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詡很公平，選擇擺在了她的麵前，是一刀子捅下去還是簽字，都由她來選，他絕對不強逼她定要選擇哪一個，絕對不！

  男人那樣倔強，竟還露出這等神色，好似最明事理的人是他，眼睫毛眨一眨，看著他，慕兮年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怎麽選？

  左手是軍刀右手是簽字筆，不是一筆下去定她終身就是一刀下去毀他終生，叫她怎麽選？

  他是沒有在硬逼著她選擇簽字了，可，他的性命在前，即便是讓她死，她也不會選擇去傷卻他，所以，他還能讓她怎麽選？！

  說句真心的，這一刻的她，還當真想用刀子了卻掉自己，也總好過陷入這兩難……

  眼眸低垂，左右手各自瞅一眼，唇色發白，臉兒更白，慕兮年沉默了良久，久到空氣壓抑滿滿，久到等在一邊的人都要受不了了，她都依舊沒有動靜，保持著僵硬姿態，一動也不動。

  眉色都是戾氣，猶如眼波流轉之間就能殺人，顧亦城徹底發毛了，握上慕兮年的左手，寬掌包裹住她的，一個用力，她帶著他直接往自己的心窩子上麵捅了去……

  “啊”的一聲驚叫，慕兮年徹底驚了：“顧亦城！”

  自的都強不。“你瘋了！”

  猛烈掙紮，慕兮年嚇到徹底不能自抑，胳膊奮力往後收，拚了命的要去擺脫掉男人的控製，她渾身都在顫抖，止不住的叫道：“顧亦城你瘋了嗎！你放手！放手！”

  “你不是不簽麽，那就是要我的命了，反正橫豎都是個死，不如我幫你！”

  如神祗般的俊臉鐵青，一派冰冷，顧亦城就猶如雕塑，筆直矗立在慕兮年跟前，緊握著她手的手掌心更是穩如石壁，完全推阻不動，他是真的幫她下手，沒有絲毫的猶豫……

  眼看著刀尖一點一點向著他的心房趨近，直接就要毫無商量餘地的捅進他肉裏麵去了，慕兮年徹底崩潰，猛的閉上眼睛，她瘋了一樣的向著顧亦城撞去，手肘用力往回收，竟是忽而的，刀尖對準了她脖子。

  雕塑般的冰冷麵孔徹底龜裂，這一回，換成顧亦城受驚嚇了，左手攬上她腰肢，他用力將她往旁邊帶，握住她手的右手則是往她手腕穴位上一點，她胳膊一個發麻，軍刀鬆落，重重砸向地麵，“哐當”一聲！1cpvu。

  心，也跟著跌碎成片，哐當哐當，慕兮年氣死了，也嚇死了，整個人都呆呆的，眼角憋著淚，卻是抵死不肯往下掉，憋到通紅，是那樣的委屈……

  心疼壞了，顧亦城立刻將她往懷裏抱，低著頭去往她腦袋和額頭上，親吻不斷：“兮兒，兮兒，別怕，沒事，是，是我不對，我混賬，我不應該嚇唬你，可是你看，你要是答應簽字的話，不就沒事了麽，你要不走，我怎麽樣都隨你，好不好？”

  這樣一番話，顧亦城說的何其動容，深情款款，完全將在外的狂傲姿態卸去，幾如將自己放低在了塵埃裏，隻為挽留她，渾然不顧是否有人在場，自己這一番不驕傲的模樣是否會被瞧了去……

  都無所謂，怎麽樣都無所謂，隻要她不走，隻要她不說分手，怎麽樣都好！

  ◆

  慕兮年多想哭啊，可她沒有，硬生生的憋住了，牙齒把嘴唇都要咬出了血，她沒有掙紮，也沒有抗拒，任由顧亦城抱著，親著，嬌柔的身軀顫抖著，猶如秋風之中的落葉，簌簌抖栗著往下墜……

  她心多疼，多像落葉在下墜，他明明知道，明明就知道她是出於無奈，卻為何還要這樣逼她？

  從未曾低估過他對她的愛，知道他有多麽疼愛著自己，然而，這一刻，卻還是被他震懾住了，慕兮年從來都沒有料到過，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竟可以為了挽留她的愛，做到這一步……

  到底該怎麽辦，她到底應該怎麽辦？

  “寶貝，聽話，不鬧了，好不好？”

  她遲遲不說話，也毫無動靜，儼如一尊沒有生命力的琉璃娃娃，心髒抽疼之間一陣陣收縮，顧亦城嚇壞了，抱著她止不住的哄，低沉聲色之中都是顫抖，啞啞的……

  “寶貝……”

  “為什麽一定要我簽字。”

  深吸一口氣，從顧亦城的懷中退了出來，冷著臉，慕兮年淡淡的問：“為什麽？”

  “因為這樣，你就不會走。”

  “不，如果我要走，即便有婚姻羈絆，我一樣可以無視一切，孑然一身。”

  這就是她的性子，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他並非不懂的，不是嗎？

  是，他懂，他都懂，但是……

  “這樣，即便你走了，你也不可能會是別人的！”

