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洛紅袖沒來，先讓奴家跳支舞可好？”容貌清麗的舞姬扯了扯孟東玄的衣袖。

  “好啊。”

  曲瀟瀟坐在角落裏悶哼一聲。

  樂師手持琵琶彈奏一曲少年遊，樂錚錚，弦解語，卻有恨難說。

  舞姬身著一點輕紗，赤裸雙足，合著樂律翩翩起舞。她時而輕步曼舞，時而踏節疾行，猛地將水袖甩開，衣帶飄動，勾起一闕闕清夢。

  夢醒了，是一地雞毛。

  “哪個兔崽子敢跟本公子搶人，洛姑娘今晚誰都不見，就在這陪本公子喝茶。”

  笑千金捧著一錠銀子來找孟東玄：“孟公子啊，這位是謝安謝公子，霖州知府的親侄。他也點名要紅袖姑娘相陪，您看是不是？”

  “他有預定嗎？”

  “沒有。”

  “是包月還是包年？”

  “都、都不是。”

  “那我憑什麽讓給他。”孟東玄把玩著手中的蘋果，漫不經心的態度讓謝安大發雷霆。

  笑千金在風月場裏縱橫多年，很清楚這行的規矩。姑娘隻有一個，誰先訂下就是誰的，沒有前人讓後人的道理。

  可是今天這個後人不是別人，是霖州第一惡霸。哦，不，是謝知府的親侄兒啊。

  “我給孟公子再找兩個水靈姑娘，而且半價，不，免費。免費怎麽樣？”

  笑千金賠著笑臉相勸，隻希望孟東玄退一步，好息事寧人。

  要擱平時也就算了，但洛紅袖是孟家暗探，孟東玄對她誌在必得。

  “不必了，我就要洛紅袖。”

  “你這娃娃別不知天高地厚啊。你看到謝安公子身後那兩個劍客了嗎？他們可是練氣中階的高手，小心被砍成殘廢，快回家吧。”

  笑千金“好意”湊到孟東玄耳邊提醒道。

  身邊的舞姬和賓客也紛紛遊說孟東玄。

  “小夥子，好漢不吃眼前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嘴炮一時爽，床上躺倒老啊。”

  “……”

  孟東玄正準備衝上前去找謝安理論，卻被一個老漢緊緊抓住：“孩子，你這麽瘦弱會被打死的。就連吉威鏢局的鏢師，都被謝安的護衛斬斷了雙臂……”

  孟東玄感激老漢的好意，但卻忍不住笑出了聲。

  “兔崽子，你笑什麽？”謝安高高在上地看著孟東玄，滿臉嫌惡。

  “兔崽子罵誰？”孟東玄淡定還擊。

  “罵，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給老子上。”

  謝安話音剛落，他身後兩個劍客嗖地一聲出現在孟東玄麵前。一人襲擊他的左肩，一人襲擊他的右肩。

  眾人發出一聲驚呼，都為孟東玄捏了一把汗。

  令人沒想到的是，孟東玄竟靈巧地躲過夾擊，啪啪兩下，賞了那倆劍客一人一個耳光。

  風月坊內頓時鴉雀無聲。

  “福祿，壽喜，還不拔劍？”謝安惱羞成怒，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他從沒這麽丟麵兒過。

  曲瀟瀟一直躲在角落裏生悶氣，在聽到福祿壽喜的名字後突然緊張地向人群中望去。

  沒想到謝安的護衛竟然是福壽劍的傳人，她有些坐不住了。

  福祿和壽喜一人捂左臉，一人捂右臉，雙雙暴怒拔劍。

  風月坊的賓客們將孟東玄他們三人團團圍住，有人麵露憐憫，有人幸災樂禍。

  謝安施施然坐下，端著一杯極品龍井細細品鑒：“留下他一條胳膊就行。”

  福祿、壽喜雙劍合璧，使出一招富貴無極。

  福祿在下，壽喜在上，二人騰躍至空中，片刻之間已挽出數十個劍花。橘色的劍氣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劍牆，所到之處，萬物摧之。

  “我的二丫戲珠老鏡簾、楠木雕花彩繪橫梁……”笑千金發出一聲哀嚎。

  咚、咚兩聲巨響，眾人皆目瞪口呆。

  風月坊中再一次鴉雀無聲。

  曲瀟瀟唰得一下從角落中站起身來，掂著腳尖向人群中看去。

  “留下一條胳膊就行了，別那麽暴力。”謝安咂一口杯中清茶，餘味悠長，他眉目低垂，沉浸在美妙祥和的茶香之中。

  “哎、哎呦。公子喲哎。”

  怎麽是福祿的聲音？謝安抬頭看去，手一抖滾燙的茶水潑在腿上。

  這是什麽情況？

  福祿和壽喜哼哼唧唧地躺在地上打滾，孟東玄站得筆直，掌心處的赤紅色真氣還未完全散去，眾人紛紛圍在他身邊鼓掌叫好。

  “好霸氣的內功。不，是好霸道的內功。”

  “這少年難道已達禦神之境？蒼天誒，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竟然讓我撞見了？灶王爺保佑。”

  “唉，為啥我就練不到這麽牛逼……”

