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兩個字，慕兮年就說不下去了，而顧亦城，一直就沒再開口。

  夾著煙，他仰著頭吸著，一口接連一口，沒一會工夫，整張臉就被籠罩在了淺灰色的煙霧之中，顯得那般朦朧，疏離。

  隻看了他一眼，慕兮年便將眼神轉了回來，長而卷曲的眼睫毛微微發顫著，遮擋住她眼底的哀傷，眼瞳毫無神采，隨意落在一個點上。

  她本就偏瘦，肩膀柔而削，這樣近乎萎靡一般的低落，揉粹到她的清冷氣質之中，顯得她整個人也越發的飄渺，難以捉摸，乍然一看過去，就好似伸手過去都摸不到一樣。

  心頭一驚，顧亦城驀然就產生了一種——她會飛走的錯覺。

  就像是蝴蝶，揮舞著翅膀，翩躚遠去，不知道去向何方。

  其實，也不是錯覺吧，是真的，她是真的想走，即便他將姿態放低到塵埃之中，卑微至斯，她開口第一句，竟然還是想走，即便說出口的是我們，可這其中彼此之間的那份默契和凝結力，卻全然消散。

  正是因為如此，這一個“我們”，才會顯得格外諷刺，沒有在一起，沒有心靈的交融和溝通，何來的我們？

  所謂的我們，隻不過是對他卑微姿態的嘲笑罷了。

  過了仰下頭。驚動的心緩緩回歸，一抽一抽著疼，很疼，顧亦城撩起薄削的唇角，笑到最苦澀。

  “你原是打算去哪？”拎著那麽一個大箱子。

  男人聲音突然傳來，聲色低沉之間盡是哀傷，一怔，慕兮年那本以為已經麻木了的心，再度絞著痛，眼眸依舊無神的低垂著，她喃喃道：“回原先住的地方。”

  那個老住宅區，他第一次喚她媳婦兒的地方，承載過彼此從相遇最起初到決定戀愛這麽一段、最青澀時期的所有美好，所有溫暖，所有快樂，所有她從氣惱到掙紮到無奈再到無法不愛他的心路曆程。

  她回到那裏去，心靈，或許才能夠得到些許慰藉，也或許，疼痛才會稍微緩解一些。

  或許。

  ◆

  或許？

  嗤聲一笑，顧亦城淡淡啟唇：“也好，就送你回那，回到原點，再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

  慕兮年徹底怔住了，她所以為的，是彼此之間徹底完蛋了，怎麽他還會，還會生出這種截然不同的想法？

  “怎麽，你以為老子真會放了你？”

  美的你！

  都說過了，被他纏上了就是一輩子；都說過了，自選擇了跟他在一起，那麽她就已經失去了選擇分手的權利，怎麽，年紀輕輕的，才剛吼過的話就健忘了？

  “可……”

  “慕兮年，你給我聽好了。”

  將慕兮年想要開口的反駁打斷，顧亦城態度越發強勢，他沒有看她，反倒是閉上了眼睛，用著近乎自言自語一般的語息啞啞說道：“你是我的妻，我的妻。”

  妻，是要丈夫用一生力量去守護的。

  他比誰都懂，也堅持。

  鼻尖一酸，心頭狠狠一撞，慕兮年差一點就又要哭出來了，咬著唇，她忍到渾身顫抖，那一雙擱放在膝蓋上麵的手，也已然緊握成拳頭，正細細微微的發著顫。

  沉默良久，她用著近乎哽咽的語調嘶啞道：“顧亦城，你別……”

  “我不管你到底出於什麽理由，我也知道你肯定有理由，應該很嚴重，或許在你看來是已經到了非分手不可的地步，依照你的性子，你對我的心，我再大膽的猜上一猜。”

  聲音開始加大，不再自言自語的腔調，終於睜開了眼睛，霍的偏頭，看向慕兮年，顧亦城深邃的眼眸一派清明，誠如最起初，他追求她的時候一樣。

  恍惚中，慕兮年感覺就又像是回到了當初，那個時候她死守著底線不肯跨越，死咬著當年秘密不鬆口，瞞的他好苦，那個時候他也是這樣，用著這樣清透幽深到足以將她看穿的眼神看著她。

  然後，她就被收服了，她的心，就是在這樣子的眼神之下被占據，一點，一點……

  現在又是這種感覺，心都糾結成了一團，慕兮年多難受，又慌又亂，生怕真就要被他看透了。

  然而，並非她害怕他就不會看透的，一瞬不瞬的盯著她，捕捉到她平靜背後的慌亂，顧亦城淺淺一凜唇，狂傲一語——“是為了我。”

