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作者:
娜可露露 更新:2020-07-24 09:50 字數:4305
其實祝以臨也不是完全不能推測,通過陸嘉川曾經透露出的隻言片語——如果那些是真話的話,陸娉婷曾經故意把他推下馬,害他骨折住院,陸家沒人關心他,陸豐奎不想給他實權,經常聽信他姐姐的壞話,無故責罵他。
他周圍的人給他的隻有冷眼和欺壓,這種環境,越單純的人越承受不住,他最依賴的那個人,也和他斷了聯係——陸嘉川會變樣,似乎很好理解。
而且,很少有男人會在能觸摸到權勢的時刻,不對權勢生出渴望。
有了渴望,就會有算計。
而當滔天權勢成為他的掌中玩物之後,他也很難再像以前,輕鬆管住自己膨脹的欲望了。
日光之下,沒有新事。
人這種生物,已經被數不盡的文藝作品演繹透徹,多好懂。
但“陸嘉川”不是寫在劇本裏的角色,祝以臨無法縱覽全局,從客觀的角度理智分析他。
也許關於陸娉婷的那一段,是假話。
也許沒人欺負陸嘉川,他隻是不滿於分不到足夠的家產,設計了一切。
也許他對祝以臨沒多少愛意,隻有“你在我落魄時拋棄我,今天我要來報複”的恨——
那麽多可能,祝以臨總能想到最壞的。
他對陸嘉川的信任,一點都不剩了,他忍不住把陸嘉川想象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仿佛這樣能緩解疼痛,給他幾分安慰,讓他別後悔,別心疼,別對那個可憐的瘋子妥協。
祝以臨崩潰好久,才整理好心情,把那一箱子的東西重新裝好,鎖進了書房的櫃子裏。
第二天,溫嫻約他在公司見麵,一如往常,問他新戲殺青後的感受。
這時祝以臨已經恢複正常了,衣裝整潔,麵色冷淡,沒怎麽說戲,把他和陸嘉川的糾葛輕描淡寫地講了出來——主要是為了解釋公司的問題。
溫嫻說,宏發的錢按照原來談的條件,一分不差地打過來了。
她還說:“我早就懷疑陸嘉川了,但礙於你們的關係,不好直說,你太信任他,一定覺得我故意挑撥離間。”
“……”
祝以臨沉默了一下,原來全世界都看得出來,隻有他被蒙在鼓裏。
事已至此,再說這些沒意思,溫嫻坐在辦公桌背後,打開筆記本電腦,翻出一段新聞來,問他:“你看昨晚的熱搜了嗎?”
祝以臨道:“沒有,怎麽了?”
溫嫻轉過屏幕,推給他看:“陸家的宮鬥大戲唱了小半年,終於落幕了。”
——博光集團宣布倒閉,陸嘉川另起爐灶,從暗潮洶湧的水下正式登岸,高調公布了由他絕對控股的新公司:一個名為“嘉臨”的新集團。
屏幕上正在播放發布會視頻。
陸嘉川坐在主位上,無數麥克風和攝像頭對準了他,他穿一身黑色西裝,在鎂光燈的映襯下,神色顯得格外冷漠和傲慢,他隨手指了一名記者。
這個記者是某財經媒體旗下的人,拐彎抹角問了一堆“你的資本從何而來”“你是不是陸家倒台的始作俑者”之類的問題,陸嘉川不發火,也沒回答,衝保安比了個手勢,叫他滾出去。
他點了另一個記者。
這個記者似乎是娛樂八卦小報派來的,張口就問:“嘉臨集團的名字有什麽特殊含義嗎?最近網上瘋傳你和祝以臨的緋聞,是否和他有關係?”
