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這家劇院好幾趟了，一走進劇院廳，徑自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走進這一排時，封攸寧看到自己左手邊坐著一個女生，戴著鴨舌帽看不清長相。

  他沒在意，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時，餘光掃件對方的手機屏幕，看清那張出自自己手的照片時，封攸寧大概猜到對方是誰了。

  眉眼逐漸染上幾分笑意，衝淡了他臉上的冷峻。

  封攸寧笑道：“好巧，又見麵了。”

  旁邊坐著的寧檬伸手，把鴨舌帽帽簷往上抬了抬，側過頭看向他。

  認出封攸寧時，她臉上流露出幾分驚訝。

  這是真的很巧了。她出門次數有限，結果這都能碰上封攸寧三次。

  “你——”

  “嗯？”封攸寧尾調略微上揚，臉上露出幾分詢問。

  “沒，我也覺得很巧。”

  兩人才說了兩句話，劇院廳的燈光逐漸暗了下來，話劇演員已經開始登場。

  寧檬把手機關掉，塞進自己的小包裏，坐直身體觀看《衛子夫》。

  封攸寧也收回目光，他翻開手上的筆記本，將簽字筆筆蓋推開，安靜坐著，等待話劇開始表演。

  這是一部新排練的話劇，並不是那些耳熟能詳的話劇。台上那些話劇演員對寧檬來說都是生麵孔，但裏麵有不少人都演得很好，尤其是飾演衛子夫的那個話劇演員。

  旁邊，封攸寧在觀看話劇時，會時不時低下頭在筆記本上記錄一個時間和幾個關鍵詞。

  寧檬餘光掃到時有些驚訝。

  但想起來對方前幾天在酒會上翻看《話劇的藝術》這本偏理論性質的書，寧檬又覺得可以理解。

  對方估計是個話劇愛好者，或者從事和話劇相關職業的人吧。

  等飾演陳阿嬌的話劇演員出場時，寧檬下意識坐直身體。

  封攸寧察覺到她的動作，想起她的職業，心中不由一動。

  整場話劇持續了一小時四十五分鍾，在話劇結束後，寧檬跟著其他人一塊兒鼓掌。

  她沒看過幾場話劇，不知道這部話劇跟其他比起來怎麽樣，但作為觀眾，她覺得這場話劇相當精彩。

  話劇這種藝術表現形式，自有它能打動人心的魅力所在。

  旁邊的封攸寧合上筆記本，跟著鼓掌。

  在鼓掌聲停歇下來時，寧檬似乎是聽到他歎了口氣：“可惜了。”

  寧檬險些以為自己幻聽。

  她側過頭看向他，他的眼睛凝視著舞台，泛出清冷的光暈，如星似霧。

  她不由問道：“可惜什麽？”

  封攸寧沉吟片刻，似乎在想該怎麽開口：“……這部劇沒機會讓更多的人欣賞到了。它作為一部新話劇，接連演出幾場都沒有能讓更多觀眾們接受，接下來等待它的，就是後麵幾場表演都被取消。”

  “不出意外的話，它再也沒有可能被搬上舞台，剛剛我們欣賞的，就是它最後一次演出。”

  寧檬微訝。

  “該退場了。”封攸寧溫聲道，“走出來時小心些。”

  他站起身，把手機自帶的手電筒打開，走在她前麵帶路。

  寧檬起身跟上。

  她現在還處於有些茫然地狀態：“如果取消的話，那就太遺憾了些。”

  因為話劇本身很精彩。

  已經走出劇院廳了，封攸寧把手電筒關上。

  離開開著空調暖氣的劇院廳，雖然還處於劇院裏，但溫度比剛剛低了不少，封攸寧兩隻手都塞進口袋裏，笑道：“是很遺憾，可是沒辦法。”

  “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封攸寧。”

  寧檬勾唇淺笑：“寧檬。”

  兩人走到劇院門口時，才發現外麵下了雨。

  封攸寧看向她，出聲問道：“等會兒會有司機過來接你嗎？”

  “司機今晚有事請假了，大劇院距離我家不遠，打車回去就好。”

  封攸寧輕擰起眉。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還下著雨。

  他抿起唇角，說道：“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送你回去吧。”

  怕她覺得不自在，封攸寧又補充了句：“舉手之勞。”

  寧檬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自己咽下了。

  她揚眉淺笑：“既然是舉手之勞，那就麻煩你了。”

  封攸寧也不由一笑：“那你等我幾分鍾，我先去停車場把車開出來。”

