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擴大規模
作者:楊允勇      更新:2020-12-28 08:47      字數:4596
  八月中旬,天氣預報說會連降中雨,柳曉楠提前準備好了沙袋。

  下了一天的中雨,傍晚時分突然轉為大雨,局部時段甚至是暴雨的規模。山水湧進了水庫,從水庫的大壩上外泄,轟隆作響。

  此時海麵正處於滿潮,整個海灣裏滿滿當當全都是水。兩個池塘的水位持續上漲,速度之快令人心驚膽寒。

  在持續上漲的水位中,河蟹也變得驚恐不安,擁擠成一團,圍繞著池塘堤壩的邊緣爬來爬去。如果池塘的堤壩開了口子,這些河蟹會毫不猶豫地順著水流衝進大海。

  所有人都來到池塘上,冒雨用沙袋加固加高池塘的堤壩。孟想想把兩個孩子交給沙柳,穿上雨衣雨靴也來到池塘的堤壩上,參與到搶險中。

  雨水時急時緩,時大時小,衝刷著池塘的堤壩,衝刷著人們的神經。大家在泥濘中手持工具往來奔走,在雨水中大聲呼喊著,相互鼓勁相互安慰。

  兩盞架設在池塘堤壩上的熒光燈,在風雨中搖擺晃動,在密集的雨幕中放射出暗淡的光線。

  加固好池塘的堤壩,大家回到山腳下的房屋中休息。孟想想和兩個嫂子燒火熬薑湯,為大家取暖,驅趕濕氣。

  喝了薑湯喝了一點酒,吃了幹糧,大家橫七豎八躺和衣在火炕上打盹休息,隨時準備出去搶險。

  柳曉楠隻躺了一會兒便躺不住了,爬起來穿上雨衣,打著手電來到池塘堤壩上巡視。孟想想也跟著來到堤壩上。

  別人可以休息,他們不能有任何的鬆懈。

  百密一疏,修建池塘時,柳曉楠忘記修建排水的閘門,專家也忽視了這一點,這才造成今天這種被動吃緊的局麵。

  好在海灣裏開始退潮,大雨時下時停,池塘裏的水位停止了上漲,堤壩也安然無恙,沒有滲漏的現象。

  柳曉楠把孟想想緊緊地環抱在自己的胸前,站立在池塘堤壩上的泥濘中,雨帽上的雨水流淌在孟想想的雨帽上,匯集到一處流淌到他們的腳下。

  柳曉楠感覺到孟想想的身子在微微發抖,他說:“早在八五年,我也曾經曆過一場尚未發生的險情。那年,我想在我家門前的那個池塘裏養魚,因為我爸的阻止而作罷。也是在這個季節,九號台風席卷遼南大地,幸好沒有養魚,不然會血本無歸。如果那年真養魚了,我不知道我會不會一蹶不振。”

  孟想想說:“你成功地躲過一次災難,今天也一定會化險為夷。”

  “你是我的幸運的小天使,跟你結婚以來,家中事事安寧事事順心。看來,父母之命也並不是不可取。”

  “你這是要跟我重新談戀愛嗎?”

  “我們還需要談戀愛嗎?”

  黑漆漆的雨夜中,他們緊緊地依靠在一起。

  亮天以後,雨停了,天氣漸漸轉晴。黑雲被風吹散成一塊一塊一朵一朵的,緩慢地向南飄移。

  池塘裏的水位慢慢下降,池塘裏的河蟹紛紛爬到堤壩的邊緣曬太陽,龍王塘又恢複到往日的平靜。

  農曆八月十五前,河蟹滿膏滿黃,都在二三兩重,正式投放市場。

  到了國慶節前,河蟹賣出去大半,柳曉楠已經收回全部的投資。他首先還了信用社的年還款額,並停止河蟹的銷售。

  據他去年冬天的觀察,龍王塘冬季並不封凍,這並不影響河蟹的生長。他想做個試驗,把剩下的河蟹留到春節前出售。

  柳曉楠給已經調到輕工業局的穀雨打電話:“姐,我成功了。你告訴我你家的地址,我給你送河蟹,管你吃個夠。”

  穀雨在電話中說:“我已經不喜歡吃河蟹了,你到底想做什麽,我也十分清楚。我希望你還能保持一顆純淨的心,還是我的那個傻弟弟。”

  “慚愧!我覺得欠你太多。”

  “好好做你的事業,便是對我最好的回報。有個人比我還關住你,他希望你能成為一個成功的青年企業家,而不僅僅是一個作家。”

  “請幫我轉告,我一定不辜負這份厚望。如果有一天他離休了,想拋開世間的一切俗務,沒事的時候,請到我這裏來修身養性。我會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小老頭來對待。”

  “你不記恨他了?”

