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元子封山之後，眾人已是很久不得離開。

  雖然正好潛心修煉，但修煉之餘還能出來洪荒走走，這種自由更讓人舒服。

  於是一行人剛離開萬壽山之時，心情都有些小興奮，尤其是年齡最小、最貪玩的精衛。

  她甚至在龍首上大呼小叫，蹦蹦跳跳，惹得眾人啼笑皆非。

  隻是不到一天，眾人的情緒就低沉了下去。

  不為別的，隻為眾人眼前所見。

  以往白潔的雲海，此時已然變得陰沉烏黑，敖烈不得不飛在雲海之外，免得黑雲障目。

  陰沉的天氣直接將眾人的熱情澆滅。

  而下方洪荒的慘狀，更是讓眾人揪心不忍。

  短短不到一天時間，眾人先後見到了荒敗的村落、化作廢墟的城樓、被鮮血染地漆黑的土地，以及遍地的人族屍骸。

  人族屍體放在自然中讓其自然腐化、隻剩下屍骸，需要不長的時間。

  而這遍地的屍骸，顯然是在妖魔的侵蝕下加速形成的。

  到了夜晚，淒冷的月光隨意灑在大地上，更是將那累累白骨照得雪白，眾人心中生出陣陣寒意。

  月光之下，廢墟、碎石、屍骸、破敗的城牆，都籠罩著這一層淒慘的白光.

  其影子之中，似乎還有著什麽身影閃過，預示著此處仍是危機四伏。

  鎮元子等人坐在敖烈的龍首上，平穩地在空中飛行。

  鎮元子看了看下方，想了想，道：“此處廢墟，原本在人族中叫‘塢城’，不過後來被一個叫‘虎王’的大妖給鎮殺了，僅餘一成人族得以逃出。”

  眾人聞言，皆是神色悲哀，歎息著搖頭。

  精衛則歎完後，更是一臉怒色，道：“這些壞人，他為什麽要侵略人族？人族又沒有打他們！”

  聞言，鎮元子回頭，見妲己雖然不說話，但神色之中也是帶著這樣的疑惑，便緩緩歎息，道：“非也。”

  “這個世界，遠比你們想得要複雜，很多時候不能單純地、黑白分明地判斷是好還是壞，這個世界，也是有著灰色的。”

  鎮元子說著，神色中帶著回憶和無可奈何的複雜。

  他記得後世的世界中，人們的關係也往往複雜無比。也許上一刻還在稱兄道弟，下一刻便是翻臉不認人。

  然而不論在誰的角度看去，其實都是沒有錯的。

  隻是翻臉慢了的，成了受害者，而人們往往更同情弱者，於是覺得先翻臉的人是壞人。

  可實際上，哪有那麽簡單的事呢？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是黑白分明的，完全沒有灰色的緩衝地帶，那是不是好事都還兩說。

  隻是……

  鎮元子思緒回到現實，看見了精衛妲己兩人滿臉的疑惑，笑了笑，道：“不過不論他們有何理由，對於我們而言，他們就是壞人。”

  “現在我們拳頭大，所以我們就可以說話。”

  聽鎮元子這樣說，妲己和精衛都笑了出來，眼神堅定了起來，打定主意若要出手，自己對那些壞妖魔絕不留情。

  鎮元子將二女單純的表情直接流露於表，在心中暗歎一句：反正這是洪荒，修為強才是話語權何必想那麽多、自尋煩惱？

  翌日，眾人飛至一處海塢時，看見了下方被妖魔追殺的人族。

  見狀，鎮元子正欲出手，直接轟殺正獰笑著的妖魔。而此時，一道粉色倩影卻先一步飛出。

  玲瓏有致的嬌軀在空中舒展開來，白裏透紅的俏臉，一顰一笑中滿是誘惑和嫵媚，正是妲己。

  隻見一道粉色輕紗憑空出現，繞在妲己身上，妲己身上粉光頓時大漲。

  妲己將玉手放在嘴前，小嘴一嘟，吹出一片粉紅的霧氣，朝著下方而去。

  那霧氣在空中化作兩道。

  其中一道隨風而漲，正好阻在那群妖魔的前方，看起來就像他們自己衝進了一片粉紅的迷霧一般。

  粉霧繚繞之下，一眾妖魔緩緩停下了步伐，像是有些迷茫。

  而當下一刻他們看向彼此時，即刻便咆哮起來，開始拚命地廝殺在一起，不一會兒便見了血。

  見了血的妖魔更是陷入癲狂，加上妲己的粉霧，自相殘殺得更為暴虐。

  而另一道粉霧則是在空中化作指指引。

  一眾人族原本被妖魔追殺得就要心膽俱裂，如今見妖魔突然發了瘋，自相殘殺起來，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此時見了這空中的指引，這才知道是有高人相助，這才連忙跟著指引而去。

  不一會兒，這些人在指引中找到了其他城池，而那些妖魔則是在妲己的操控下全部戰死。

  妲己此時已是一屍準聖的修為，便是對付大妖魔也是綽綽有餘了。

  待妲己回來，鎮元子微微點頭，便讓敖烈繼續向前飛去。

  複行數十天。

  一路上，鎮元子等人見過了無數廢墟，也見過數次人族被妖魔追殺的場景。

  若是有機會，鎮元子等人便會出手，其中又以妲己和精衛最為上心。

  想著，鎮元子瞥了一眼身後的二女，心想：應是剛出山那天所說的，刺激到了兩人吧。

  妲己感覺到鎮元子在看自己，便展顏一笑。

  此時夕陽的金黃落在她高挺的鼻梁和小嘴上，顯得秀美的同時，嘴唇水潤嬌嫩。

  下一刻，妲己皺起好看的眉頭，向下看去。

  下方是一座人族的城池，此時已是眾妖魔攻城的最後一天。

  好在這些妖魔隻是散兵遊將，並沒有大妖魔坐鎮，否則這座城池早就淪陷。

  就算如此，現在看來也不用多久，洪荒大地上就要再多一處廢墟，再多上千具屍骸。

  鎮元子收回目光，又見妲己看向自己，微微點頭。

  妲己得到允許，這才施展起法術，故技重施。

  不一會兒，下方的妖魔便在一眾守城將士驚愕的目光中，自相殘殺起來。

  鎮元子一行人見危機已解，沒有說什麽，便就此離去。

  他們都知道，這樣的出手不論多少次，始終都是杯水車薪，於大勢無益。

  因此一路上，眾人一次次出手，反而變得愈發的沉默。

  ……

  某日夜裏，妲己等人都已睡去，鎮元子抬頭望著星空，忽而看見一顆星辰璀璨，似有成就帝星之兆。

  鎮元子精神一振，連忙推演那星辰所對的方位。

  片刻後，他停下了推演，心知時機已至。

  ——帝星將起之處，乃為西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