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浪子回頭
作者:九月百花殺      更新:2020-09-02 03:13      字數:3232
  巨蛇的掙紮逐漸慢了下來,變成一堆燃燒的枯骨,留下一地蛇形的灰白土灰。這時,突然來了一陣風,卷起灰塵,漫天而起,飄向了路邊的群山之中。

  王爭的心是沉重的,他原以為,逃出了落雲縣,就逃出了末日,但現實就像一把無情的鐵錘,輕輕一揮,就把他玻璃般脆弱的幻想擊打得粉碎。末日仿佛就像一張無處不在的天網,讓他生出一股濃濃地無力感。

  王爭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剛才逃命,讓他全身上下都做著無氧運動,整個人感覺就要窒息。現在巨蛇死了,他感到無比的疲憊。此時,提示音響起。

  “擊殺1級變異獸烏梢蛇,獲得經驗值60點。”

  “目前主人累積獲得經驗值140點。”

  按照以往的情形,王爭都會和小萌討價還價,現在他連討價還價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心裏強烈地希望這一切馬上就結束,太難熬了。他閉上眼睛,心裏不停地幻想著,這是個夢,一個恐怖又真實的噩夢。

  他從來沒有像這個時候一樣,渴望回到學校。哪怕讓他被總是配不平的化學方程式折磨,被晦澀難懂的解析幾何教他什麽是學海無涯苦作舟,被討厭的數學老師吳正義教訓,他也願意回去。他就像一個渴望回頭的浪子,滿懷了重新做人的渴望。

  他把眼睛閉上了好幾分鍾,心懷希望地,慢慢一點點地睜開,發現路還是那條路,還是破破爛爛地警車,還是被燒死的變異蛇。他忍不住地淚流滿麵,就像一個回頭的浪子,滿懷希望地回到老家,想要重新開始,卻發現他的女人卻早已心灰意冷,另嫁他人。

  他有點難受,覺得心裏有點堵。

  在另一輛警車上,沈誌峰推開了破損的車門,軟趴趴地倒在地上,不停地喘著氣。這個連好萊塢大片都沒時間好好看幾部的學界大佬,幾乎被剛才的巨蛇顛覆了人生觀。他的手扶著摔壞的車門,心裏滿是震撼。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必須活下去,去理解和研究這個世界。這讓他接納了現在的狼狽,生出了一股支撐自己活下去的力量。

  坐在路邊的楚河,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長長地吸了一口,終於才發現身體放鬆了一點。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道:“沒事吧,小薇。”

  張薇薇呸的一聲吐出兩顆牙齒,道:“沒事,死不了。實驗基地裏的變異,好像讓我的身體變得更好了一些,剛才還感覺身體裏有內傷,現在已經好不少了。”

  楚河又吸了一口煙,喃喃自語道:“以前我以為在毒窩裏臥底是世界上最危險的事情,現在才發現,最危險的生活,是這崩壞的世界。”

  張薇薇躺在地上不願意動,腦子裏突然浮現起師父趙弦驚的樣子。想起了他們

  後來去學校時,看到的燒廢了的車架子。她突然哭了,邊擦著眼淚,邊道:“我突然想起了師父,想起了我剛剛畢業,什麽都不懂,被他教訓,被他照顧。”她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情緒已經繃不住了。她流著淚,帶著哭腔道:“人真是好犯賤,師父好好在我身邊那會,我經常感覺不到他的存在。等他走了,再也不回來了,我反而會想,他要是還活著多好,我一定好好地把他安排的事情都處理好,不和他頂嘴,不惹他生氣。”

  楚河很識趣地沒有說話。

  張薇薇咳嗽了幾聲,又吐出一口鮮血,情緒就像決堤地洪水,刹那間崩潰成災。她號啕大哭起來,就像一個第一次去幼兒園時,舍不得媽媽-的孩子。

  “我多想……多想他再來罵罵我啊!”

  楚河看著哭成孩子的張薇薇,腦中又浮現出剛才她奮不顧身,開著推土機過來救自己的畫麵。他反複地回想著,突然又想起了曾經的戰友,那些他要替他們活下去的人。他覺得,有些執念,突然一下子放下來了。

  楚河在毒窩裏臥底時,曾經親眼看到一個被發現的警察臥底被虐殺致死。後來,警察發現那一名警察遺體後,法醫報告這樣描述:

  致命傷是頭骨的一處鈍擊凹陷。他生前被注入了大量安非他命,這能夠使他被折磨時保持清醒。他兩個眼球被搗碎,鼻子被刃器割掉,下巴被鈍器擊碎,5根肋骨被鈍器敲碎,兩條腿膝蓋以下被剝皮削肉,8根手指被砍掉。從第一處傷害,到致命傷,中間持續超過30個小時。