  “當然記恨,我要當麵跟他掰扯掰扯,他為什麽瞧不起我這個作家的身份?”

  “那就不關我的事了。好了,有人敲門了,以後有什麽事兒電話聯係。”

  國慶節,柳曉楠開車回家把父母接來龍王塘。名義上是讓父母參觀他的養殖場,實際上是想讓父母喜歡上這個地方,最終同意他的安排留在這裏。

  柳致心跟沙萬裏很談得來,兩個人從蔬菜大棚聊到果樹種植,有嘮不完的嗑。

  沙萬裏帶著柳致心來到土山上,參觀這片大櫻桃林,詳細介紹了大櫻桃的生長特點、坐果期,以及可預見的經濟效益。柳致心頻頻點頭,開始暗自打算把大櫻桃引進到柳子街。

  柳致心在龍王塘隻住了兩天便要回去,兒子的養殖場雖好,家裏的農活也不能耽擱。

  爺倆站在山崖上單獨談話,柳曉楠首次提出讓父母搬遷到這裏,爺倆共同經營這個養殖場。

  柳致心說:“你有你的事業,我有我的活法。你這裏有沙萬裏,對於果樹種植比我懂行,我在你這裏什麽用不頂。我知道你想讓我和你媽享清福,其實你不懂。到了我和你媽這個年紀,應該有點事情做,這樣活著才有興趣。好吃懶做享清福,不是咱家的傳統。”

  柳曉楠說:“我主要是擔心我媽的身體,離著十年的期限越來越近了。”

  柳致心說:“我看你媽沒問題,吃得下睡得著,心態很樂觀。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我和你媽不會到你這裏來住,這裏不是我們的家。你有時間就回家看看,沒時間不要強逼自己。你經營這麽大個攤子也不容易,事事都要靠你一人照顧到,我和你媽不給你添亂子。”

  “這裏也不是我的家。我隻有三十年的承包期,隻是一個臨時的使用者。”

  “有件事我得跟你說一下。村裏有人讓我問問你,你這裏需不需要人手,他們想來你這裏打工幹活。我該怎麽答複他們?”

  柳曉楠看著父親說:“暫時不缺人手,就算缺人手,我也不想用村裏人,免得他們在背後說三道四,對咱們家的影響不好。”

  柳致心點點頭說:“這樣也好,我回去跟他們說,你這裏不缺人手。”

  “我隻想讓四哥一個人過來。四哥四十好幾了,如果有可能,我想幫他在這裏安個家。”

  “我看夠嗆。他爹媽靠老四照顧著,兄弟姊妹也靠老四養馬給他們耕地,就算老四想來,他的兄弟姊妹也不會同意。我替你問問吧,行就行,不行也別勉強。”

  柳致心回到柳子街沒幾天,給柳曉楠打來電話,告訴他四哥來不了。

  柳致心單獨問過四哥,四哥高興地答應了,他願意跟柳曉楠一起做事。

  四哥回家跟爹媽兄弟們一商量,沒有一個同意,這不是給別人當牛做馬嗎?四哥生氣了,不讓去就不去,幹嘛去說曉楠的壞話?

  柳曉楠隻能把這件事放到一邊。

  天氣漸漸轉涼,土山上的地瓜也獲得豐收,運回來儲藏起來。柳曉楠關注的重點仍放在池塘裏剩餘的河蟹身上,河蟹生長緩慢了,依舊定期喂食,他期待春節前能賣個好價錢。

  潮溝對麵也有一大片葦塘,柳曉楠雇了推土機,將那片葦塘也修建成養殖河蟹的池塘,同時將三個池塘修上了排水的閘門。明年他將擴大養殖規模,大幹一番。

  這天,沙萬裏跟柳曉楠商量:“我老家那邊有兩個遠房小兄弟,在海軍裏當潛水員,剛剛退伍。他倆不想回老家放羊,過我以前的那種風沙陪伴的日子,讓我在這邊幫著找活幹。他倆在部隊上都學了點功夫,為人也都講義氣,你看你想不想用他倆?”

  對付一些地痞混混和偷盜者,還真的需要有人替自己出頭。柳曉楠說:“大哥推薦的人,一定錯不了,叫過來吧。前麵這片海域裏,海參的數量正在增加,有人就想不勞而獲打起歪主意來。傍晚前後,小島外麵常常有不明身份的黑船在那裏轉悠。我打算在小島上安上大燈,買一艘摩托艇,讓你那兩個兄弟負責夜間看管這片海域,白天有什麽活幹什麽活。至於工錢,跟大哥的一樣,大哥覺得怎麽樣?”

