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關小雲回國
作者:楊允勇      更新:2020-12-28 08:47      字數:4673
  關小雲是在九月份回國的,提前打來電話,柳曉楠獨自去接機。關小雲拖著兩個行李箱走出海關時,柳曉楠迎上前去接過行李箱,心裏很踏實,總歸是平平安安地回來了。

  關小雲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多了一個聳肩攤手的動作。柳曉楠看不慣,可又不能說什麽,問她是留在濱城還是回家。

  關小雲說先回家看望父母,柳曉楠便開車送她回柳子街,反正他也要回柳子街銷售池塘裏的河蟹。

  汽車駛出市區,上了高速公路後,柳曉楠想起關得玉的囑咐,試探地問關小雲:“回來後有什麽打算?”

  關小雲說:“第一件事是買一處大房子,把我女兒接到我身邊,不能讓女兒跟著董小軍受窮受委屈。”

  柳曉楠說:“你不能這樣說,你女兒跟著董小軍怎麽就受窮受委屈了?董小軍開出租車,每個月也是六七千塊錢的收入。他至今沒有再婚,我想也是為離婚的事後悔,等著你回來。”

  關小雲雙手一攤說:“每個月能掙六七千,很了不起嗎?你知道我這三年掙了多少?整整六十萬。我能給女兒更好的生活。”

  “我知道你能幹,加班加點掙點錢也實屬不易。可是,一個完整的家,才是給予孩子最好的生活。”

  “不可能了,我有男朋友了,而且是個外國爺們。等他來到中國,我們馬上結婚。”

  柳曉楠瞪了關小雲一眼:“怪不得學了一身的臭毛病,出國前我跟你說什麽了?把我的話當成放屁了?你也不怕上當受騙,帶著一身的髒病回來。”

  關小雲高聲叫到:“你瞎說什麽呀?我們是認認真真地談戀愛。你別不相信,傑瑞是個機械工程師,是個正派人。”

  關小雲沒有說謊。她在國外的工廠裏裝配電子元器件,因為英語好手頭快、勤快能幹,一年後擔任小組長。因為工作的關係,得以跟主管工程師傑瑞相識,常常向他請教。傑瑞也是一個離婚的單身漢,欣賞她的勤奮好學,業餘時間教她學英語學業務,兩個人漸漸產生了感情。

  關小雲勞務期限到期回國,傑瑞也著手準備調到設在濱城開發區的分部,調到濱城後,兩個人就會申請正式結婚。

  柳曉楠說:“隻怕外國佬不信守諾言,到時候你是傻老婆等野漢子,雞飛蛋打。”

  關小雲說:“別不承認,你這就是受了嶽雪蓮的刺激,把外國佬統統看成是壞蛋。我告訴你,董小軍口中我的那些缺點,在傑瑞那裏都是優點,人家喜歡有個性的女人。傑瑞給了我五十萬,讓我在濱城提前買好房子,等著他來到中國結婚,比有些人敞亮多了。”

  柳曉楠不再說話,到時候讓事實說話吧,別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就行。他把關小雲送回家,跟關得玉三叔說了一會兒話。

  關得玉說蔬菜水果集散中心發揮了老大的作用,有了知名度,外地客商紛紛前來收購蘋果、地瓜、秋菜,周邊農民手中的農產品再也不愁賣了。

  而且,柳子街的網站也發揮了一定的作用。有人在網上預定了今年的新大米,如果銷路好行情好,柳子街準備在秋冬季興修水利,利用守著複州河的地理優勢和便利條件,擴大水稻的種植麵積。

  柳曉楠聽罷暗中感謝宋鴿,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果真調動起村民的主觀積極性。他跟關得玉提出辭去掛職村長一職,繼續掛職隻會阻礙柳子街村自我造血的機能。

  關得玉堅決不同意,這麽短的時間就辭職算是怎麽一回事兒?好說不好聽。想辭職也要等到柳子街摘掉貧困村帽子的那一天,水到渠成光榮引退。

  柳曉楠在家住了幾天,銷售出去池塘裏大部分的河蟹,剩下一點留著叔叔和母親慢慢出售。叔叔沒有接收他的一半銷售額,隻拿取了四分之一,一半的一半。

  柳曉楠返回濱城,關小雲跟他一同回去,住在他家裏,她急於買房子。一連兩天,他陪著關小雲四處看房子,最終在離他家不遠的城市中心地帶買了兩處房子,房產證上都寫著她一個人的名字。

  當柳曉楠用異樣的目光看著關小雲時,關小雲理所當然地說:“別以為我傻,我也得給自己留條後路。”

  關小雲找來於智勇和王萍為她的房子裝修,大房子留著自己結婚居住,小一點的留作出租,要求全部采用歐式風格。

  於智勇對關小雲說:“要當闊太太了,以後我是不是得稱呼你關女士,或是關夫人?”

