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部落認為玉像是被偷走了，其實一點都沒錯，除了一開始帶走她的墨先生，闊葉部落的族長將君芊芊帶回去的手段，也不是很光明正大。

  珊珊的想法沒錯，闊葉族長就是個魔怔的拐賣少女慣犯，當初他就總是在附近的部落外圍轉悠，湊巧看到了君芊芊。

  那時候君芊芊坐在河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穿著附近族民才會穿的獸皮衣服，光著腳在水麵輕輕的踢水，空中有飛鳥和蝴蝶在盤旋，河中也有顏色鮮豔的遊魚繞著她轉圈。

  這就是當初闊葉族長會對君芊芊抱著那麽大希望的原因，他以為她能溝通天地，肯定能成為闊葉部落的祭司，沒想到帶回部落後，發現她的神誌有問題。

  那日君芊芊會出現在闊葉族長的麵前，也是墨先生特意安排的。

  他一手導演這場戲已經多年了，眼下終於快到了壓軸戲目上演的時候。

  “我也不知道我以前過得好不好，無論是前世在現代生活的十八年，還是從北方部落跑丟了的幾十年。”

  君芊芊不信任庫迪，這人對她的憎恨、厭惡，甚至到後來的關心都是真實的，他不是騙子，但對於情緒如此多變的人，她還是無法放心，讓他留在祭祀台，也不過方便就近監視罷了。

  但他的問題確實令君芊芊想多了一點。

  “為什麽這樣說？”

  兩人離開牢房，君芊芊覺得心虛很亂，羅澤陪著她在營地邊緣遛彎兒。

  “好不好的概念是相對的，我就很不喜歡賣慘，萬一遇見比自己還慘的豈不是很尷尬？”

  每個人對於命運的感受程度是不同的，同一件不幸的事，有的人能很快走出陰霾，有的人一輩子都過不去這個坎。

  她一直不覺得她是個很不幸的人，父母離婚，留守兒童，這不合理，但很常見，更別說她爺爺奶奶還很疼愛她，她沒什麽想抱怨的。

  而神誌不清醒的那些年，她連感覺都沒有，更談不上喜怒哀樂、幸與不幸了。

  “我突然感覺到，我和原身不是割裂的兩個人。”

  原本穿越的時候，她還以為這種情況應該分類到魂穿裏麵去，屬於借屍還魂或者奪舍之類的。

  但現在她越來越覺得，玉像的人生就是她自己的人生，她的人生被分割在兩個時空，她的穿越是被控製的必然。

  好麽，君芊芊穿越事件的定性從車禍這樣的意外事故，變成蓄謀已久的謀殺了。

  “那遇見我……我們之後呢？”

  羅澤滿眼期盼。

  “那當然是過得好了！”

  君芊芊好笑都看了羅澤一眼，果斷的點頭回答。

  來到紫花部落的這些年，是她最開心的時候了。

  好與不好既然是個對比的概念，那麽穿越伊始就做好了最壞打算的君芊芊，麵對紫花部落的一切，得到的都是意外的驚喜。

  更別說與羅澤的相遇，是她從來都沒有想象過的驚喜。

  “我總認為，正常的人是沒辦法締結我們這樣的關係的。”

  一個正常的好人應該是以什麽樣子的？

  獨立，溫柔，聰明，情商高，無論遇到什麽都能獨當一麵的冷靜處理？

  那是君芊芊憧憬中的人，她也知道自己無法成為那樣的人，在她原本的預想之中，隻有這樣的人才能擁有和維持愛情和家庭。

  她的性格有缺陷，這是她很明白的事情，原本她都做好了事業有成孤獨終老的打算，畢竟每個人都是自私的，誰能一直包容另一半的缺點呢？

  為了避免受傷，她可以不去和人締造更深的羈絆。

  那時候的她還不知道，在另一個世界，還有一個同樣存在缺陷的人，他會和她拚在一起，怎麽扯都分不開。

  羅澤偏激的依賴，正好填滿了君芊芊容易缺少安全感的空隙，他們在別人麵前看起來可能是神仙眷侶，但隻有兩人彼此最清楚，他們就是歪鍋配上翹鍋蓋，正正好好罷了。

  “就憑遇見了你，等真要是哪天我們要和那個神明幹一架了，我都會原諒它一丟丟的。”

  君芊芊和羅澤牽著手，兩人很少纏綿的十指相扣，畢竟手掌的大小相差太多，羅澤總是把她的手握在手心，她的手也正好填滿他的手心。

  “我還是不想手下留情。”

  羅澤對這個神明依舊充滿了敵意，他無法忍受君芊芊的一切都被神明控製。

  “我的大官人，那也得是咱打得過人家才行啊！萬一那個勞什子的神明對我們不想手下留情呢？”

  君芊芊大笑著拍了拍羅澤的胳膊，在他露出委屈臉之前就撒手跑了。

  “等等！”

  羅澤趕緊追上去，兩個人在小道上鬧了一路。

  天逐漸黑了，天邊最後一抹晚霞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般的消失，陰了一整天的天氣在傍晚好不容易看到一點放晴的跡象，晚上就又下起了雨夾雪。

  又是一年冬天拉開了帷幕。

  墨先生站在山上，層層疊疊的樹木即便葉子已經掉光，也依舊能將他的身影遮擋的嚴嚴實實。

  那些落在地麵就融化的雪，落在枝頭就積累了一片白色，他看著防線內的一片燈火，雪花掩映下，這樣的場景在別人的眼中，應該是極為溫馨的。

  即便是戒嚴的邊境，這樣的夜晚，除了哨兵以外，大家都忍不住放鬆下來，躺在暖和的火炕上，最好懷裏還抱著喜歡的人。

  墨先生卻隻覺得冷，隻覺得空氣中的水汽太多，讓人渾身感到沉重，感到濕噠噠的壓抑，感到浸入心肺的冷意。

  那些燈火之中，沒有任何一盞是為他存留的。

  “這樣的天氣，多恩應該會很不舒服吧。”

  小筐這樣想著，煮了一鍋魚湯，跑去看望多恩。

  而多恩正因為炕燒的太熱了，像個鐵板烤肉一樣翻滾著。

  “今年的第一場雪啊。”

  達澤和卡莎也難得按時下班，兩人去接了小澤和小白回家，打算做點好吃的，再燙點酒喝兩杯。

  “南國也下雪啊。”

  “這些雪怎麽落到地上都化了？”

  北方族民的營地中，大家也學著南國人的習慣圍在一起吃著清湯火鍋，看著窗外的雪景，不由得感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