一時間,現場的閃光燈更亮了,台下一片躁動。
陸嘉川竟然肯回答,他用一種放肆到近乎自暴自棄的口吻,故意招誰討厭似的,毫不掩飾地說:“是啊,我喜歡祝以臨,還有人不知道嗎?——那你們現在都知道了。”
第35章 活氣球
自從見識過陸嘉川的本事,譚小清深深地覺得,她現在辭職,別給祝以臨當助理了,轉行去當八卦營銷號,用爆料引流,一定能賺更多錢。
到時候她要開一個長篇連載,名字就叫《我給頂流女明星當助理的那些年》。
第一回:富二代狂言惹爭議,女明星無辜上熱搜;
第二回:雪冷濱城舊人重逢,情熱鴻都新歡同居;
第三回:親密拍戲無故爭吵,分手決裂當眾表白。
……
譚小清陶醉於自己橫溢的才華,仿佛已經預見到她成為全網最火營銷號的風光了,但她隻能想想,不敢付諸於行動,如果她真去寫了,祝以臨不會把她怎麽樣,但今日的陸嘉川不同於往時,放眼整個娛樂圈,已經沒人敢惹這位大少爺了。
不,叫陸少不合適,現在應該叫陸總。
小陸總以前就口無遮攔,除了對祝以臨謹慎客氣些,對其他人從來都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現在更放肆,而且他似乎無意維護自己的形象——以前也這樣,他不愛對外解釋,但現在和以前也不同,譚小清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微妙的感受,她隱隱覺得,現在的陸嘉川好像很享受當一個壞人,巴不得自己的形象更惡劣一些,讓全世界都討厭他。
包括祝以臨。
但他們又一起上熱搜了,網上鬧得轟轟烈烈,譚小清的電話被打爆了,祝以臨的微博評論、私信、公司郵箱,全都信息爆滿,每個人都想從他嘴裏挖出點東西,祝以臨卻什麽反應都沒有。
他不對外解釋自己和陸嘉川的緋聞,無數人問他:你也喜歡陸嘉川嗎?
他不承認,也不否認什麽,整整一個星期,隻出席了一個代言活動,其他通告都推掉了,祝以臨對溫嫻說:“我想休息。”
祝以臨夠勞模了,半年之內拍了兩部電影,都是極耗心思的類型,又和複雜的私事趕到一起,他累到提不起勁來,主要是精神上的疲憊。
溫嫻理解他,問他:“你想休息多久?”
祝以臨還沒想好。
溫嫻說:“你確實應該休息,要不要先別接戲了?一直輸出作品一直消耗狀態,你應該充充電了,出去旅個遊,看看書,順便做點休閑的工作就好。”
“休閑的工作?”
“綜藝。”溫嫻說,“我手裏有一堆綜藝節目的邀約,我給你挑了一個,你看看怎麽樣?”
祝以臨:“……”
說好的讓他休息呢?
“你是不是被上次的公司危機嚇怕了?很怕我不賺錢?”祝以臨說,“行吧,你講講看。”
他沒跟溫嫻說過,其實在宏發把錢打過來之前,他已經談了另一家,還沒來得及簽,就是當時想找他簽對賭的環盛科技。
祝以臨是個不怕死的,環盛本意隻想簽他一部電影,他嫌投資太少,主動給環盛開了一張三年的協議,協議條件裏對祝以臨未來三年的電影票房和獎項、以及星頌的年度營利都做出了要求,而環盛需要給星頌五十億的投資。
圈內沒人玩這麽大的,容易把自己玩死。
祝以臨都沒跟溫嫻商量,怕溫嫻又嚇得睡不著覺,但是當時沒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了,他不會去求陸嘉川,沒想到,陸嘉川和他分手後,把這件事輕輕揭過,讓一切恢複如初,不再管宏發的運作了。
祝以臨心裏有點慶幸,不是為了公司和錢,這些問題他有信心能解決,就算解決不了,他也有資本東山再起。
他慶幸的是陸嘉川最終收手了,沒讓他們真正變成仇人,否則往後餘生,該以什麽麵目相見?