  關小雲警告說:“你要是隻圖嘴上痛快,咱就走著瞧。裝修時出現一點點問題,我就扣你的工程款。”

  於智勇趕緊告饒:“別呀,關女士,好歹一個槽裏吃過草,賞窮人一口飯吃吧。”

  關小雲打了於智勇一巴掌:“以後你給我老實點。”

  柳曉楠和王萍在一旁偷著樂。有一點柳曉楠還是很佩服關小雲的,據孟想想所說,關小雲的英語口語水平能達到國內英語六級水平,發音十分地道準確。

  由此看來,出國勞務這三年,關小雲並沒有荒廢時日,為她自己預定的生活目標下足了功夫。

  接下來沒事了,隻等著那個叫傑瑞的外國佬來到中國和她結婚,關小雲幹脆住進養殖場裏,陪伴著她的師傅伍豔麗。

  她給伍豔麗買了很多的衣服,兩個人常常在一起探討服裝。她也關心伍豔麗的將來,她說等她結婚後,給伍豔麗也找個老外。

  柳曉楠聽見了,對關小雲說:“你能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別來禍害你師父。”

  關小雲反駁說:“我怎麽禍害我師傅了?老外有愛心有責任感,我跟傑瑞提出讓我女兒跟我們一起生活,人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你不禍害我師父,你倒是給我師傅想個出路呀?把我師傅拴在你的養殖場裏算怎麽一回事兒?”

  伍豔麗息事寧人地說:“這個怪不得曉楠,是我自己願意的。”

  柳曉楠則對關小雲說:“我拭目以待。”

  零二年的元旦,關小雲和那個叫傑瑞的外國佬正式結婚,柳曉楠和孟想想應邀參加了關小雲的二次婚禮。

  婚禮在一個大酒店裏舉行,除了親戚朋友,還有幾個外國人,相比於頭一次婚禮,顯得氣派豪華多了。

  關小雲的女兒做了她的伴娘,以後將會和她一起生活。“決不能讓我和我的孩子受窮。”——不管怎麽說,關小雲還是達到了她少年時期對於生活的期盼。

  柳曉楠見到了那個傑瑞,四十歲左右的年紀,顯得還很年輕,完全不是他所想象的大老頭子。

  傑瑞比他高出半個頭,握手的時候,用蹩腳的中文對他說:“柳先生,我聽雲說起過你,你寫書做企業,很有成就的。”

  柳曉楠微笑地回答:“我還會武術,中國武術你知道嗎?”

  傑瑞高興地說:“我知道、我知道,電影裏經常見到,很厲害的。”

  柳曉楠虛做了一個大別子的動作,指著站在一旁的關小雲,拖長音調對傑瑞說:“你-明-白?”

  傑瑞摟著關小雲,不停地點頭說:“我明白、我明白,要對雲好。”

  一旁的孟想想伍豔麗差點笑出聲來。

  參加完關小雲的婚禮,柳曉楠馬上讓王艾青再去做做董小軍的工作,複婚沒有指望了,看他能不能重新考慮一下伍豔麗。

  兩天後,王艾青給他答複,董小軍不考慮,帶一個殘疾的孩子生活太難了。他什麽也沒表示。

  春節過後,關小雲又讓她的傑瑞給她買了一處門市房,做起了服裝生意。她沒有忘記自己說過的話,還真給伍豔麗找了一個老外,那個老外表示願意照顧伍豔麗母子倆,還要約定個時間見見麵。

  伍豔麗拿不定主意,來到辦公室裏詢問柳曉楠。柳曉楠看著伍豔麗,沉悶地說:“你自己決定吧。”

  伍豔麗低著頭說:“我不想再折騰了,有誰能像你這樣照顧我?可是,我又不能一輩子都生活在你的養殖場裏。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柳曉楠說:“那就按照我原先的方案辦。房子和門市房我已經給你買好了,離你父母家不遠,他們也能照顧到你和孩子,你跟著關小雲學做服裝生意。恐怕這是最妥善的解決辦法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它的。”

  伍豔麗抬起頭,突然抓住柳曉楠的一隻手,目光堅定地懇求說:“你讓我為你生一個孩子吧!我什麽都不圖,隻圖有個健康的孩子。我不會幹擾到你的家庭,我會保守秘密,請你相信我。如果你不同意,我不會平白無故地接受你的饋贈,我隻能去見那個老外了。”

  伍豔麗流下了眼淚,可她的眼淚遠沒有老外兩個字更刺激著柳曉楠的神經,難道自己沒有勇氣和能力承擔起那份責任?