  沙萬裏說:“我也是這麽打算的。工錢那是沒說的,我跟他兄弟倆說過,再也找不到這麽仁性的老板,要幹就得好好幹。要不是看到你今年有了一點收益,我還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往你這裏安排人。”

  柳曉楠說:“大哥是輔助我創業的功臣,客套話不多說,以後有什麽話有什麽要求盡管說。”

  幾天後,沙萬裏把兩個壯實的小夥子,帶到柳曉楠的麵前。一個叫沙山,一個叫沙石,都穿著退役的海軍迷彩服,精神抖擻的。

  握過手之後,柳曉楠對沙山沙石說:“我這裏沒有老板打工的一說,我比你們大不了幾歲,以後大家都以兄弟相稱。吃住和具體工作工資,沙大哥都跟你們說過,我不再囉嗦。我想說的是,如果你們以後想在當地安家,我能幫到哪一步,就幫到哪一步。”

  沙山沙石說:“我們都看過你寫的電影,想不到這麽年輕。我們跟著你幹,沒二話。”

  柳曉楠開著皮卡車,帶著沙山沙石兄弟倆,把他們的行李送到小島上。小島上的一間石屋裏已經收拾好了,安放了兩張單人床一台電視機,生活用品齊全。

  放置好行李,柳曉楠帶著兄弟倆來到外麵,指著對麵的山岬說:“小島的周圍,以及到對麵山岬直線距離的範圍內,都是我們的養殖場。平時你們晚上在這裏住,防止有人偷盜,天冷了以後撤回去。我給你們配上一台摩托車,來島巡查出去辦事都方便。你倆還有什麽問題或是要求?”

  沙山沙石說:“已經夠周到了,我們沒有問題。”

  過了幾天,柳曉楠帶著沙山沙石出去,買了一台幸福125摩托車一艘摩托艇,摩托艇停靠在小島的背風處。那兄弟倆騎著摩托車回了一趟老部隊,弄到了兩隻黑背狗崽回來養著。

  一九九六年的元旦,柳曉楠出售了一部分的河蟹,價格上漲了一倍,效益相當可觀。

  沙萬裏跟柳曉楠建議,這一年下來大家都不容易,買頭豬回來殺了,大家在一起像模像樣地好好過個節。

  這個注意好,柳曉楠說辦就辦,讓沙萬裏開著他的皮卡車,帶著他的兩個兄弟出去,買了一頭三百多斤重的肥豬回來。

  沙萬裏親自動手殺豬,煮肉灌血腸燉殺豬菜,養殖場裏熱氣騰騰。孟想想帶著兩個孩子也來了,大家像一家人一樣聚在一起喝酒吃肉,感歎這一年的不易,共同迎接新年的到來。

  春節前,柳曉楠將剩餘的河蟹全部出售,開春後的啟動資金已相當充足。

  池塘裏清底後,他分別把舅哥舅嫂和沙山沙石兄弟倆送上碼頭和火車站,把養殖場交給沙萬裏夫婦照看。自己開車回到柳子街,跟孟想想和孩子團聚,留在父母身邊過年。

  回家的當天晚上,四哥第一個找柳曉楠寫春聯。

  柳曉楠跟四哥說起,他招了兩個複員兵,他用四哥教給他的招數跟人家摔跤,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就算四哥親自出馬,也未必能占得了便宜。

  四哥的神情有些落寞:“曉楠,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我真的脫不開身。”

  柳曉楠安慰四哥:“沒關係的,在哪兒你都是我的四哥。”

  大年初二的晚上,柳其順的媳婦突然獨自登門,問柳曉楠他那裏還需不需要人手。抱怨著柳其順隻會種地不會掙錢,家裏還躺著兩個生病的老的,不出去找點活路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考慮到柳其順畢竟跟自己是一個院裏、一同長大的同齡夥伴,還有柳二丫那層關係在,也不差柳其順一個人。柳曉楠對柳其順媳婦說:“我初四就得回去,你讓其順跟我一起走吧。”

  柳其順媳婦說:“其順他不去,他覺得在你手底下打工丟人。我跟你走,你給我找點活幹,我不嫌丟人,窮都窮不起了,還嫌丟人?”

  柳曉楠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聲的父親,對柳其順媳婦說:“我不能把你單獨領走,這不是把你和其順拆開了?你回家跟其順商量一下,要去你們兩口子一起去,我那裏有住的地方。”

  柳其順媳婦走後,柳致心對兒子的處理方式表示很滿意。

  直到初四離開柳子街返回濱城,柳其順媳婦沒再來找過柳曉楠,柳曉楠也沒有主動上門詢問。

  一個月後,柳曉楠接到父親的電話,說是柳其順媳婦跟柳其順離婚了。那個女人把女兒留給柳其順,人不知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