雖然說,有可能不會再見了。
祝以臨壓下心裏又躁動起來的負麵情緒,專心聽溫嫻講那檔綜藝。
是一個旅遊類真人秀節目,叫《自由的季節》,藍珠電視台出品,整體策劃沒什麽特別,同類型節目太多了,這一檔看起來不像能脫穎而出的樣子,要紅很難。
“但節目組很有誠意。”溫嫻說,“他們給你開了巨額通告費。”
“……”
他還以為是什麽誠意,溫總果然鑽錢眼兒裏去了。
溫嫻又說:“比拍戲輕鬆多了,你不考慮一下嗎?我特意問過,節目組沒有預設台本,嘉賓全程自由發揮,你不需要扮演什麽,做你自己就好,你就當旅遊吧,以臨,開心點,去外麵散散心。”
最後一句打動了祝以臨,他答應了。
溫嫻飛快地和電視台簽了合同,電視台的算盤也打得很精,他們拿祝以臨招商,拍出了一個天價冠名費,節目還沒開錄,熱搜就炒了起來,然後買了八百個營銷號,真真假假地爆了一堆嘉賓名單,吊足了觀眾的胃口。
五月中旬,祝以臨帶著譚小清,去電視台報到。
祝以臨坐在車裏,譚小清在他旁邊玩手機。
她經常偷偷窺屏的那個八卦Q群又改名了,現在叫“冷少霸愛:我的女明星嬌妻”,譚小清被雷出一身雞皮疙瘩,她幾天沒看群,消息就刷爆手機,已經找不到話題的源頭了。
幾個月過去,嘉臨CP終於紅了,祝以臨出道這麽多年,從來沒有過這麽紅的腐向CP,紅到什麽程度呢?CP粉竟然能在熱搜控評的時候和龐大的臨迷群體掰手腕了。
據譚小清暗中觀察,祝以臨的某幾個大粉被氣得要命,因為有太多唯粉小妹妹加入CP粉的陣營,開始嗑陸嘉川和祝以臨的糖,還寫祝以臨“嫁入豪門”的同人文——不隻粉絲,吃瓜路人也熱衷於玩這個梗。
作為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人,譚小清覺得她們嗑得太膚淺了,但是她什麽都不能往外說,內心十分寂寞。
譚小清刷了會兒Q群,又打開微博。
她的微博關注裏有一個營銷號說,《自由的季節》不僅邀請了祝以臨,還邀請了陸嘉川,藍珠電視台很懂行,把節目效果拉滿了。
譚小清有點驚訝,她覺得是假的,因為祝以臨都不知道這件事,節目組沒告訴他同行的嘉賓裏有陸嘉川,如果有,祝以臨就不一定會來了。
是怕他不來,故意這樣安排的麽?
怪不得這破節目一直不官宣嘉賓陣容,天天任由營銷號亂編。
那他們就不怕祝以臨當場翻臉嗎?
譚小清想把這個不知真假的消息告訴祝以臨,但祝以臨正靠在車後座上閉目小憩,她沒找到開口的機會,他們就到達目的地了。
還不到六月,鴻城的天氣已經熱起來了。
今天的太陽格外足,譚小清先一步下車,拎著祝以臨輕飄飄的旅行箱。
他們要先到電視台,和其他嘉賓碰個麵兒,再和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一起去機場,飛往國外,據說第一站是意大利。
剛進電視台的大門,就有攝像機對準了他們,似乎已經開拍了。
作為幕後人員,譚小清本能地往祝以臨身後躲,不想進入鏡頭。她一低頭的工夫,祝以臨忽然停下腳步,譚小清差點撞到他,往前一看,前麵走廊裏,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靠在牆上,那人聽見他們進來的腳步聲,轉頭望了過來。
果然,是陸嘉川。
祝以臨是什麽表情,譚小清在他背後看不見,想必不會很平靜。
陸嘉川的表情她倒是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張冷淡的麵孔,冰封般毫無波動。他能毫不避諱地公然告白,讓全世界知道他喜歡祝以臨,在祝以臨本人麵前,他卻好像不想再爭取什麽了,對祝以臨沒有任何期待,隻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譚小清被攔下了,節目導演告訴她,這趟旅行,祝以臨不能帶助理,按照節目規則,他凡事應該親力親為,怕祝以臨不高興,又解釋說,到時候會有工作人員幫忙,不會讓他太勞累。
譚小清沒有辦法,隻好在祝以臨的點頭默許下和他道別,原路返回了。
祝以臨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往裏麵走,鏡頭跟著他一路拍。
節目導演在鏡頭外不停地解釋“會給他安排最舒適的旅行條件,不會讓他累”,卻對陸嘉川為什麽會在這裏閉口不談,祝以臨也沒問。
路過陸嘉川的時候,他瞥過去一眼。
這一眼終於讓陸嘉川繃不住冷臉了,夾槍帶棒地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見,見到我不怎麽高興吧?祝先生。”
祝以臨道:“沒有,很高興見到你,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