  嶽雪蓮在他的心上劃出一道傷口,關小雲在那道傷口上撒了一把鹽,他不能讓伍豔麗再次撕開那道傷口。他輕輕握住伍豔麗顫抖的手。

  柳曉楠找到一家權威的醫療機構,帶著伍豔麗一起去抽血化驗染色體,這一次決不能有任何的閃失。幾天後,化驗結果出來了,兩個人的染色體沒有任何的問題,生下的孩子絕不會有遺傳性的疾病。

  兩個人徹底放下心來。柳曉楠帶著伍豔麗去看房子,房子是三居室,已經布置好了一切。

  剛走進屋子,伍豔麗便緊緊抱住柳曉楠,渾身顫抖著,伏在他的胸前說:“來吧,今天便是那個關鍵的日子。”

  柳曉楠猶豫了片刻,輕輕擁著伍豔麗走進臥室。

  沒過幾天,伍豔麗帶著聞天搬出了養殖場,對外宣稱要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來時驚天動地,去時平平淡淡。她給關小雲打了電話,說她不能去見那個老外,父母不同意。

  柳曉楠和伍豔麗,並沒有像情人那樣去幽會,隻在那幾天關鍵的日子才會在一起。沒有纏綿與不舍,例行公事一般。也沒有覺得有違道德和不安,因為這是命運安排的,隻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一個多月後,春暖花開。柳曉楠接到伍豔麗的電話,讓他去一趟,聲音有些異樣。

  一見麵,伍豔麗便拿出一張化驗單給他看,告訴他她懷孕了。他輕輕擁抱著她,溫和地親吻著她。她的喜悅的淚水,怎麽也止不住。

  暫時把聞天一個人放在家裏,柳曉楠帶著伍豔麗去找方娟做孕檢。他和方娟雖然還是朋友,可好長時間沒有聯係過。見麵後,他跟方娟說是受朋友之托,之前有個孩子是腦癱,這次一定要找個專家給看一看。

  薑長玲住院期間,方娟給伍豔麗和關小雲做過檢查,隻是過去這麽多年已經忘記了。方娟雖然有所懷疑,可什麽也沒問,認真地解答。

  她說腦癱的致病原因有很多種,出生前的一個月和出生後的一個月是最為關鍵的時期。出生時難產大腦缺氧、出生後黃疸病,都有可能造成大腦受損。她給伍豔麗作了全麵的檢查,沒有發現什麽問題,囑咐伍豔麗定期到醫院找她篩查。

  兩個人帶著歡喜回到伍豔麗的家中。聞天尿了褲子,伍豔麗忙著給他洗涮換衣服。

  柳曉楠說:“以後你一個人肯定不行,要麽雇個保姆,要麽把你父母接來。”

  伍豔麗說:“我把我爸媽接來,幫我照看聞天。”

  柳曉楠站起身說:“時間太長了,我得走了。”

  伍豔麗送到門口,戀戀不舍:“以後不再來了嗎?”

  柳曉楠說:“不再來了。你把我以前給你的銀行卡保管好,裏麵的錢足夠你們母子三人生活。”

  伍豔麗擁抱著柳曉楠,仰著臉渴求著:“最後一次好嗎?從此我們不再見麵,不再聯係。”

  柳曉楠答應了。或許是想到已經有孕在身,或許是要好好體味一下最後的溫情,或許是想到以後咫尺天涯,或許是想牢牢地記住對方,他們異常的溫存、異常的小心、異常的緩慢。盡沒盡興已不重要,隻想讓時間凝固。

  可是,不能再糾纏下去了!這樣拖延下去對誰都不好。柳曉楠穿好衣服,平靜地說了聲“走了!”跟聞天打聲招呼,開門下樓。

  伍豔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眼望著棚頂,似乎柳曉楠帶走了她的魂魄。

  柳曉楠回到家中,孟想想和孩子還沒有回來,他買菜做飯。兩次“意外的事件”之後,心中的波瀾已經平息,覺得以後可以安心地麵對孟想想和兩個孩子。

  孟想想下班後,接了孩子回家,見到柳曉楠在家做飯頗感驚奇。最近一個時期,他很少這麽早回來過。

  孟想想在當天的日記中寫道:曉楠最近很忙,公公去世一周年了,他一直用忙碌來擺脫悲傷,變了很多,還看不出究竟哪方麵變了。他跟我說,伍豔麗要離開養殖場,跟她的父母一起生活。起因是,關小雲給伍豔麗介紹了一個老外,她的父母不同意。曉楠給伍豔麗在市區買了一套房子,安頓他們母子。我沒有意見,幫助弱者本是應該的,可我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不能問,堅決不能問!我一直相信曉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