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作者:娜可露露      更新:2020-07-24 09:50      字數:4225
  祝以臨卡住了,答不上來。趙櫻憐憫地看了他一眼,玩笑似的說:“你媽我單身二十年了,沒有相關經驗能幫你,你自己解決吧。”

  祝以臨:“……”

  他下午要工作,能在家待的時間很短,隻來得及睡一個小時的覺。

  這一覺還沒睡好。

  祝以臨又夢見了高中時候的事,可能由於來的時候在路上算了和陸嘉川相識的時間,他睡夢中也在數數——

  “七十六,七十五,七十四……”

  “你幹嘛?”

  “還有七十四天我就過生日了,哥哥!啊!7月30號出生的!酷爆的獅子座男孩!就是我!你記準日期了嗎?去年的蛋糕壞了,你今年重新給我買禮物!”

  祝以臨無情揭穿:“奶奶說了,7月30號是從垃圾桶裏撿到你的日期,她不知道你是什麽時候出生的。”

  “我不管,我就是7月30號,我就是獅子座。”陸嘉川打開一本不知道從哪個女同學那裏借來的星座筆記本,跟祝以臨胡扯,“你是天蠍座,獅子男和天蠍女好般配哦。”

  祝以臨無語:“我又不是天蠍女。”

  “那怎麽辦?”陸嘉川很苦惱,“這上麵沒寫獅子男和天蠍男配不配啊,他們怎麽回事啊?性別歧視。”

  祝以臨:“……”

  “人家是‘星座戀愛指南’,我們又沒談戀愛。”

  “哦。”

  陸嘉川閉嘴了,好半天沒說話。

  祝以臨想看看他的表情,但夢裏的視角是他自己,陸嘉川側對著他,假裝低頭翻筆記本,把表情藏得嚴嚴實實。

  祝以臨剛想碰碰他的肩膀,叫他抬頭,手機就響了。

  夢裏的場景瞬間消失,祝以臨睜開眼睛,是譚小清的電話:“哥,你在哪兒?下午你要出席一個品牌方的活動,別忘了。”

  祝以臨道:“你來接我吧,在我媽這。”

  譚小清來得很快。

  祝以臨平時出行坐他的保姆車,車裏什麽都有,像一個小型的家。

  譚小清和司機是一對天天陪他的工具人,他打開車門才發現,除了這兩個人,車上還有第三個人。

  “你怎麽來了?”祝以臨麵色一頓,坐到陸嘉川身邊。

  陸嘉川的表情比平時安靜了些,他安靜下來不作不鬧的時候,氣質會顯得有點沉,祝以臨多看了一眼。

  陸嘉川低聲道:“如果我不來,我們又要好幾天見不到麵了。”

  譚小清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自以為機靈地說:“不會的,臨哥為了空出時間去學騎馬,給拍紅衣做準備,特意推了別的工作,明天開始他就沒安排了,你們可以一直在一起呀。”

  祝以臨:“……”

  怎麽會有人這麽沒眼色?他剛把晾陸嘉川的理由想好,還沒來得及說。

  但譚小清沒眼色,陸嘉川卻很敏感。

  他顯然已經看出祝以臨的打算了,沉靜的表情中帶著幾分懨懨的病態:“哥哥,你不會突然跟我分手吧?你剛才說,任何事情都可以原諒我,我現在坦白還來得及嗎?”

  第23章 隻要你

  譚小清永遠也不會明白,為什麽有的情侶能昨天甜甜蜜蜜如膠似漆,今天就翻臉吵架,速度快得令人驚歎。

  祝以臨顯然也沒有讓她明白的打算,不想當著她和司機的麵說,隻叫陸嘉川先等著,等他忙完,晚一點再單獨談。

  陸嘉川目送祝以臨下車。

  今天下午祝以臨要出席的是一個化妝品品牌推廣活動,現場來了很多粉絲,品牌方安排了幾個互動環節,獎品相當豐厚,祝以臨營業的狀態和平時沒差多少,隻負責麵無表情地發獎。

  但他雖然冷淡,卻很有耐心,結束後有粉絲圍上來找他簽名,他站在原地簽了四十多分鍾,才被終於擠進人群的譚小清拉走。

  他不累,譚小清看著都累。

  這期間陸嘉川一直在車上等他,譚小清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祝以臨可能是故意的,拖時間不想上車呢。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

