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城，一座百年的古城，說不上是哪一年建成的，但總能在城內見到百年以上的古建築，或許，還會在這座建築上，看到刀砍斧鑿過得痕跡，不用懷疑，那可能也許是東漢時期留下的，這座古城池，在漫長的曆史長河中，經曆過太多的兵禍了！

  而作為北方最大的一座城埠，因為其優渥的地理環境，在漫長的歲月中，更是孕育了許多的世家豪族，而與世家豪族的相伴的，冀州的儒學之風，也是大行其市！

  走在冀州的街上時，總會看到三三兩兩的儒生，更甚者，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有周遊至此的鴻儒，在冀州擇一方優雅之地，開壇講學，每每到了此時，聽課者總會絡繹不絕！

  一連下了好幾天雨，難得遇上天晴的日子，於是，李浩便從幽深的老宅裏出來，慢悠悠的在冀州街上閑逛，眼見著街道兩旁的熱鬧場景，耳聽著無數小販們的叫賣聲，感覺連日來被壓抑的心情，陡然間都豁然開朗了！

  因冀州地處北方，這一路慢悠悠的過來，李浩倒也見到了許多異族的麵孔，如販賣皮毛的契丹跟突厥人，還有長著一頭卷發的波斯人，甚者，還有一身黑不溜秋的昆侖奴，當真是讓李浩開了眼界！

  當然，李浩出來也不是純粹閑逛的，老宅裏他已經決定搬出來了，自然在搬出來之前，他得先找好落腳的地方，冀州城很大，若要憑借他自己去找，那肯定是不現實的，好在，不管到了那個時代，都會有牙行這種職業！

  李浩找到的這個牙行老板名叫朱平，天生一副憨厚老實的麵相，憨厚到你覺得騙他，都是一種罪過，可那雙是不是閃過一道市儈的目光，卻又告訴你一件事實，這家夥絕對不是表麵上，所展現出來的憨厚！

  “兒郎想要個什麽樣的房子？”朱平見到李浩的時候，心下其實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一來是李浩的年歲尚小，二來則是李浩身上的穿著，怎麽看都不像是能撈到油水的客人，因此，跟李浩說話的時候，語氣便不免的冷淡了許多！

  李浩對於房子的要求不高，其實在他看來，即使隨隨便便找一處房子，都能勝過他現在所處的地方，一個陰暗狹窄的角落，常年見不到一縷陽光，因為這幾天連著下了幾場雨的緣故，屋子裏潮濕的就跟地窖一樣，還有比這更差的房子？

  朱平到底還是生意人，即便覺得李浩這裏撈不到多少的油水，但還是耐心的給李浩介紹了幾處房子，都是差不多李浩能接受的價格，最終李浩挑中了其中的一處院落，據說原來的主人是個藥商，後來不知為何破了產，院子便抵押在了朱平這裏！

  庭院位於冀州東市的附近，位置倒是絕佳，朱平反正也是閑著，索性便關了店門，幹脆便帶著李浩，親自過去看房！

  坐北朝南的一處小小庭院，或許原主人是個藥商的緣故，院子裏除兩間廳堂廂房外，又多餘蓋了一間庫房，如此一來，便使得原本就不大的院子，又變得狹小了許多，但這絲毫也不影響院子的采光！

  或許原本的主人，還是個比較雅興的人，即便是這麽小的一個庭院，還是執意的在院子當中，修建了一個花壇，隻不過，或許是許久都沒人搭理的緣故，如今的花壇裏雜草叢生，以後稍稍修整一下，估計還是百花齊放的場景吧！

  “兒郎覺得如何？”朱平耐心的陪著李浩，在幾間屋子裏轉了轉，等到再度回到院子裏時，這才笑望著李浩，笑眯眯的問道。

  “就這個院子了。。”李浩自然是滿意的，這處院子也就幾年的光景，雖然好些地方，看上去有些破損了，但那完全是因為沒住人的緣故，稍微打理一下完全沒有問題，所以，聽到朱平的這話，李浩頓時滿意的點點頭，望著朱平問道：“什麽價？”

  “六十五貫錢！”看到李浩滿意的點頭，朱平當下便是一樂，油水少是少了點，可也總比沒有的好不是，因此，聽到李浩詢問，立刻便衝著李浩笑道：“看兒郎這麽喜歡，朱某也不是不通人情，那便一口價，六十貫錢如何？”

  “那便六十貫吧！”六十貫可不是小數目，更關鍵的是，李浩的兜兜裏別說是六十貫，便是六文錢都拿不出，可朱平的話音落下，李浩還是想都不想，便痛快的答應了下來，那語氣，感覺就跟腰纏萬貫似的，弄的朱平都是禁不住一愣，他還等著跟李浩討價還價呢！

  “兒郎是個痛快人！”被李浩的話，弄得稍稍愣了一下，但隨即便飛快的醒悟過來，心裏簡直都要樂開了花，這房子實際上根本值不了六十貫，可沒想到李浩竟然答應的如此爽快，朱平於是便覺得，他可能是有點看走了眼，沒準這少年是某個大家族的少爺呢！

  至於，為何這位‘少爺’看上去有點寒酸，那就完全不是朱平考慮的了，這林子大了，什麽鳥沒有，或許人家就是喜歡這樣呢！

  “那兒郎既然覺得滿意，咱們不如就把房契過了吧！”已經到了嘴邊的鴨子，朱平說什麽都不能放過的，趁著李浩的‘心情’大好，朱平覺得，有必要趁熱打鐵，早早的把房契過了，免得夜長夢多，到時候這位‘少爺’變了卦，那就得不償失了！