  驚詫之餘，歡呼聲一陣高過一陣。

  謝安仗著這兩個護衛，沒少在風月坊裏作威作福，孟東玄此舉為不少人出了口惡氣。

  福祿抱著左腿躺在地上，給壽喜遞了個眼神：“哥哥，這小子咱們打不過。”

  “這小子先假意示弱，再製敵反殺，是江湖中傳說的扮豬吃虎。咱們兄弟算栽了。”壽喜抱著右腿在地上打滾，反饋給弟弟一個眼神。

  “哥，那咋辦？”

  “裝死。來，一二三，哎呦呦喂誒。”

  福祿和壽喜異口同聲地哀嚎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咳咳，謝公子，我不是這個意思。”笑千金尷尬地笑了笑。

  孟東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眉梢輕挑。

  “這裏是風月坊，不是演武場。誰能抱得美人歸，應該由洛姑娘說了算。你敢不敢賭？”

  謝安瞪著孟東玄，抬手甩出五錠黃澄澄的金子：“誰輸誰是孫子。”

  打不過就扔錢？真夠無賴的。眾人不恥謝安的行徑，紛紛對他報以鄙視的眼神。

  孟東玄聳聳肩，淡定地掏出一塊玉牌放在桌上。

  “完了，輸定了。”看客們紛紛扼腕歎息，看來金錢才是王道。

  洛紅袖身著豔紅色水袖流仙裙，舉止高雅，目不斜視，像一朵帶刺的薔薇花，散發出動人的濃香。

  身邊的男人紛紛向她投去熱切的目光。

  大家都很好奇她會作何選擇，選謝安就是自降身價，可是五錠金子也不是小數目。

  隻見她蓮步位移，在謝安身邊停下了腳步。

  果然，金錢的力量是無窮的，人群中發出陣陣歎息。

  謝安得意地看著孟東玄：“小子，叫爺爺。”

  洛紅袖冷冷地瞥了謝安一眼：“我選小孟公子。”

  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惹起軒然大波。

  夭壽啦，金子竟然不好使啦。風月坊頭牌傾心於少年英俠，棄千金於不顧啦。

  “今夜，奴家是你的。”洛紅袖深情款款地望著孟東玄，柔媚中帶著一點嬌羞。

  天哪，守身如玉的高冷花魁芳心暗許，今夜就要破戒啦。

  “嘿，小子，叫爺爺。”孟東玄笑嘻嘻地調侃道。

  說罷，他摟著洛紅袖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徒留臉色慘白的謝安孤零零站在原地，他今晚受了不小的刺激，現在已經放棄抵抗，躺平任嘲。

  大家曖昧地猜測，小孟公子這一夜，一定是芙蓉帳暖度春宵。

  但實際上……

  “洛姑娘，是青蘿讓我來找你的。耽誤你賺錢，真不是我本意。”

  “我與青蘿情同姐妹，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小孟公子但說無妨。”

  “姑娘能不能找人假扮成我的樣子，讓他們明日午時從城北出發，一路向北幫我引開八苦教的追蹤。”

  “沒問題。”洛紅袖爽快地應承下來：“其實，我選小孟公子，也不光是為了青蘿的玉牌。還是因為小孟公子武藝高超，氣概不凡，盡顯少年英雄本色。”

  說著，洛紅袖攀住孟東玄的手臂。

  “別這樣，我可是有女伴跟著來的。瀟瀟、瀟瀟。”

  聞聲，曲瀟瀟一腳踹開欲雪閣的大門。正巧看到洛紅袖緊貼在孟東玄身上，紗衣輕褪。

  她從袖中發射出兩條透明的絲線，緊緊纏住孟東玄的左右手。再用力向前一拽，孟東玄重心不穩，差點跌倒在地上。

  就這樣，孟東玄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曲瀟瀟拖出風月坊。

  空中明月高掛，夜色如水。

  黑暗中藏著禿鷲一樣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

  回到客棧，剛一推開房門，曲瀟瀟就將孟東玄扔到床上，肉體接觸到堅硬的床板，他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曲瀟瀟雙手環在胸前，柳眉倒豎，麵含薄怒：“氣概不凡，英雄本色？佳人在懷，樂不思蜀是吧？正事不幹，就知道拈花惹草。”

  話說，女孩子吃醋了怎麽辦？鋼鐵俠告訴你，這多半是矯情，啪啪啪啪啪啪幾下就好了。

  瞅準時機，孟東玄嬉皮笑臉地湊上去，一手拉住曲瀟瀟，另一隻手環住她的腰，在房中華麗地轉了幾個圈圈，便一同跌倒在床榻上。

  與此同時，他靈巧地吹滅油燈，屋內霎時漆黑一片。

  “你……”

  孟東玄俯身湊在曲瀟瀟耳旁輕聲道：“洛紅袖是孟家暗探，我今晚找她是為了讓她幫我們隱匿蹤跡。”

  “嗯？”

  他繼續小聲耳語：“城南外三十裏處有一片瘴林，林中多霧。我們從那裏下車，先甩掉黑衣人，再折回東門。”

  隔壁房間裏藏著兩個猥瑣的黑衣人，正在全神貫注地偷聽。

  他們先是聽見房中似有身體撞擊床榻的奇怪響動，又見房中熄了燈，這才放心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