

  李岸飛晃動了一下手上的鐐銬說:“你問了我這麽多話,現在我是不是也可以問一些問題?”

  “隻要是我能回答的,我就會說。”

  “你們想拿我怎麽樣?”

  “我已經說過了,這裏就是你的地獄。如果你身上沒有這種源氣,按照你的身份,也許會押解到聖城,交付給審判庭。要麽會被絞死,要麽成為與李家議和的籌碼。但是有那種源氣的你卻落到了那個老頭手裏,你現在就是實驗的小白鼠,接下來的日子裏也許會比死還痛苦。”

  李岸飛聽罷挑了挑眉毛,幹笑幾聲。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

  “並沒有,話說那個老頭是誰啊?”

  “普瑞斯特家族的族長,奧德爾。(elder,意為年長者)他的孫子巴庫就死在你手裏。”

  李岸飛聽罷苦笑一聲。

  “你不害怕嗎?”

  “害怕?現在隻能說聽天由命了吧。不過我覺得我能逃出去。”李岸飛挑釁地說。

  “別開

  玩笑了,你身上被畫上了用龍血煉製而成的符文,你體內的源氣是不可能運作起來的,而且你也會變得越來越虛弱。你現在就是一個凡人,說什麽也是逃不出去的。“阿切爾搖了搖頭。

  “謔,不過那個老頭想幹什麽?”

  “恕我不能言明。”

  “你們教廷不會就為了我體內的這縷源氣才開戰吧?這聽起來是真夠荒唐的。”

  “說不準,也許就這麽荒唐。”

  “哈哈哈,你現在倒是變成一問三不知了。”

  “我隻是覺得,如果你隻有這些問題,我們的談話可能要結束了。”

  李岸飛隨意地點了點頭,懶散地倚靠在艙內一角。阿切爾掃視著這間囚室,隨後轉身離去。

  過了許久,一陣悠揚的笛聲伴著海風灌入囚室內。

  笛聲,清脆而引人惆悵;夜,寂靜而令人斷腸。

  李岸飛久久不能平靜。他感覺到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絕沒有那麽簡單。

  九通海港內的一處不起眼的院落內,六個男人坐在屋內,緊張不安的觀察著四周。

  “別看了,四周沒有埋伏人。”其中一個男人飲下一杯茶水,對著其他的五個人嘟囔了一句。

  “吳有德,你好悠閑啊。”一個男子說,“大半夜的,都統叫我們到這來。我感覺沒什麽好事。”

  “大家身上都不幹淨,能有什麽好事?”

  “要不我們走吧?”

  “走?哪裏走?家眷都在九通海港。”

  “要不等都統來,我們就認了吧,爭取有個寬大處理。反正二爺和家主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骨肉兄弟。”

  “這是什麽主意?他們是兄弟,那我們呢?說這種話還不如找一根繩子把自己吊死。”

  六個人在屋內七嘴八舌地討論著。這時,屋門被輕輕推開,六個人的爭論也戛然而止。

  “諸位知道端著兩個碗吃飯會有什麽後果嗎?”走入房間的鬼梟開口問道。六個人霎那間冒出一身冷汗,他們相互對視著,不由得顫栗起來。

  “都統,我等知罪,求都統給一條生路啊。”六個人齊刷刷地跪在地上,叩首乞命。

  鬼梟冷哼一聲,他踱步走到六個人的身旁,冰冷地說:“捕風和捉影隻效忠一個人,那就是李家家主!你們記得嗎?”

  “記得,記得。”眾人連忙應和道。

  “你們怕是記不得了吧!”

  鬼梟抽出佩劍,將它狠狠地插在地麵上。劍身由於猛烈的撞擊,仍在不停地顫抖,如同那六個人的身軀一般。寶劍的寒芒掠過每一個人的臉龐,使地上的六個人不由得心驚膽顫。

  “諸位在這九通城也算是一個人物。雖然不是鬼某這等武夫,但在捕風和捉影中,也是屬於骨幹的文職要員。難道主公何時虧待你們?”

  鬼梟冷冷地說,“你們真讓我感到失望,感到羞恥!我做你們的都統,真感到無地自容!”

  眾人聽罷,頭向下低得更狠了。

  鬼梟看見這六個人這般模樣,又是一聲冷哼。他慢慢緩和了語氣說:“我本來是想砍下你們的腦袋,向主公請罪。不過主公有仁德之心,讓你們戴罪立功。主公知道在捕風和追影的內部,向來重武抑文,你們這些文官雖然有不少的俸祿,但是地位卻是很微妙,在外麵腰板也沒有武夫挺得直。古人有雲‘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豈能鬱鬱久居人下?’你們能走到現在的地步,能端起兩個碗,一是你們有能力,二是你們有抱負。可是,你以為二爺真能給你們一片大好藍圖?醒醒吧,得勢在陰影的人一輩子都隻能活在陰影裏。況且,兄弟相爭,你們這些外人有何插足之地?不過,主公認為你們還留之有用,畢竟仍是忠於李家。現在有一個任務,你們要是辦不好,就不隻是你一個人掉腦袋,你們全家都要跟著你們一起掉。”

  跪在地上的六個人聽到後,如蒙大赦,紛紛叩首道:“我等今後必將盡忠於主公,雖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都起來說話。”鬼梟走到吳有德的麵前駐足說,“你是捉影的總事務官?”

  “正是。”吳有德趕緊欠身答話。

  “也就是說,關於捉影內高手的調動,你都一清二楚?”

  “都統大人說得極是。”

  “那麽最近有無異常調動?”鬼梟逼問道。

  “並無異常。”

  話音落下,吳有德看到鬼梟那張冷峻的臉,冷汗又沁出自己早已濕透的衣襟。

  “卑職實無虛言啊。”吳有德慌忙再次跪下,他隱隱地感覺到這件事非同小可。

  鬼梟眯起眼打量著吳有德,隨即哈哈一笑,拍了拍吳有德的肩膀說:“吳大人何必如此,我知吳大人必不能欺我。”

  鬼梟說話的神情雖然表現的十分鎮定,但是平靜的水麵下,往往是暗流湧動。如果吳有德所言不虛,那麽那些殺手有極大的可能會是那些人。

  想到這裏,鬼梟皺了一下眉頭。

  吳有德就在這時捕捉到了這個細節,他連忙把頭低了下去,一言不發。也許這會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暗暗地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