  車門一關,譚小清說:“哥,品牌方要請你吃飯。”

  “不吃。”祝以臨說,“開車回家,我想休息。”

  司機應聲而動,譚小清坐在前排,為緩解車內令人尷尬的氣氛,放了一首輕快的小情歌。

  鴻城太大了,又堵,在市內往返所花的時間有時比坐飛機高鐵去外地更久。

  現在他們就被堵在路上了,川流不息的車輛流不動了,喇叭聲此起彼伏,看司機大哥的表情,譚小清簡直懷疑,要不是給祝以臨當司機,他馬上就會搖下車窗加入外麵“傻X,你會不會開車”的司機罵街行列。

  祝以臨也有些心浮氣躁。

  他和陸嘉川並排坐著,後者可能是等不及了,手指慢慢地從座位上爬過來,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祝以臨沒吭聲,轉頭看了陸嘉川一眼。

  “哥哥,你還在生氣嗎?”陸嘉川在車載音樂和喇叭聲、罵街聲裏低聲說,“我才發現,你是不是看見我手機裏的消息了?”

  祝以臨沒否認。

  陸嘉川道:“那是開玩笑的,我和林曼清沒有任何關係,以前和她一起拍戲的時候,我發現她是江城人,你應該明白,江城對我們有怎樣的意義,我把她當老鄉,和她相處得不錯,甚至把她當做為數不多的朋友,給她講過幾句我們的事……”

  陸嘉川聲音輕,語速慢,字字斟酌,好像不這樣謹慎開口,就會一不小心觸怒祝以臨似的,相當委屈。

  他說:“後來她出事了,被曝出插足醜聞,她對我說,那些不是真的,有對家在整她,我信了,就為她說話,沒想到後來有那麽多證據,原來是她騙我。”

  “……”

  “哥哥,你不會覺得我蠢吧?我當時剛出來混,沒想到外麵的世界人心險惡,她是江城人沒錯,但她和我交朋友,是為了資源人脈,她對我別有所圖。”

  祝以臨依舊沒開口。

  如果在幾天之前,他不會懷疑,陸嘉川的確能幹出這種蠢事,但現在他不太敢信陸嘉川竟然會這麽單純了,十九歲的天真男大學生也沒這麽傻吧?

  陸嘉川為自己辯解:“不能怪我啊,誰叫她是江城人,我被她的花言巧語蒙騙了,她竟然是我們隔壁高中的——二中的哦,哥哥,你還記得嗎?你最喜歡二中門口的小吃街,我們當年每次打工發了工資,都要去那邊逛逛。”

  提到當年的事,祝以臨的神色緩和了些。

  陸嘉川歎氣:“所以我對她有種天然的親近感,可能是移情作用吧,發現自己被騙之後,我就和她斷絕聯係了。後來,她名聲掃地,混不下去,跑去一個直播平台當賣肉女主播,被高管潛規則,她走投無路的時候來求我,我做不到見死不救,就幫了她一把,所以一直斷斷續續地保持聯係,但除非有事,我不太喜歡搭理她。至於那條微信……她說話就是那種調調,對誰都婊裏婊氣,喜歡開玩笑,看上去很不正經。”

  祝以臨的目光投在陸嘉川臉上,似乎是在觀察他。

  陸嘉川拿出手機:“我知道你很介意,我已經把她刪了,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我把手機權限開給你好不好?以後讓你隨便翻。”

  他打開指紋錄入界麵,握緊祝以臨的手,掰開一根手指,強行按到手機屏幕上,一點點錄好,然後順勢親了親祝以臨的手背:“我是你的,哥哥,每一部分都是。”

  祝以臨語塞。

  話已至此,他還能說什麽?

  陸嘉川一如既往乖巧聽話,他心中的疑團被解開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一部分,他本來也沒證據,是針對陸嘉川毫無根據的主觀揣測,他還有什麽理由繼續懷疑?