  那個臥底認識楚河,在他最絕望時,也沒有向楚河求助。他也是對生命有渴望的,他用自己的行為,向楚河傳遞了一個信息:替我活下去。

  後來,楚河心理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已經無法執行臥底任務,於是回到緝毒科,做了一名緝毒警。這也是一份危險的工作,稍有不慎,就會丟了命。

  楚河的臉上有一道疤,是一名亡命的毒販,在他麵前拉響手榴彈時留下的。當時他們有五個人,其中有兩個,在他眼前慢慢死去。他們說:“替我們活下去。”

  從那以後,他便不再做緝毒警了,還申請調離了原來的省份,到了隔了幾千公裏的安北省,做了一個普通的警察。他很珍惜自己的命,是因為他總覺得自己要替那些犧牲的戰友活下去。他還會把自己每個月剩下的工資,打到戰友家裏的賬戶上。雖然不多,但他每次打款過去時,就會覺得自己還是活著的,是有意義的。

  張薇薇不顧生死救他以後,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不光要活下去,還要像戰士一樣活下去,以犧牲的戰友那樣的方式,挺起驕傲的胸膛,頂天立地的活下去!他的臉上又有了進

  入警校宣誓時,那種洋溢著澎湃激情的榮光!他背上雖然有小傷,但他的腰一下子變直了,目光堅定,像一個視死如歸,無畏衝鋒地高貴騎士!

  活下去吧!

  像他們那樣!

  他拍了拍張薇薇的肩膀,輕聲說道:“替你師父,替我們那些死去的戰友,努力地活下去吧。”頓了頓,他又道,“像他們那樣,努力地活下去。”

  張薇薇點了點頭,好像被楚河的話感染了。突然之間,她覺得楚河有一些不同了。他的眼神堅定有力,語言裏充滿了力量。她有些失神,嘴裏喃喃道:“替他們活下去。”

  她又想起趙弦驚,那個兩袖清風,光明磊落,一生都像一道光一樣光明的男人。

  感謝你成為我的光芒,

  指引我有朝一日,

  像你一樣發出光亮。

  ……

  末日的到來,似乎對氣候也造成了一些影響。原本隻是初秋的天氣,是秋老虎肆虐的時候,但陣陣冷風吹過,居然帶著絲絲的涼意。

  他們幾人把警車裏的裝備取出來,就把隊伍進行了重新安排。張薇薇傷勢沒有大礙,依舊在前麵駕駛推土機開路。警車壞了之後,楚河和沈誌峰到了趙文的車裏。

  當王爭爬起來,往車裏走時,突然發現梅若初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他旁邊。她突然抱住了他,眼裏含著淚光,道:“你不知道,我剛才有多擔心你。”

  王爭摸了摸她的頭,輕輕一笑,安慰她道:“別擔心,我死不了的。”

  梅若初忽的用手捂住了王爭的嘴,有些動情地說道:“不要說死。”

  賈宜默默地回到了車上,心裏感歎道:“末日了還能吃到狗糧,我真不愧的母胎單身狗啊。”

  一行人又上路了。

  在經過剛才巨蛇燃燒的地方時,李仙兒突然喊道:“我要下車。”

  開車的小萌版王爭先是一愣,然後好像明白了什麽,一腳踩下了刹車。

  李仙兒朝著一堆沒有完全被吹走的灰白的灰燼走了過去。雖然這裏的灰燼還有很多,但她牢牢地記住了高勇的位置。她站在那裏,嘴裏好像是在默念著什麽。過了一小會,她往灰白的灰燼上呸的一聲,吐了一口口水,然後頭也不回地上車走了。

  風越吹越大,把高勇留下的點點灰燼帶走。

  ……

  南門淺水灣基地,離縣城並不遠,隻需要幾分鍾車程,眨眼就到了。離這裏還沒多遠的時候,王爭就看到高高拔地而起的圍牆。平常人家的圍牆高度,一般是一人一手加一尺,但這裏的圍牆,起碼有七八米高。

  讓王爭差異的是,四周高高聳立的瞭望台上,並沒有人守著。這讓王爭的心裏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快到基地的時

  候,他依舊沒有看到一個人,讓他心裏又打了一個突。

  基地的大門是鋼鐵的,看起來威風凜凜,門口掛著一個常常的木牌,上麵寫著“落雲縣臨時安置中心”幾個紅色的大字。

  張薇薇率先從漏風的駕駛艙走下來,做了一個讓其他人少安毋躁的手勢,一個人防備地朝著基地裏走去。她隻是從大門裏望了一眼,就幾步快速地退回了推土機上,對著後麵的兩輛車,著急地輕聲喊道:“快走,我們趕快走!”

  “再慢一點,就來不及了!!!”

  她的眼裏,充滿了驚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