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咬了唇，一雙眼倔強的瞪著他，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反正情況已經不能更糟糕了。

  “我要是不退呢？”

  男人一雙深眸睥睨著，倒是沒見多少怒意，隻是邪惡而危險的氣息逐漸深濃。

  說話的時候唇畔過近，若即若離的蹭著她的鼻尖，“怎麽，是打算飛到都柏林倒貼？”

  她微微側臉避開他的碰觸，淡淡的一句：“給誰倒貼都強過在你這兒浪費青春不是麽？”

  男人薄唇勾了起來。

  “當初不是口口聲聲的想留下？想盡辦法都要溜進醫院看他。”

  說著，男人拿著手機，一下一下的點在她胸口上，“怎麽，不過幾天，你那點慚愧就被狗吃了？”

  夜涼覺得好笑。

  “梵肖政，你不覺得你很雙標嗎？”

  “明明不願意看到我，可是偏偏又不肯讓我幹幹淨淨的走，你累不累？”

  男人聽完，眉峰輕挑，大概是對她的評價表示讚同，又道：“是不願見你禍害人，卻又不甘心讓你走得太瀟灑，準確來講，應該叫惡毒？”

  “……”

  說罷，他堅硬的身軀驀然抵著她，壓低嗓音，“所以，把票退了，否則你哪怕上天了，我也能把你弄下來，嗯？”

  她閉了閉目，算是拖鞋了。

  把手機拿了回來，道：“那是給龔冷訂的票，我本來也沒打算離開京城。”

  說著，她看了他，表情淡了淡，目光深了許多。

  好一會兒，才道：“梵肖政，如果我哪天真的再離開這個城市，不會因為別人，隻會因為你。”

  男人唇畔微弄，嗓音醇厚有調，“我應該感到榮幸？”

  夜涼懶得再多說什麽了。

  可她隻是作出想走的姿勢，男人已經再一次將她壓在牆邊，低眉，目光直直的落進她眼裏。

  “這個婚，你也不見得想離，老爺子的債你也沒償，給你個機會……”

  他一手撐在她身側，一手抬起，指腹壓在她的唇瓣上，“讓你問我一到兩個問題，倘若問的是我樂意聽的，這事擱置。”