  “不急！”聽到朱平這話，李浩頓時尷尬的笑了笑，而後，使勁的撓了撓頭，望著麵前的朱平說道：“其實，還有件事想跟朱掌櫃的商量。。”

  “兒。。兒郎還有何事？”不知道為什麽，朱平在聽到李浩的這句話後，本能的生出了一種不妙的感覺，但還是耐著性子，望著李浩問道。

  然後，李浩便合盤拖出了他的想法！

  這處庭院六十貫錢，他一文錢都不講價，隻不過，付錢的方式有所改變，六十貫錢要分為一年完成，每月還錢六貫，也就是說，一年之後朱平能白白賺到十二貫錢，但前提是，假如某一月李浩逾期未還，那麽作為懲罰，朱平不單可以收回房契，之前李浩所還的錢，也不必再退還李浩！

  這便是李浩這幾天想出來的法子，搬家已經成了必然，可手上根本就沒錢，那就隻能用這個法子了，雖然怎麽算都是他有點吃虧，可這也沒有別的法子了，隻要能從那個老宅裏搬出來，吃虧就吃虧吧！

  “兒郎這是逗朱某笑嗎？”朱平的臉色當場便沉了下來，嘴角微微的上揚，望著李浩時，目光帶著一種被戲耍後的冷笑，他之前的判斷看來沒錯，眼前這少年就是來拿他尋開心的，心裏的怒火不由的升了起來！

  沒錢還來買房，居然還想著分月還錢，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說，朱平心裏不由冷笑，他覺得自己看來真是許久沒開張了，居然會相信李浩這樣寒酸的人，能夠買得起房！

  李浩原本還想再說，可卻被朱平不由分說，就從院子裏推了出來，這已經是朱平最大的寬容了，估計換做其他脾氣暴躁的牙商，能當場就能揍得李浩爬下！

  “知道你為啥很久沒開張了嗎？”被朱平從院子裏轟了出來，李浩依舊不放棄，衝著準備轉身離開的朱平，大聲的嘲諷道：“就因為你太迂腐死板了，根本不懂得怎麽變通，你也不想想，整個冀州城裏，又有幾人能一次性拿出幾十貫錢的。。”

  看到朱平對他的話，似乎有些不為所動，依舊果決的轉身離開，李浩頓時雙手叉腰，氣咻咻的站在原地，衝著朱平的背影大聲諷刺道：“但凡你要是有點做生意的頭腦，就該回家好好想想我的法子，要是還想不通，那你就活該一輩子做個牙郎！”

  朱平很想揍人，拳頭都被他捏的咯嘣作響，可他到底還是忍住了，這倒不是說他能忍耐，而是李浩說的話，下意識的被他認同了，李浩有句話其實說的沒錯，放眼冀州，又有幾人能一次拿出幾十貫的，能拿出這麽多錢的，又有誰會光顧他的牙行呢！

  聽到身後的李浩說，明日還會來他的牙行時，朱平不知道為何，居然莫名的鬆了口氣，他娘的，看來是該好好想一想了！

  思考了一個晚上，到了次日的時候，李浩果真就跟昨日說的，如約的出現在了朱平的牙行，依舊是昨天的穿著，依舊是那張少年的麵孔，可經過昨晚一夜的思考，朱平突然間就有點看不懂眼前的李浩了！

  “朱掌櫃想通了？”昨天還衝著朱平一頓嘲諷，今日立刻便換上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這前後巨大的反差，反倒是讓朱平有些不自在起來！

  “先說說你怎麽還錢！”沒理會李浩的問題，朱平一上來就拋出了一個致命的問題，這是他昨晚唯一想不通的地方，既然李浩一開始就沒錢，那怎麽能證明，以後就能有錢還他了！

  “這個就不勞朱掌櫃的擔心了！”朱平的這口吻，明顯就是已經答應了，李浩心裏當真是有些激動，但還是故作鎮定的望著朱平說道：“咱們可以立一份合約，反正房子我又帶不走，到時一旦違約，朱老板隻管按合約辦事就成。。”

  合約自然是要立的，聽李浩這麽一說，朱平當場便隻好答應下來，反正就像李浩說的，房子誰也帶不走，到時一旦違約，那就按合約辦事就成，退一步講，即便李浩真的沒還一文錢，他也似乎沒什麽損失！

  於是，當場便找來兩名保人，在雙方都自願的情況下，片刻的工夫，就完成了合約跟房契的過戶，合約一式兩份，雖然有些奇怪，可朱平還是一五一十的照辦，然後，等到房契剛剛過戶，朱平便有些傻眼了！

  因為，李浩居然拿著剛剛到手的房契，想要從他這裏抵押一筆錢，朱平開始以為聽錯了，可看著麵前李浩一張無比認真的麵孔，朱平額頭的青筋一下子便凸了起來！

  “朱掌櫃要是覺得不方便，我可以去別的牙行的！”李浩的表情十分認真，好像真的在為朱平考慮一樣，一等朱平拒絕，真的就會跑去別的牙行抵押，聽得朱平的胸口一起一伏的，那雙望著李浩的目光中，感覺都要噴射出火苗了！

  “兒。。兒郎想要抵押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