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回答得不好，就是一堆的坑。

  她垂下眼，謙遜一笑：“不好意思，我沒看過其他人的表演。另外幾位都是我在圈中的前輩，每個人都非常優秀。”

  記者緊緊追問：“那為什麽這個角色會落在你身上？”

  “這個問題，就要問虞導他們了。我承認前輩他們優秀，也沒說自己不優秀，對吧？”寧檬笑得沒有一絲煙火氣。

  記者訕笑：“是這個道理。”

  沒過多久，記者全部散場，《漢武長歌》開始拍攝第一場戲。

  這場戲，是男主和一位老戲骨的對手戲。

  劇組氛圍還是比較自由的，演員沒有戲份的話，可以自行安排時間。

  前麵三天都沒寧檬的戲份，不過她不急著離開，握著劇本站在角落陰影處，仔細觀察著虞導的拍攝風格。

  每個導演都有自己的拍攝風格。

  如《無雙》劇組的張導，他極擅長用光線的明暗交錯變化，來渲染氣氛和刻畫人物。

  如《豪門千金》的蔡郭，他喜歡講戲，麵對那些沒什麽天賦的演員時，他會在拍戲前把自己的要求一一說出來，演員按照他說的來演就好。頗有些片場暴君的潛質。

  而虞導……

  觀察了整整三場戲，寧檬覺得，他很擅長鏡頭的切換調用。

  在這種情況下，她要用什麽方式，才能在鏡頭裏表現得更為出彩？

  這個問題，寧檬思考了整整兩天。

  “寧檬，下一場戲就到你了。”

  化好妝後，寧檬就坐在角落候場。劇組場助小跑過來，提醒她過去候場。

  寧檬道了聲謝，從椅子上站起來，小心理順衣袍上的褶皺，再撫了撫頭發，確定一切ok後，她提著裙擺走到拍攝場地邊候場。

  這是她在《漢武長歌》的第一場戲，和飾演館陶公主的老戲骨芮青拍對手戲。

  不遠處，虞導隱在攝像機後麵，高高喊了聲“過”。

  他揮手道：“下一場戲準備。”

  演員各自就位，機位也一一到指定位置後。

  虞導道：“a！”

  ——宮殿很奢華，大殿之下，有一群歌姬在跳舞。

  芮青跪坐在主位上，寧檬跪坐在她旁邊。

  他們拍戲時，不少人都在旁邊圍觀。

  也包括老戲骨程界。

  在這場戲裏，台詞基本都是寧檬在說，芮青偶爾出聲應答。

  絕大多數時候，芮青是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或輕拍一拍寧檬的手背，以作安撫她。

  小青圍觀了一會兒，輕輕拍胸口，小聲道：“司霍哥，感覺寧檬姐表現得還不錯，這一場戲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聽到小青的話，司霍輕輕蹙起眉來：真的沒問題嗎？

  可為什麽……他明明想好好觀察寧檬的表現，但在看這場戲時，他的注意力總是時不時瞟到芮青身上。

  司霍沒學過演戲，他也有些不清楚自己的判斷。

  於是他側過頭，打算瞧一瞧虞導他們的神情。

  司霍都看出了異樣，虞向榮、程界等眼力強的人已經發現了問題。

  ——被壓戲了。

  這場戲的主角應該是寧檬，可她被對方代入了對方的節奏裏。

  以至於大家看著看著，注意力總會不自覺被芮青吸引。

  瞧著寧檬一直沒意識到問題所在，虞向榮喊了聲“哢”。

  “寧檬你過來。”

  寧檬愣了愣，連忙起身往虞向榮那裏走去。

  虞向榮重新播放剛剛的NG片段，揮揮手說：“你自己看看吧。”

  湊到攝像機前，寧檬仔細盯著片段。

  第一遍時她沒看出什麽問題，虞向榮也不說話，默默再重新播放一遍。

  這回，寧檬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虞向榮問：“瞧出問題了嗎？”

  “瞧出來了。”

  “演戲時，要切記把握住你的主動性。行了，再過去試一次吧。”

