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作者:妖夭夭      更新:2020-07-24 10:17      字數:4539
  笑完之後,發現裴無咎沒有笑,黑眸幽深,靜靜地看著她。薛筱筱尷尬了,“啊?怎麽,你不覺得呀?”

  裴無咎冷哼一聲,“這就算交杯酒了?我教你什麽叫交杯酒,筱筱想不想知道?”

  薛筱筱很是好學,小腦袋一點,脆生生地應了:“想!”

  裴無咎很滿意她的態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修長的手指捏住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秋露白,給她倒了一杯百花釀,先拉著她的手臂,讓她環住他的脖頸,再把酒杯塞到她的手裏,自己端起那杯秋露白,繞過她纖細白嫩的脖頸。

  兩人你勾著我的脖子,我環著你的脖頸,臉頰相貼,呼吸相聞。

  裴無咎側頭,在她的唇角輕輕親了一下,聲音暗啞,“筱筱,這才是交杯酒,來,喝光它。”

  他的聲音很好聽,溫柔繾綣,薛筱筱不自覺被他蠱惑了,薄胎小酒杯抵在唇邊,一飲而盡。喝完,她已是微醺,順勢靠在裴無咎的肩頭,不肯起來。

  裴無咎把她手裏的酒杯摳出來放回木盆,抱著她靠在池壁上。

  清冽的雪後鬆柏味道環繞著她,熟悉得令人心安。薛筱筱額頭抵在他的肩窩蹭了蹭,低聲喃喃道:“無咎,要是咱們就這樣過一輩子,該有多好。”

  裴無咎沉默片刻,大手罩在了她的後腦勺,“咱們都喝過交杯酒了,自然是要過一輩子的。”

  說完,一個吻落在她的唇上。

  腰上是他有力的雙臂,身前是他堅實的胸膛,周邊環繞著熱烘烘的溫泉水,薛筱筱感覺自己被密密匝匝地包裹著,像是未出生的胎兒浸泡著羊水,幸福又安全,她閉上眼睛,用全部的身心去感覺他。

  這是一個真正的吻。

  跟中午喂當歸羊肉湯很不一樣。

  裴無咎很有耐心,一點一點引導著她,他像是一個盡職盡責的老師,教導著自己的學生,就跟手把手教她握筆一樣,一筆一劃,筆尖該如何落下,又該向哪裏用力。

  漸漸地,老師失去了從容,變得激烈。

  他長驅直入攻勢迅猛,她左右支絀難以招架。

  她雙手推著他的胸膛,想要離他遠遠的,卻被男人扣住了手腕,強硬地折到背後。這個姿勢迫使她挺胸抬頭,將自己更多地展現在他的麵前。

  裴無咎黑眸中墨雲翻湧,那目光竟然燙得薛筱筱身子瑟縮。

  他將她扣在懷裏,不許她有絲毫的退卻,動作卻變得溫柔,細致的吻落在她的唇角,耳尖,細白的脖頸……

  溫涼的薄唇漸漸越過鎖骨,繼續向下……

  薛筱筱掙紮兩下,沒能掙脫,腦羞成怒,迷迷糊糊地抬腿就是一腳。

  眼看著白生生的腳丫就要踢中他脆弱之處,裴無咎出手如電,一把擒住了她的腳踝。

  他從她身上抬起頭,好笑地睨了她一眼,“這麽狠?真踢壞了,將來有你哭的。”

  薛筱筱的一隻手腕得到了解脫,順勢抱住他的腰,窩在他的懷裏,杏眸微闔,懶洋洋地不肯動彈了。

  知道她困乏了,裴無咎也沒再繼續為難她。讓她坐在自己腿上,靠著他的胸膛,一手攬著她免得她像上次那樣睡著了滑進水裏,一手卻擒住她的腳踝沒放開。

  她的腳踝纖細,瘦伶伶的,他的手指能輕鬆地環過一圈。

  腳趾卻胖乎乎的,像是沒剝殼的花生。剛下水的時候是白生生的,現在被熱烘烘的溫泉水泡了半天,白皙裏泛著一絲極淡的粉,看起來很是嬌嫩。

  大腳趾和二腳趾之間還夾著一片鮮紅的花瓣,估計是她剛才淘氣的時候夾住的。

  裴無咎起了惡趣味,捏住那兩顆腳趾,慢慢地去碾那片無辜的花瓣。

  花瓣是薛筱筱剛才從岸邊摘的,新鮮盛放,花瓣飽滿鮮嫩,被兩顆腳趾碾著,沒兩下就成了花泥,鮮紅的花汁順著趾縫淌下,蜿蜒在雪白晶瑩的腳背上,觸目驚心。

  裴無咎仿佛受了蠱惑,不由自主地俯身過去,似乎是想要嚐一嚐那花汁是否香甜,越靠越近,嘴唇碰到花汁的一瞬間,他感覺腦子“轟——”的一下炸開,有什麽東西熱乎乎地從鼻子裏淌了出來。