  夜涼不知道他又是哪裏來的花花腸子，兩條柔眉蹙著看了他一會兒。

  他樂意聽的？

  他能樂意聽什麽？

  “想好了再問。”在她即將開口的時候，梵肖政一臉警告的睨著她。

  以至於她都張嘴了，又猶豫的閉上。

  男人無非就是麵子，在女人跟前的麵子……近在眼前的，不就一個安晏的事？

  ”安晏是不是對你有心思？“

  男人聽完眉目不明的瞧著她，片刻，薄唇動了動，”這算問題？“

  ”不算麽？“

  ”別人對我有沒有心思，你怎麽不幹脆折回去問她本人？“

  哦，夜涼想了想，也有點道理。

  她抿了抿唇，換了個問話的方式，”所以，你今天在來咖啡廳是為了泡女人？如果我不來，接下來是不是……“

  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怎麽描述接下來的事。

  倒是梵肖政把話接了過去，”來咖啡廳是正事，不過，確實泡了。“

  夜涼蹙起眉。

  他卻突然勾起她的下巴猝不及防的吻下來，”正在泡。“

  不可否認，平時冷漠又無趣的男人，在這種事情上突如其來的邪惡會直接擊中女人心髒。

  但夜涼也很清楚，這個男人此刻的繾綣並非出於深情，隻不過剛好意動罷了，嚴格說起來，他對她依舊有著惡意。

  因為他吻得很重，甚至咬了她的唇。

  ”痛！“女人模糊的發出抗議。

  引來的隻是男人被遷動的占有慾，”不是愛上我了？“

  她瞠目瞪著，這種事情，她怎麽可能承認？

  再說了，這跟疼不疼有什麽關係？

  ”我咬你一下看你痛不痛？“她語調依舊模模糊糊的頂罪。

  男人隻是低低的冷哼，”咬哪裏？打算一招致命？“

  她懶得跟他繼續交談。

  ”想去看望老爺子？“他突然提起來。

  夜涼眼睛都亮了，不無期待的看著他，唯有這件事，她知道自己不對，所以他怎麽要求，估計都會答應。

  ”看你表現。“他施舍了四個字。

  字數是很少，可夜涼眉頭皺得可不輕，因為這句話，她也不是第一次聽到。

  當初剛結婚，他恨不得一夜就折磨得她主動離婚，給她機會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

  意思很明顯，讓她有多卑微就多卑微的對他言聽計從？

  想一想，在他那兒，她似乎也沒有什麽可矜持。

  他鬆開了她，拉開了距離，”我還有事，這段時間你想住哪就住哪，除非我有要求，能做到？“

  她點了一下頭。

  然後見男人微微抬起下巴，又指了指他自己的領帶。

  意思是讓她幫他整理好。

  夜涼上前一小步，直接幫他解開之後重新係了一次，剛剛因為糾纏變得散亂的儀容，再次變得一絲不苟。

  ”這麽熟練？“男人薄唇動了動，狐疑的睨著她。

  夜涼神色頓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忽然提出這種疑問。

  要知道她的生活軌跡來講，並沒什麽機會接觸男人的領帶，尤其自己係和別人係也並不是一回事。

  片刻，她才清淡的彎了一下柔唇，”若是說我在商場賣過男裝，你多半不會信？“

  梵肖政瞧著她說話的泰然，最終是沒有多問。

  他終於轉身離開了女士衛生間。

  夜涼跟解放了似的癱靠在牆壁上，好一會兒才重新站直，看了關於機票的通知，然後把相關信息給龔冷發過去了。

  他上次手術完住院修整了一段時間，狀態似乎一直不好，家裏人幹脆催他回去專門靜養。

  出了衛生間，夜涼沒有再走會經過那個包廂的路徑，從側門離開了咖啡廳。

  剛出門卻被人叫住了。

  ”安姨？“她回頭，有些意外。

  也不算意外，剛剛碰到安晏了，說不定母女倆是越好的。

  ”夜小姐。“安秀芝目光總是在她臉上，都已經往前走了，又折了回來，不無關心，”你沒事了吧？“

  夜涼禮節性的笑了一下，”我？“

  安秀芝訕訕的笑，”之前的新聞，我看了一兩眼，女孩子細皮嫩肉的，恐怕也摔得不輕。“

  哦，原來是說這個，她搖頭，”沒事。“

  簡單寒暄兩句，夜涼準備走了。

  但安秀芝又一次把她叫住了。

  ”您有事？“夜涼直截的問。

  安秀芝依舊是笑著的，看了看她，問：”你和梵先生，關係沒有改善麽？“

  夜涼並沒有立刻回答。

  因為一個人突然這麽問，顯然不是隨口問的。

  她在想，安秀芝這樣問的緣由和目的在那裏。

  是替安晏打探他和梵肖政的關係，好估測估測安晏和那個男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這種事，大概也隻有沈舒元那樣的媽能做得出來。

  所以……

  她突然蹙了眉，看著她，”你知道昨晚酒店裏的事？“

  隻有希望她和梵肖政和好的人，才會設下看起來那麽沒底線，但確實是最直接的局。

  果然，安秀芝依舊帶著笑意，隻是道：”老先生年紀也大了，做事可能講求效率。“

  ”你說梵老先生？“夜涼本來就猜到了的，隻是又被她給否決了，因為老爺子沒醒。

  隻聽安秀芝道：”我去醫院偷偷探望過老先生了，這主意，倒也不算是完全他一個人出的。“

  ”他醒了？“夜涼驚愕。

  安秀芝聲音都在刻意壓抑，”老爺子不想讓別人知道，怕家裏那幾個因為資產分配的事鬧他。“

  恍悟的抬頭看天。

  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不想讓梵衛平和梵蔚藍過去鬧騰，他是好了，但我要因為撞傷他的事愧疚得跟梵肖政低眉順眼。“

  安秀芝一笑，”用意就在這裏，女人會服軟也是技巧，男人會越來越愛的。老爺子都懂，夜小姐怎麽回不懂？“

  這話說的。

  夜涼忍不住笑了一下，”那您倒是挺會辦事，連蘇榆都能牽過來，還能找個中間商去定了房間，把梵肖政跟我都騙過去。“

  安秀芝笑得尷尬，”老爺子雖然人在床上，其實什麽都知道，我就是跑跑腿。“

  她點了點頭。

  看來這事不用查了。

  但，話說回來，就算老爺子醒了，她也得裝不知道，依舊愧疚滿滿的在梵肖政麵前好好表現。

  否則，依舊見不到人。

  ……

  離開咖啡廳，她去了一趟公司，然後就回了自己的公寓。

  因為答應了梵肖政的要求，所以時不時還會看看手機，以免他有什麽要求，別漏看信息、漏接電話。

  結果，梵肖政並沒找過她。

  而且是一連三天都沒有任何聯係。

  照這樣下去，她要拖到什麽時候？去醫院探望就不說了，就是跟他的關係也經不起一直這麽拖著。

  剛好她按捺不住的時候，男人的電話進來了。

  ”晚上九點半，穿好衣服過來接我，不準化妝，禮服盛春會給你送過去。“

  說完話，他就掛了。

  緊接著，她的門鈴響了。

  一開門，盛春站在門外，手裏端著一個精致的包裝盒，”先生給您準備的禮服，到點我過來接您。“

  夜涼微蹙眉，”讓我過去幹什麽？“

  葫蘆裏又賣的什麽藥？

  ”一個小晚宴。“盛春答非所問，然後替她把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