  寧檬邊往拍攝場地走，邊思索著虞導剛剛說的那句話。

  等她走到場地裏，依舊跪坐在上首的芮青朝她笑了笑：“要不要我收斂些？之前休息了一段時間，沒能很好的收放自如。”

  寧檬回過神，連忙搖頭。

  她請求道：“芮前輩可以讓我再試試嗎？”

  她回到這個世界後，拍了兩部劇。

  因為沒有跟演技高超的演員拍過對手戲，一直到現在，寧檬才意識到自己身上存在的不足。

  芮青對上她的視線。

  小姑娘眼神明亮，沒有絲毫露怯，帶著些許躍躍欲試。

  芮青被她的情緒所感染，抿唇笑了笑，溫聲道：“那我按照剛剛的表現再來兩次，如果還是NG，我們就先把這場戲拍過去。”

  寧檬點頭。

  暗暗調整自己的呼吸，爭取拿出最好的狀態來。

  “a！”虞導的聲音從幾米外傳了過來。

  寧檬緩緩睜開眼睛，進入角色裏。

  “皇祖母身體最近又不大舒坦。”

  說話時，她臉上浮現出幾分淡淡的焦慮，唇角也有些輕輕顫抖。

  鏡頭特寫到寧檬的臉上，虞向榮默默點了下頭——不錯，細節麵部表情表現得很到位。

  可接下來，芮青動了。

  她抬起右手，挽了挽自己的袖子。

  然後她默默端起茶杯送到唇邊。

  茶水冒著氤氳霧氣，還有些燙口。

  芮青輕輕吹了吹水麵，這才用袖子遮擋住自己的臉，抿唇喝了口水。

  在芮青動起來時，鏡頭主要還是打在寧檬身上。但旁邊人的視線還是不自覺被芮青吸引走了。

  這場戲還挺長的，寧檬後麵還有幾句台詞。

  她積極表現，麵部神態也在隨著台詞做相應的調整變化，可每一次，都是不動聲色被芮青壓了戲。

  ——這種問題不是意識到了，就能馬上調整好的。

  不然娛樂圈就要天才滿地走了，哪裏還有演技差的演員。

  能夠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被壓戲的演員的確存在，但他們基本都經曆過千錘百煉，得了個‘老戲骨’的名頭。

  程界在旁邊觀察片刻，輕輕搖頭。

  就是這樣啊。

  科班出身、受過係統教育又如何，如果一直不刻意追求更高的演技，在對上普通演員還好，在對上這些老戲骨時就會露了怯。

  他輕歎口氣。

  正好看到老友雲斌龍發來消息，他點開對話框，回道：【老雲啊，你那天的微博真沒說錯——熱搜上來來去去，演技上沉沉落落。】

  對方很快回了消息：【這是劇組哪個小朋友讓你發出感慨了？】

  【程界：就我之前和你說過的寧檬，被芮青壓戲了都沒意識到問題所在】

  【雲斌龍：哈哈哈哈哈哈她拍戲也沒幾年吧，以前一直沒接觸過‘演戲節奏’這種比較高端的操作，會出現問題也正常】

  【雲斌龍：真覺得恨鐵不成鋼，那你就點撥點撥唄。你可是華影出來的，時不時也回學校上課，別和我說你不會教人】

  看到這條消息，程界輕歎口氣，默默收回手機。

  他樂意點撥，也要對方聽他的才是啊。

  以前他實在是，做過太多‘討人嫌’的事情，以至於現在程界也學會了‘明哲保身’。

  走神了一會兒，程界繼續看向拍攝場地中央。

  連著NG三次後，芮青稍稍放了些水，這場戲就這麽過了。

  寧檬走下場，擦了擦手心的汗。

  她後背也滲出了一些冷汗。

  這就是老戲骨的實力嗎？

  她明明意識到自己被壓戲了，卻不知道怎麽調整過來。

  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麽被壓戲的。

  想了想，寧檬小跑到虞向榮身邊。

  她遲疑道：“虞導，我能不能多看幾遍NG片段。”

  不清楚自己是怎麽被壓戲的，那就繼續多看幾遍NG片段吧，總能看出問題所在。

  聽到這個請求，虞向榮的臉色越發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