  “什麽？”

  清眸一睜，慕兮年訝異不已：“你這話什麽意思？”

  “就是你想的——有婚姻作為羈絆，你走到哪，身邊有誰，你都還是我的人，有著我的印記。”

  薄唇微微凜起，顧亦城笑的何其苦澀，看著慕兮年的眼神，就像是快要哭出來了：“說我沒自信也好，說我占有欲太強也罷，可這就我的想法，綁不住你的心，困住你的人都是好的，這樣即便你走了，你都不可能會忘記，你還有一個丈夫；等到哪天你走累了，玩夠了，你終會回來。”

  最關鍵的是……

  白牙一撩，眸色倏然一暗，顧亦城狠道：“誰也別想搶走你！”

  如斯狂肆霸道的愛，占有欲強大到近乎扭曲，毫不掩飾的表達著他的瘋狂，他的執著堅定……

  腦弦“嗡”的一震，慕兮年徹底被震撼，張著嘴，看著顧亦城，她徹底傻了。

  “你……你怎麽會……”怎麽會這樣想？

  你難道不知道，即便我離開了你，我也依舊隻會愛著你一個人嗎？你難道不知道，即便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不可能再愛上別人的嗎？

  我的心裏已經住了如此狂肆的一個你，其他任何男人都隻會太平淡，我怎麽可能瞧的上？

  ◆

  有些心動，一旦開始，便覆水難收；有些人，一旦愛上，便是一生。

  有些愛情，一旦投入，便是永生的埋葬，灰飛煙滅一般，再無任何生還的可能……

  如此深愛，怎麽可能還會有別人搶得走？

  ◆

  啞然，清眸之中清光閃閃爍爍，慕兮年遲遲沒有言語……

  這一刻，她一刻也沒有忘記過的男人，正在為她做著世上最為艱難的事情，明明是婚姻，代表兩個人共同生活的開始，他卻直接麵臨絕望，可即便如此，他也堅持。

  如果真要這樣才能讓他安心的話，那麽，好，她送上她的一生婚約！

  櫻唇微合，舔了舔幹澀的嘴角，慕兮年幽幽道：“我簽。”

  她聲色太認真，清晰的字句透過空氣震蕩而來，落進顧亦城冷沉的心裏，這一刻，他漲到發疼……

  忍住呼吸，憋著胸腔之中的一口氣，憋到就連肺部都在發疼，顧亦城都沒有鬆動，低垂著眼眸，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她重新握起簽字筆，低頭下去。

  在簽字下去的最後一瞬間，她重新抬頭，看向他，最後問道：“你確定，要我簽，即便我依舊堅持分手？”

  “要知道，你還有大把的選擇和機會去和別的……”

  “簽！”

  他一個字都不要再聽！

  真刺耳！

  什麽叫做還有大把的選擇和機會去和別的女人？什麽意思？要給他留後路麽？怎麽，她能篤定不會再愛上別人，他就不行？

  所謂人生，就是要沒有退路！愛情亦然！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付出全部去追逐，不帶一絲雜念，不是嗎？！

  這就是顧亦城一直以來的價值觀，確實足夠執拗，近乎變態，卻真沒轍。

  說到底，顧家兄弟就沒一個不是扭曲到變態的，會像陸家人那樣，懂的為自己留下後路……

  ◆

  深深看一眼顧亦城，再沒有任何的猶豫，慕兮年手在動……

  紙張上麵，一點一點，浮現出了她的名字，慕兮年，猶如有鐵匠打造出來的鐵烙，狠狠往他心尖上麵一摁！

  “滋”的一聲，灼燒著他的心，燙傷了他的人，仿佛把顧亦城全身上下的神經都扯了起來……

  慕兮年。

  瞅著那赫然顯現的名字，靜默良久，顧亦城用著近乎虔誠的語調，默聲在心裏麵念了一邊，極度的深情……

  就好似能夠聽到一樣，心電感應一下，慕兮年猛地去看向他，隻一眼，極深邃的一眼，他便低頭下去，也開始簽字。

  紅本到手，局長都有些戰戰兢兢，本是要分別交給新郎新娘的，結果，新郎一記冷眼甩過來，他立刻就把兩本同時遞給了他……

  “顧、顧少，顧少夫人，恭喜，新婚愉快。”

  “哈”了一聲，多譏諷，顧亦城笑的就像是哭，接過結婚證書，看也不看一眼就直接往衣兜裏塞，然後，攥著慕兮年的手，大踏步子離開……

  ◆

  車內。

  沒有半分新婚之喜，沉默，壓抑，彼此心裏都是說不出的酸澀……

  摸出煙，顧亦城點燃就抽。

  這還是兩人達成共識之後的頭一次，他破了戒。

  慕兮年也自覺沒什麽資格去說他了，雖然在法律上，她是最有資格的。

  低著頭，任由裹挾著男人味的煙草氣息嗆入鼻中，絞著手指，她無意識的撥弄著，良久，她啞聲道：“我們……”

  我們現在，是不是……完了？

  今天兩萬字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