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詫異的望著李不語，眼中有些不敢置信，不過刹那間便釋然了。

  十年未見，將軍倒是一點都沒變。

  這些麵子上的工程，將軍可從不在乎，將軍在乎的，隻有國泰民安。

  至於這些繁瑣之事，將軍向來都不放在眼中。

  “好，我這便在前方開路。”

  李德從隨從手中接過火把，走在李不語麵前，微弱的火光照亮著前方不足兩米的道路，李德步伐沉穩的朝著前方走去。

  身後的護衛先是一愣，隨後一個個怒視著李不語向南走去的背影。

  人群中，老護衛隻得搖頭苦笑，咱這大將軍，還是這麽颯然啊，人家都指著鼻子罵了，不反擊便也算了，甚至都懶得計較……

  這不是招人恨嗎……

  這般想著，老護衛們看向了身邊的年輕護衛，果然一個個紅脖子紅眼睛，顯然是真給炸了毛。

  偏偏這時沈深那欠打的聲音還傳入了耳中：“孬子將軍，一群孬種。”

  一語掀起千層浪，數十萬護衛緊緊拽住了拳頭，但身上的軍服告訴他們，服從軍令才是天職！

  在沈深等人來時，李德便吩咐過，不可跟沈深等人動手，所以這鐵律在身，他們動不得。

  沈深見李不語和李德兩人走遠，仰天大笑朝著營中走去：“哎，咱也就不在這招人恨了。”

  “你們將軍慫了也正常，畢竟我們可是天下武會的人。正常人，哪敢對我們這些武者動手啊。”

  沈深幾人漸漸走遠，遠處再次傳來話語聲：“對了，記得拍幾個人過來給我們搓腳，這鬼地方，走路可捂腳的很。”

  “……”

  沈深幾人也消失了，幾個脾氣火爆的人直接找到了自己的隊長。

  “隊長，那就是個混蛋玩意！”

  “就這玩意，還是將軍，以後要為他打仗，老子還不如回去算了！”

  “就是，這南境，不呆也罷！”

  老兵們苦笑，雖剛才說過誰侮辱將軍便趕走的話語，但現在看向好像也怪不得自己手下這些大頭護衛。

  若是不懂將軍的為人，此刻他們也該罵娘了吧？

  罵吧，罵吧，將軍雖然好像也不在乎這些辱罵。

  一直在乎將軍名聲的，好像從來都是他們這些跟過將軍的老護衛啊？

  這些老護衛突然饒有意思的看著那些新護衛，把那些新護衛都給看膽寒了。

  每當老護衛有這眼神時，絕對是有什麽變態的整人方法用來處罰他們。

  可這次，偏偏這些老護衛隻是笑了笑，隨後便沒了下文。

  新護衛不知道的是，這些老護衛隻是期待，當他們這些新護衛看到將軍的神威後，還能不能說出這些罵娘的話來。

  所以，想著想著便笑了。

  ……

  南境，無名山，山不大，更像是一個大穀包。

  而在這不大的山上，卻豎滿了墓碑。

  鐵門，打開。

  李不語掃了眼滿山的墓碑，眼中瞳孔猛的縮小：“這墓碑，又多了三翻啊！”

  “是我沒照顧好他們。”李德愧疚的底下頭，不敢抬頭看李不語一眼。

  風，依舊呼嘯不止，南境的風就是這樣，一年到頭沒有一個停歇的時間。

  兩人，就這麽站在鐵門口，兩人都沒有邁腿走入，也沒有低頭默哀。

  沉默的時間大約持續了半個鍾頭，李德耳旁傳來了李不語的聲音：“李德，這山腳下第一塊碑，你還記得是誰的吧。”

  李德張了張口，沒有說話，這山腳下第一批墓碑，葬的正是南境軍第一代護衛。

  而這第一塊碑，正是他父親的。

  “李雲成，南境第一批護衛，軍職校尉，乃長龍軍團的將領，當時這小子若是完成了斬首任務，官職可升為將軍，與我平起平坐。”

  李不語腦海中回想起幾十年前那戰火風飛的場景，那時候李雲成還是一個剛入部隊的黃毛小子，從軍校出來後便加入了李不語的龍騰軍，在隊十年，立了奇功無數，卻死在了一次保衛戰中。

  那一次，李不語隻身扛大旗，一人擋對方一個師級戰力。

  而李雲成則負責從後方突襲增援，可惜對方對李不語下了必殺的決心，李雲成眼看著就要從後方突襲成功，卻被另一個師的出現打亂了陣腳。

  前後皆敵，兵力更是百倍懸殊，當李不語殺紅了眼從包圍中突出來時，李雲龍已是屍首分離。

  好在，死前好像沒受什麽痛苦，至於這殺身之仇，李不語也是以一己之力報了。

  那場戰鬥持續了整整三天三夜，李不語的部隊從兩萬人打到兩千人，又從兩千人打到兩百人不到。

  而對方二十萬大軍，卻被李不語帶隊殺了九成！

  其中八成，被李不語一人一刀帶走了生命。那場戰爭，李不語一步一次血濺，一步一條人命。

  “好在你有出息，也算是完成了你父親的遺願。”

  在李不語的記憶裏，李雲成這閑得蛋疼的大頭護衛就隻有一個夢醒，就是有朝一日能跟李不語一樣坐上將軍的位置。

  而李雲成想做這個位置的理由也很簡單，他就想試試當將軍那種高逼格的感覺。

  想感受一下那種放個屁都比別人香的感覺……

  “讓人拿兩大桶邵陽大曲過來，我陪這些酒鬼喝兩上兩壺。”

  李不語邁步走入園內，盤膝坐在李雲成的墓碑前，看著那隻有名字，連一張照片都沒有的簡陋墓碑，隻得苦笑。

  “你啊，至少特麽還記得個名字，你想想李鐵蛋，趙狗子，特麽連個大名自己都記不得，一個校裏能出現幾十個同樣的名字，我咋給他們記？”

  “你們啊，都是要千古留名的，咋就連個名字自己都記不得呢？”

  在那貧苦的年代，讀書人其實很少的，但這些扛起鋼槍的男孩，又哪一個比那些讀書人差呢？

  酒，送到了，人影悄悄退去，不敢打擾李不語李德兩人。

  李德將酒輕輕放下，隨後朝著後方退了三步，仍是不敢打擾李不語和這些英靈嘮叨。

  李不語將酒打開，倒在地上的兩個破碗裏：“夥計，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