  在寧檬點頭後，他走進雨幕中，大步往停車場走去。

  幾分鍾後，一輛邁巴赫停在不遠處。車燈大亮，駕駛座車門從裏麵被人推開，封攸寧撐著傘走下來，一步步走到寧檬麵前。

  傘雖然是單人傘，但容納兩個人不成問題。

  封攸寧站在台階下，略仰著頭對寧檬說：“車裏隻有一把傘，將就一下。”

  寧檬走下兩級台階，直接走進傘下。她能察覺到對方在撐傘時有意照顧她，大半傘都往她這邊傾倒過來。

  好在，也就幾米距離。

  封攸寧把副駕駛車門拉開，示意她上去。

  等她坐好，他才繞回駕駛座，上車扣安全帶。

  車子裏有淡淡的香水味，聞起來不刺鼻，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華年別墅區。”寧檬說道。

  封攸寧調了下導航，在開車前，遞給她一顆棒棒糖：“要不要吃？”

  這還是陸績那家夥買了後放在他車上的。

  寧檬伸手接過，餘光掃到旁邊放著本《話劇起源》。

  她抿唇輕笑：“你是話劇愛好者嗎？還是從事了有關話劇方麵的工作？”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封攸寧道：“都是，不過碰到喜歡的戲劇角色，我會上台演幾場。”

  “那我也來猜一下，你會過來欣賞《衛子夫》，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試鏡虞向榮導演的新劇《漢武長歌》，而且試鏡的角色是陳阿嬌。”

  趁著等待紅綠燈的時間，封攸寧側頭看向她，溫聲問道：“我猜對了嗎？”

  寧檬聳肩：“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猜的，但猜對了也沒有獎勵。”

  封攸寧笑了下。

  華年別墅區距離市中心的確不遠，在不堵車的情況下，隻用了二十分鍾的車程，封攸寧就把寧檬送到別墅門前。

  在寧檬要拉開車門下車前，封攸寧出聲道：“我們交換個聯係方式吧。”

  “之前在馬場時，說要教你攝影，但後麵沒教成。這回你研究陳阿嬌這個角色時如果遇到什麽問題，可以找我聊聊，也許會對你有啟發。”

  出色的話劇演員，在演技方麵比大多數明星都要厲害。娛樂圈裏有一條隱形的規則，就是同樣咖位下，話劇演員大於電影演員大於電視劇演員。

  因為在表演話劇時，這些演員永遠沒有NG的機會，他們要頂著壓力、在觀眾的注視下，每一次上台都呈現出自己最好的狀態。

  對於封攸寧這番話，寧檬還是很相信的。

  他畢竟是個在酒會上都能看話劇理論書的狠人啊。

  交換完聯係方式後，寧檬推門下車。

  目送著寧檬走進別墅，封攸寧才啟動車子離開這裏。

  寧檬回到別墅時，裏麵隻有傭人在，寧白駒一直忙到後半夜才回來。

  沒過兩天，寧白駒生意的事情告一段落，父女兩推著行李箱，從H市飛回A市。

  *

  【感覺趙清韻演得還不錯嘛】

  【女二愛得太卑微了，唉，太傻了點】

  【我去，前麵幾集我還覺得男女主配一臉，現在覺得，男主不回國，留在國外跟女二號雙宿雙飛也是很不錯的】

  【忽略掉人品來看，趙清韻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演技還是頗為可圈可點】

  看到前麵那幾條彈幕，趙清韻唇角輕輕上揚。

  但看到後一句，她臉色再次變黑，整個人神情難看。

  她死死盯著‘忽略掉人品’這五個字，直到這條長彈幕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今晚《嘉木》更新的兩集，已經播放到她所飾演的女二號登場。

  女二號古靈精怪，一出場就讓很多觀眾喜歡上。

  但不少彈幕在提到這個角色時，都要提到‘人品’這兩個字。

  趙清韻無意識捏緊手上的杯子，直到被陶瓷杯傳來的溫度燙到，她才連忙把自己的手鬆開。

  ‘啪’的一聲，陶瓷杯掉在地上破碎開。

  有些熱水濺到趙清韻的小腿和腳背，她不由悶哼一聲。

  寧二正好出完通告回來。

  他走進別墅，瞧見這一幕，卻沒有馬上作聲。

  在以前，但凡她受個小委屈，他都會連聲追問有沒有事，然後悉心安撫她的。

  趙清韻沒馬上清理腳邊的碎陶瓷和水漬，她側過頭去看寧二，眼眶微紅：“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