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把生鏽的砍柴刀
作者:丨火丨      更新:2020-07-24 11:27      字數:2738
  荒村的人不得離開陽關古道,無法越渡黑河,這是祖上立的規矩。

  生活在這裏的十二姓人家一直都遵守著這個祖訓,從來沒有人敢違背。

  荒村很大,叢山峻嶺,古木森林,蔓延無盡頭。

  但又很小,森林的深處,潛藏著未知的危險,有毒物,猛獸,所以,住在荒村的人,活動範圍被圈在一個方圓數百裏的地方。

  無法離開荒村,與外界無法交流,過去,他們隻能在陽關道的鏡虛井裏窺看外麵的世界。

  自從十八年前啞娘帶著陳江河自黑河而來,荒村的人,通過啞娘不受規則限製可以進出荒村而得到與外界溝通的機會。

  糖葫蘆,風箏,是荒村孩童們從未見過的稀奇物,烈酒,絲綢,屬於荒村男人女人們所鍾愛的物品。

  如今,啞娘走了。

  整個荒村,隻剩下陳江河一人屬於規則之外的人。

  張青牛先生的請求陳江河自是無法拒絕的。

  荒村雖大,遲早要出去看看。

  不過,荒村人能製作的東西太少。

  獵物皮,荒稻,原始的陰屬性藥材,野味,便是賣與外界的主要東西,似大牛家能打鐵販賣,屬於技術活。

  離開張青牛家,陳江河又去拜謝給予他護心丹的山羊公,不過,山羊公並不在家,隻有山羊公的孫子楊明接待了他,同樣是給陳江河一些曬幹的藥草,讓陳江河有空到外麵去給他家換一罐細鹽回來。

  荒村人的生活過得粗獷。

  很多人家都缺精鹽細米。

  這倒是陳江河始料未及的。

  回到家。

  已是月上頂穹。

  再看著籬笆圍成的茅屋,以及房屋周圍竹柵圍成的菜園,數種菜嫩芽抽枝,陳江河這才意識到,自己家並非窮戶,反倒是在荒村最有品味和懂得生活的。

  推開門。

  點燃掛在牆上的油燈。

  陳江河把曬幹的藥材掛在牆上的簸箕裏,因為常年身體不佳,啞娘曾教過他一些辨別藥材的學問,可惜的是,荒村雖然叢林密布,卻不產陽性藥材,用以調養之藥,極少極少。

  “以物易物,與外界交換,倒是一條養活的門路,不過我這身體似乎……”陳江河喃喃自語,坐在桌子邊拿起杯子準備倒水喝。

  還沒提著水壺,已有茶水嘩嘩流入杯中。

  陳江河手驟然一緊。

  杯盞差點撒手。

  但他經曆了廟宇一遭變故,心性得到鍛煉,反倒不動,抬眼看去。

  隻見桌子的對麵,竟坐著一名老者,正在提著水壺,給他斟茶水。

  陳江河明明記得方才燃燈的時候,屋內並無他人,此時屋內多一人,要麽是憑空出現的,要麽,他早就出現,隻是自己未曾發覺。

  無論哪一種。

  對方的身份都不簡單。

  再看一樣老者麵目,陳江河大腦轟隆一聲,此人竟是在安魂崖推他下崖的老者。

  “水滿了。”

  “嗯?”

  陳江河低頭一看,杯中茶水已溢出,滾燙的水已將他五指燙紅。

  陳江河緩緩鬆開手,又緊緊的捏成拳頭。

  “前輩深夜到訪,晚輩有失遠迎。”

  老者放下水壺,雙手藏在袖中,凹陷的眼眶裏,兩隻眼睛如綠豆一樣泛著光,“你第一次沒有放下杯盞,說明你定力不錯,但第二次燙水漫出,卻沒有撒手,可知是為何?”

  陳江河不知對方來曆,可細想深夜來此,若是來害命的,隻怕有千種萬種方法才是,當下細細看著被灼燙的手,心中也是驚異,方才他明明沒有感覺到燙,真是咄咄怪事。

  “晚輩不知。”

  “唉,”老者一隻手伸出來,枯瘦的手在桌子上蘸了蘸水,畫了一個古怪的符號,開口言道:“因為,你快死了。”

  “什麽?”