  顧亦城用的是肯定語式，萬般篤定，瞳孔猝然一縮起，慕兮年心跳“砰砰砰”的劇烈加速。

  在這一刻，她是當真不知道應該慶幸有一個人這樣子的了解並且信任著自己，還是悲哀，她硬生生將自己撕碎了竟都依舊逃不過他。

  她都做到這樣了，他還想怎麽樣？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她？

  “亦城，你不要再這樣了，我既然能提出分手，就足以證明我的決心，確實，我還那樣深愛著你，什麽理由我說來在你聽來都會是借口，所以我不說，你就讓我走，這就夠了。”

  鬧了這麽久，備受折磨到整顆心都掏空了，在這一刻，顧亦城總算是稍微有了些許安慰。1cras。

  她說還深愛著他，她還那樣深愛著他，這就夠了，他隻要這個。

  心尖疼痛稍稍緩解，深吸一口氣，顧亦城黑沉的臉色稍微好了一點點，就一丁點，幾不可聞。

  看著慕兮年，他繼續開口：“你愛別扭我不是第一天知道，以前你因為我姓顧就抵死不肯跟我在一起，磨了那麽久，到最後若非爺爺，我都不會知道個中緣由，所以你的倔強和耐性，我比誰都懂，但我無所謂，反正又不是沒經曆過，大不了再來一次。”

  “既然知道你是為了我，那麽，無論是什麽樣非走不可的深刻理由，我都會揪出來的！”

  低語吐納著氣息，顧亦城說的肯定，臉色雖難看，自信卻依舊，看在慕兮年的眼中，依舊是那樣的光芒萬丈，卻也更心慌了。

  她當然知道他的能力，所以才會走的這麽突然。

  “不行！”

  猛地搖頭，麵色冰冷，慕兮年那樣強硬：“顧亦城，不行！不許你去探索什麽！”

  雖然她自詡，並沒有留下什麽痕跡，可這個男人多聰明啊，隻要他想揪出來的，隻要給他時間，外太空的事情他都能做到！

  “顧亦城，我沒有在跟你鬧，這也不是玩遊戲，你不要再以為胡亂猜一猜就好了，別辜負了我的用心。”

  “你的用心就是分手？就是傷害自己傷害我？”

  臉色又更難看了，怒目瞪向慕兮年，顧亦城氣瘋了：“什麽辜負？何為辜負？你這樣，難道不是在辜負我對你的用心？我就不信，看著我這樣你就不難受？！”

  上半身傾過去，手伸過去，一把抓住慕兮年的下顎，顧亦城用力將她往自己麵前拉，哀傷之中帶著狠絕：“你自己看，從我的眼睛裏麵看看你這張臉！你每一個角落都寫著“亦城我難受！”“亦城我很心疼你！”你看著的眼神都帶著感情，無時無刻不在喊我，就你這個樣子，你叫我怎麽放你走？放你一個人躲起來痛死嗎？就像妹妹頭一樣？啊？！”

  “你是比我成熟，你經曆的也多，但不代表你思考問題就一定比我成熟到位！你要是不愛我了，我再不講理也不會再糾纏，可是還愛著，還這樣深愛著，你TM走個P！”

  是真怒了，到極限了，狠狠甩著話，顧亦城氣瘋了，額際青筋全部都凸顯了出來，用吃人的眼神死死釘住慕兮年，見她倔強如斯，一怒，顧亦城猛地將她甩開，一巴掌拍在了方向盤上：“慕兮年，我沒將你關起來就已經是底線了！你不要再挑戰我！”

  “你要回去住可以，我給你時間，我讓你一個人安靜一下！這期間我不會去吵你，你放心，但是，你要敢再走，老子打斷你的腿！”

  怒焰橫生，甩完話，踩下油門就直衝慕兮年曾經的住所，顧亦城再沒說過一句話，飛一般的趕到樓下，將車停好，他把箱子拿了出來，一手攥著她一手拎著將她送到了門口，猛力將她推了進去，把箱子往地上一扔：“給老子在這好好捋一捋你那麽顆豬腦子到底都在想些什麽事！什麽樣的事實竟然能夠讓你覺得比分手還會傷害我！簡直混賬！”

  若她不是他深愛，他絕對一刀子捅死她！

  氣死他了！MD！氣死他了！

  然而，氣歸氣，顧亦城還是立刻著手去查事實真相，可，當真無從查起……

  頭一次的，他毫無頭緒，就像是隻沒頭蒼蠅。

  憋都要憋死了！

  真想把自己給殺了！

  喝著悶酒，顧亦城就像是不要命了，大口大口的灌。

  他誰也沒告訴，也不想告訴誰，可這時候紀尋卻找上了門。

  “哥，你到底在不在啊？”

  猛力拍打著門板，紀尋就像是個孩子，叫喊不停：“顧亦城你少給我裝死人啊，我把所有人都問了一圈，都沒見到你，你不是在家還能在哪？”

  “MD！我就隻是來關心下我嫂子的！又不是來找你！你不想理我那讓我嫂子出來！我上午在醫院看到她好像去找醫生了，是有事還……”

  “你說什麽？”

  今天就這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