  況且他的目的不是吵架、鬧分手,他想解決問題。

  祝以臨茫茫然地想著“解決”,卻突然找不到問題在哪裏了。

  這一切起源似乎是一個簡單的誤會,他因為微信裏的一句玩笑話,把陸嘉川列為“犯罪嫌疑人”,開始了越來越深的懷疑。

  現在微信的誤會解除了,陸嘉川的解釋站得住腳,很符合他一貫犯蠢的作風。

  他們可以拋開誤會,繼續好好談戀愛了。

  但他的心仍然高高懸著,落不下來。

  祝以臨反思了一下,是他自己的問題嗎?

  他因為一點風吹草動就否定了陸嘉川,親手給這段單純的感情製造危機,本來什麽事都沒有的——

  陸嘉川看出他臉色不對,突然說:“哥哥,你不會也懷疑我吧?”

  “什麽?”祝以臨看他一眼。

  陸嘉川道:“林曼清知道我在陸家沒分到錢,現在日子不好過,她以己度人,認為我和她是一路貨色,主動接近你是為了你的名氣和地位,我想從你這裏得到好處,所以她才會說,我把你騙到手了——你也這樣看我嗎,哥哥?”

  祝以臨怔了怔:“我沒有。”

  陸嘉川低下頭,放開他的手,聲音輕得讓人有點聽不清:“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以前是,現在也是,我很努力了,想一直往上爬,站到你身邊,可你走的太快太遠了,我跟不上……我這幾年一直在關注你的消息,每次看見你和別人有緋聞,都心慌得睡不著覺,到處找人打聽:祝以臨真的談戀愛了嗎?我怕我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似乎哭了,嗓音微微哽咽:“我不止一次想過來找你,但我什麽都沒有,有什麽資格站到你麵前?我甚至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如果我說,‘哥哥,這些年我很想你’,你會不會回我一句,‘你是哪位?哦,老同學啊,不好意思,我很忙記性不好’?”

  “……”

  “我越想越害怕,我也想過在陸家爭取點什麽,但集團事務太複雜了,我花了幾年,依然是邊緣人,我爸不想給我放權,我姐是個戀愛腦又霸道的女人,她看中的東西,從來不許我碰,她從我進門那天開始欺壓我,這麽多年,她的‘皇位’當然和我無關,我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當一個紈絝子弟,在娛樂圈裏鬧,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像一個跳梁小醜?仗著家裏有錢胡作非為。”

  “現在錢都沒有了。”陸嘉川說,“我什麽都沒有,隻有一顆真心和滿身的麻煩,別人都叫我災星,你不想要我能理解,誰會喜歡我這種人?可我真的很喜歡你,祝以臨,我不要你的錢,也不想靠你成名,你什麽都不用給我,如果你介意,我等下就給程導打電話,電影我不去拍了,我不想靠你的關係獲得好處,隻要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愛你的。”

  “你在說什麽屁話?”祝以臨一把鉗住陸嘉川的後頸,把人抬起來。

  陸嘉川果然哭了,兩眼通紅,視線模糊地望著他,賭氣似的道:“難道不是實話嗎?否則你懷疑我什麽?我什麽事都沒做,你突然對我這麽冷淡,不是怕我騙你的錢嗎?我馬上就從你家搬出去,一塊錢水電費都不花你的!”

  “……”

  聽他滿嘴放屁,祝以臨氣急攻心:“我差你那一塊錢水電費!”

  陸嘉川不說話了,眼淚也憋住了。

  祝以臨被他弄得心裏難受,好半天才說:“想哭就哭吧。”

  陸嘉川不聽,轉臉望著車窗外。

  華燈初上,馬路上依舊在堵。

  這座城市開闊而繁華,承載了無數年輕人的夢想,也埋葬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眼淚。

  江城不是這樣的。

  祝以臨記得,那是一座至今也沒發展起來的小城市,生活節奏慢吞吞的,有茂盛的梧桐樹,耀眼的陽光,和仿佛永遠也過不完的熾熱夏天。

  還有一個天天對他撒嬌傻笑的男孩。

  “陸嘉川。”祝以臨伸出手,把人拽到自己懷裏,“別哭了,我不懷疑你,好了。”

  “……”陸嘉川較勁兒似的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