  陳江河心神一震。

  身體忽然一輕。

  一下靈魂出竅。

  與身體形成重影。

  這時,對麵的老者屈指一彈,桌麵上的水形成的符號化作一道靈光,沒入陳江河魂體。

  陳江河一個激靈。

  魂體重新歸入身體。

  一切都好似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手被灼燒的疼痛,卻變得真實了起來。

  到此時,陳江河已然明白過來,自己的靈魂與身體契合度,出現了問題。

  雙手拜道:“請前輩救我。”

  “方才我往你身體注入了一道靈符,可保你半月無恙。”老者起身,腰間掛著一把生鏽的砍柴刀,負手道:“半月過後,你的身體會再次衰竭,所以,你必須想辦法,讓你的身體強大起來。”

  陳江河聞言,苦笑道:“前輩是高人,有事您明說吧。”

  老者把生鏽的砍柴刀放置在桌子上,緩緩往外走:“你未修行,卻擁有宗師才能凝練出的神魂,你的神魂過於強大,偏偏身體孱弱,無法承受住神魂常住,這樣吧,從明日起,你去陽關道,那裏有一處紫竹林,若能用此刀給我砍回一顆紫竹,我便教你修行之法,讓你性命無憂。”

  不等陳江河應答,那老者已然飄出門外。

  “前輩,等等。”

  陳江河追出去。

  那老者已然無影蹤。

  “近日,少在夜間行走。”

  又有聲音傳來,但尾音渺渺。

  想是已經極遠了。

  陳江河又追了一段,一無所獲。

  隻得回來。

  拿起桌子上的生鏽砍柴刀。

  多燃一根蠟燭。

  在光下細細查看。

  這砍柴刀極為尋常。

  黑不溜秋的。

  自刀柄處至刀背,鏽跡斑斑。

  刀口上豁口幾十處。

  陳江河反複品鑒。

  若要找出其特別的地方,那就是握著的時候很重,還有寒氣沁骨。

  “好歹給把刀鞘啊。”

  陳江河小聲吐槽,然後暗中觀察。

  還好。

  那神秘老人沒有偷聽牆根。

  是自己想多了。

  “雖然豁口很多,但砍一根竹子回來,不是很簡單麽?”

  陳江河躺在床上。

  盯著被燙紅的手指。

  捏成拳頭。

  比平時有力多了。

  再回想那老者的話,陳江河又陷入沉思。

  安魂崖葬著荒村逝去的人,已有千年曆史,按照村裏的人流傳說法,安魂崖是有守靈人的,料想那老人身份應該就是,但為何對方如此行蹤詭秘,而且修為奇高。

  疑問太多。

  陳江河無法細細思考。

  總之。

  自己隻有十五天可活。

  砍竹子這事,得辦成。

  輾轉數次,依舊無法入眠。

  陳江河又以神念入腦,觀看重生後在大腦形成的九門石碑。

  “斷魂。”

  陳江河凝視著八卦根基的角門。

  吸收了廟宇的詭異黑影。

  這一道門已經凝實。

  仿佛推手就能進去。

  陳江河隱約感覺到裏麵有東西在召喚自己。

  可他神念躊躇,又感覺到未知的危險。

  不敢冒然前進。

  忍住心中的欲念,神念退到虛幻高空。

  俯瞰下去。

  那石碑上自己的名字有些虛幻,下麵有燭光在烘托。

  本也沒什麽。

  正欲退出的時候,陳江河注意到,一根燭光熄滅了。

  心中默數。

  隻剩下十四根還燃著。

  陳江河驟然醒來。

  天已蒙亮!

  “隻有十四天可活了!”

  陳江河越下床來。

  心中甚急。

  有許多事未做呢。

  草草洗漱。

  將生鏽的砍柴刀掛在腰上。

  往荒村裏走。

  收了村裏人的東西。

  又借來張鐵匠家的牛車,沒時間詢問大牛是否醒來,裝上一些刀劍鑄造品,一路往陽關道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