  裴無咎倏地直起身子,飛快地在鼻子下麵抹了一把,又迅速地瞥了薛筱筱一眼,見她雙眸緊閉,乖順地靠在他的懷裏,無知無覺,似乎已經睡著。

  他緩緩舒了口氣,把手抬起來一看,一道殷紅的鮮血。

  ……好嘛,都流鼻血了。

  這下他非常確信自己的寒毒已經不發作了。

  ……

  薛筱筱睡醒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她翻了個身,伸了個懶腰,迷迷糊糊地盯著帳頂,醒了會兒神才反應過來自己在雲雁山。

  扭頭一看,裴無咎坐在窗下的軟榻上看書,脊背挺直,神色淡淡,矜貴又高冷,像是無欲無求的神仙。

  “殿下。”薛筱筱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咕噥道:“我餓了。”

  裴無咎抬眸,溫和一笑,“好,這就傳膳。”

  朱槿碧桃進來,跟著薛筱筱進了淨房,幫她綰好長發,順滑細密的長發梳了個簡單的雙螺髻,纏上金鏈,鏈子上掛著雕刻精美的翡翠玉葉和芙蓉花瓣。柔軟的中衣外套上交領襦裙,又披上薄薄的豆綠色半臂。

  薛筱筱眼看著兩個丫鬟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她站在鏡子前仔細看看,驀然發現自己的脖頸上有幾個紅點。

  “咦?被蟲子咬了!”薛筱筱憤怒地趴到銅鏡上,仔細地看看那紅點,突然,溫泉裏兩人擁吻的一幕湧現在她的腦中。

  “呃……”薛筱筱臉紅了,不是蟲子,是狗男人咬的。

  “好了好了,梳妝好了,你們去歇了吧。”尷尬的薛筱筱打發了兩個丫鬟,回到屋裏瞪了裴無咎一眼。

  裴無咎疑惑地看看她,鳳眸無辜,“嗯?”

  薛筱筱抬手指了指自己脖頸上的紅點,氣鼓鼓地哼了一聲,又怕別人聽到,用氣聲嬌嗔地斥道:“你屬狗的啊,哪兒都下嘴咬!”

  裴無咎怔了一下,修長的手指扶額,低低地笑了起來。

  半晌,他抬起頭,黑眸含笑,否認道:“我還是很克製的,並不是哪兒都下嘴咬。”他分明已經是嘴下留情了,主要是被她一腳給打斷了。

  薛筱筱:“……哼!”

  不管是三盅當歸羊肉湯起了作用,還是溫泉水暖了身子,抑或是小王妃令人熱血沸騰,反正裴無咎恢複得很快,薛筱筱早上抱著他感覺了一下,似乎已經跟他平日的體溫一樣了。

  “殿下,咱們今天就回去嗎?”薛筱筱有些舍不得,上次來雲雁山的時候,因為出了杏榜下學子鬧事,裴無咎急匆匆離去,連夜都沒過。這次過來就是為了給他緩解寒毒,既然目的已經達到,按理說也該回了,可薛筱筱還沒玩兒夠。

  裴無咎自然明白她的心思,笑道:“不急,左右京都無事,咱們多玩兩日再回。”

  “太好了!”薛筱筱笑得杏眸彎成了月牙。

  早上的山裏還算涼爽,薛筱筱推著裴無咎轉了轉,他們的院子靠近山尖處,沿著供馬車通行的青石板大路,可以一直走到山頂去。

  薛筱筱極目遠眺,山林、農田、官道清晰可見,這是一個繁華富足的時代。

  兩人無事可做,裴無咎也沒有處理公文,頗有一種山中無歲月的靜寂。

  薛筱筱用了早膳,歇了半個時辰,又去泡溫泉。

  朱槿碧桃這次有了經驗,把兩人的東西都擺在左側湯池的長椅上。

  薛筱筱抱著木盆,靠在離裴無咎最遠的池壁上,警惕地瞅了他一眼,捏了一枚冰湃過的果子慢慢咬著。

  裴無咎含笑睨了她一眼,倒也沒有過去嚇唬她。

  兩人暫時相安無事,突然,角門處響起長安的聲音,“寧王殿下請留步,我們王爺王妃在後院的湯池,寧王殿下不能進去。”

  薛筱筱:“……?”什麽情況?怎麽裴琅也跑來了?昨日太子到了安王府,今日寧王就追到雲雁山,裴無咎還真是個香餑餑呀。

  她看了看裴無咎,見他悠閑地靠著池壁,修勁的手臂搭在漢白玉的石沿上,鴉色長睫低垂,鳳眸微闔,顯然並不在意裴琅追過來。

  寧王清朗的聲音傳來,“這後麵有兩汪湯池,本王是知道的,本王找無咎說話,又不會偷看……咳咳,讓開,讓本王過去。”

  薛筱筱嚇了一跳,聽裴琅的意思,他還要進來?!

