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懸一刻之際，有人狠狠地推了孟東玄一把。

  他跌倒在地上，眼角餘光看到黑壓壓的嗜血妖藤全部插進了曲瀟瀟的胸口。

  心痛想要呼喊但喉嚨嘶啞，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瞳孔收縮，隻能在心中呐喊著：不，別死，別死。

  從胸腔裏迸發出骨骼碎裂般的劇痛，那是刻在骨血裏的痛苦，是這具身體最原始的本能。

  哐當，曲瀟瀟一頭栽倒在地上。

  孟東玄雙手緊攥成拳，血液中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呼喚著他，他感覺到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在燃燒。

  對麵那個變態女人，還有那棵惡心的槐樹，他要讓他們為曲瀟瀟陪葬！

  看到孟東玄從地上爬起來，怨九娘嗤笑一聲，操縱著樹藤繼續向他發起猛烈攻擊。

  這一次，孟東玄沒有選擇防守。

  他將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手掌，掌心處好像燃起一團火。

  “老女人，去死吧。”

  話音剛落，從他掌心處躥出兩條火龍，嗜血妖藤紛紛被燒斷，黑色的灰燼漂浮在空中，像下著黑色的雪。

  威嚴的赤金色龍頭從他背後升起，傲視著怨九娘和她身後的樹妖，孟東玄整個人都籠罩在這赤金色的光芒裏，

  他足尖輕點，禦風前行，瞬間飛躍至怨九娘身前。

  怨九娘張開雙臂大喝一聲，兩條大臂般粗的嗜血妖藤從她身後衝出，直刺向孟東玄的咽喉。

  風卷起散落在地上的屍體，嗜血妖藤上裹挾著淡黑色的煞氣，可破千斤重。

  孟東玄不動如山，他目光冷冽，如逆轉生死的神。

  在嗜血妖藤離他咽喉處不到三寸距離的時候，他單手遏製住樹藤的攻勢，殘暴的妖藤在他的手裏動彈不得。

  怨九娘滿臉不可置信的神情，她從沒見過有人能用手遏製住如此粗壯並且有煞氣加成的嗜血妖藤。

  孟東玄在到底之前雖然已突破武道境界，成功躋身禦神中階境界，但憑他的勢力也無法與嗜血妖藤肉搏。

  不，就算是大乘宗師，也無法做到用單手就遏製住如此霸道的煞氣，這可是嶺南屍王的煞氣，是近千具屍體匯聚而成的煞氣。

  至此，怨九娘隻能選擇與孟東玄同歸於盡。

  她將真氣運至一處，正準備出手，卻被孟東玄搶先一步扼住咽喉。

  身體剛一接觸孟東玄的掌心，她體內的煞氣就開始被他吸走。

  “嗬，找死。”怨九娘冷笑一聲，嶺南屍王體體內的煞氣，他一個肉體凡胎怎麽可能承受的來。

  等待他的，隻有爆體而亡的結局。

  煞氣源源不絕地輸入到孟東玄體內，這一次經脈和肌肉都沒有出現異常反應。他胸膛中好像有一片大海，所有煞氣都平靜地匯入大海。

  看著孟東玄神態自若的樣子，怨九娘慌了神，她能感覺到身體裏的煞氣正在快速流失，她的生命也在流失。

  “這不可能！”她暴怒地喊道，但卻什麽都改變不了。

  “憤怒，是弱者的標簽。”孟東玄說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的窒息感越來越嚴重。

  她眉頭緊蹙，肌肉痙攣。她想不明白為什麽孟東玄竟然能吸收如此強大的煞氣，時間也不會再留給她想明白的機會。

  她感知到自己身體的枯竭，她開始陷入絕望。

  “孟東玄，你、你到底是誰？”她啞著嗓子問道，眼中是不甘、是怨恨，但更多的還是不可置信。

  “你不配提我的名字。”孟東玄輕輕地說出這句話。

  他鬆開了扼住怨九娘咽喉的手，她的屍體軟趴趴地臥在地上，身後的老槐樹因枯朽而折斷。

  嗜血妖藤失了根，紛紛枯萎，像一隻隻將死的蟲子在泥土中掙紮。

  撲通一聲，孟東玄因體力不支而栽倒在地。

  他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的早晨。

  “瀟瀟，瀟瀟！”孟東玄從噩夢中驚醒，他四肢酸痛，頭暈腦脹，掙紮著想從床上坐起來。

  “我在呢。”是曲瀟瀟的聲音。

  胸口一沉，一顆精致的美女頭蹦到他的胸膛上，發出悅耳的聲音。

  “啊，我又撞邪了。”絕望的呐喊聲響徹整個聚雲齋。

  半晌後。

  孟東玄目光呆滯地坐在床上，狠狠地甩了自己一耳光，然後對著桌上那顆形似曲瀟瀟的人頭道：“你繼續說。”

  “我，曲瀟瀟，是偃師傀儡。我雖然是傀儡，但是除了不吃飯以外，我跟普通的人沒什麽區別。

  玄兒，你不要這麽吃驚，我是傀儡這件事你從小就知道的。”

  曲瀟瀟雖然隻有一顆頭顱，但她還是認真地勸說孟東玄盡早接受現實。

  《夫列子·湯問》中有載：大周武皇時期，有機關匠人自號偃師，代表弇山族人向武皇獻禮。

  偃師在武皇殿上獻出一名傾國傾城的美人，她蓮步輕踱舞姿曼妙，引吭高歌，喉清韻雅。

  眾人看得如癡如醉，可武皇卻說：“美則美矣，不過肉體凡胎而已。”

  聞言，偃師立刻將美人開膛破肚，取出她的肝膽、心肺、肢節和齒發等展示給武皇看。

  這些器官全都是用皮革、木頭、樹脂、丹砂等材料做成的假物。而後，偃師又將這些東西重新拚湊，活色生香的美人就又開始唱歌跳舞。

  這就是偃師傀儡的傳說。

  聽完曲瀟瀟口中的傳說，孟東玄奇道：“存世的偃師傀儡多嗎？”

  “不多，隻有兩個。我是其中之一。”曲瀟瀟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這何止是不多，簡直是罕見，有一件事孟東玄想不明白：“你既然這麽牛，為什麽會是我的侍女？”

  “從我被改造出來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主人。偃師傀儡隻認一個主人。”

  “這世上就倆偃師傀儡，我娘做了其中一個？我老娘也太逆天了吧。”

  曲瀟瀟搖搖頭：“不是製造，是改造。而且你娘的機關術造詣，本來就很高，非常高。”

  好吧，孟東玄接受了曲瀟瀟的身份，並對自己逝去的老娘產生了極大的敬仰。

  改造偃師傀儡給兒子當侍女，這樣的老娘，夫複何求。

  “那我現在怎麽幫你？”既然老娘能改造曲瀟瀟，那應該也有機關術高人可以修複曲瀟瀟的身體。

  “青蓮山下的滄海婆婆，她跟小姐一樣都是弇山族的後人，她可以修複我。”

  “你身體的其他部位呢？”

  “都在顏姑娘房裏，多虧她把我裝進麻袋背回來的。”

  孟東玄點點頭，曲瀟瀟還活著，還能修複如初，就是對他最大的慰藉。

  “複原之前你就乖乖待在我身邊，別讓太多人知道你的身份。”他伸手去摸曲瀟瀟的腦袋，看得久了，圓滾滾的頭顱也是挺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