  她慌忙地爬起來,想要趕緊跑到右側湯池去,裴無咎卻比她動作更快,雙臂在水中一劃,不過瞬間,就到了她的身邊,將她攬在懷裏。他的後背正對著小路來處,薛筱筱被困在他的懷抱和池壁中間,倒是被他高大的身軀遮了個嚴嚴實實,就算有人進來,最多能看到她的衣角,至於她本人是肯定不會被看到的。

  薛筱筱從他的臂彎處探出個小腦袋,想要看看裴琅是不是真的會進來,被他的大手罩在頭頂,一把給壓回懷裏。

  長安冷漠的聲音:“寧王恕罪,此路不通。”

  薛筱筱差點笑出聲來,她似乎聽到了腰刀出鞘的聲音。

  “你——”裴琅被氣得桃花眼都瞪圓了,手指著長安點了半天,長安隻是麵無表情地攔著路,裴琅把手一甩,喊道:“無咎!你也不管管你的手下!”

  “長安。”裴無咎沉聲道:“做得好,回頭有賞。”

  長安平靜無波:“謝王爺賞賜。”

  薛筱筱埋在裴無咎的懷裏,悶聲笑了起來。

  裴無咎眸光幽暗,握住她笑得不停顫動的肩膀,拇指在小巧圓潤的肩頭慢慢摩挲,他的小王妃這是被人覬覦了,看她笑成這樣,顯然沒有一點兒自覺。不過也好,他並不希望她知道。

  裴琅並沒走,就待在角門處,時不時喊一聲“無咎”。

  有了這麽個煩心的人,薛筱筱泡溫泉都不安心了,推了推裴無咎,“殿下,幹脆你去吧。”

  裴無咎詫異地挑眉瞥了她一眼,歎道:“雪寶寶可真是沒良心。”話雖然這樣說,他還是離開了湯池,自己搖著輪椅去了角門,把吵吵鬧鬧的裴琅帶走了。

  薛筱筱這才安心了,一個人悠哉悠哉地泡著溫泉,時不時啃一個冰湃過的果子。

  “寧王這是做什麽?”裴無咎麵沉如水。

  裴琅看了看他身後,沒看到想看的那個人,又不能直接開口問,悶悶地說道:“你出來散心也不告訴我,我也很久沒來這裏泡溫泉了,咱們還能做個伴。”

  “我是舊疾複發來這裏調養的,”裴無咎淡淡道:“再說,我身邊有王妃陪著,寧王要是想找人做伴,還是今早大婚得好。”

  一說這話,裴琅沉默了。

  他和母妃早就看好了華閣老的獨女華秀桐,而且據他這些天的觀察,華秀桐對他也是中意的。不管她看中的是他這個人,還是寧王妃的位子,總歸是雙方都有意。

  隻是母妃試探了幾次父皇的意思,父皇雖然沒有直接否決,但也並未應允,不知是不是在顧忌著華閣老的身份。畢竟現在太子勢單力薄,皇後打入冷宮,彭家一落千丈,他這裏要是再娶了華閣老獨女,這天平就歪得太厲害了。

  父皇向來喜歡製衡之術,以前用他和裴無咎製衡太子,現在太子勢弱,父皇又開始打壓他也實屬正常。

  這樣也好,裴琅原本還盼著早日成婚,現在又不願意了。

  “成婚的事還早著呢,”裴琅煩躁地擺擺手,拉著裴無咎,“走,咱們兄弟喝兩杯。”

  等到裴無咎打發走了裴琅,回到後院的湯池,發現他的小王妃靠在池壁上,已經昏昏欲睡了。

  ……

  午膳的時候,裴琅又跑來了。

  “一個人用膳沒意思,無咎不會這麽小氣,連口飯都不給吃吧。”

  裴無咎的語氣不鹹不淡,“這裏是山上,東西運上來的不多,我這裏飯食也是剛好夠而已。”他知道裴琅為什麽來,幹脆就沒讓他進後院,將人攔在前院,“不嫌棄的話,就給你一碗湯吧。”

  說著話,他讓人傳膳,筷子隻有一雙,倒是多了一個湯盅,擺到裴琅麵前。

  裴琅氣哼哼地盯著那湯盅看了半天,拎起裏麵的湯匙,挖了一勺宮保兔丁,得意地看了裴無咎一眼,哼,你以為沒有筷子,本王就吃不了飯了?!

  裴無咎沒理會他,慢條斯理地用膳,世家公子的優雅氣度絲毫沒受到影響。

  有了裴琅時不時來騷擾,薛筱筱也不想泡溫泉了。好在裴無咎的身體已經恢複,跟他平時的體溫相差無幾,兩人決定打道回府。

  歇到申初,下人們收拾好了東西,裴無咎和薛筱筱坐上了馬車。長安在前麵開路,永吉壓後,十幾個侍衛環著馬車,沿著青石板路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