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媽媽神色略略有些不對勁，顧亦城迅速迎上前去……

  “媽？”

  並未理會顧亦城，而是徑自向著慕兮年走了過去，握著手機的手掌心收緊了些，顧媽媽淺淺歎了口氣：“小年啊……”

  “嗯？媽媽，出什麽事了嗎？”

  “對。 ”

  頷首，顧媽媽說：“是你母親。”

  母親？

  一怔，慕兮年旋即就著急了……

  “我媽媽她怎麽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還是又發作了？”

  “別急，丫頭你別著急”，迅速上前，握住慕兮年的手，顧媽媽一下又一下的輕拍著她：“先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嗯，您說。”

  “是這樣的，剛才療養院那邊打來電話，說是你的母親突然發病，是這麽多年來最狂躁的一次，雖然現在打了鎮定劑人已經安靜的昏睡過去了，但是醫生說情況實在不容樂觀，所以想著還是要通知你，可剛才打你電話無人接聽，就打到我這裏來了。”

  至於為什麽會打到她這裏來，顧媽媽想——“應該是我前幾天去療養院探望過你母親，臨走的時候恰好留了電話，並且告知於對方一旦你母親出了任何狀況，都可以通知我。”

  “嗯。”

  臻首，眼睫毛一顫一顫的，慕兮年也如此認為：“療養院那邊就隻有我一個人的聯係方式，這麽多年來，您也是唯一一個去探望過她的人，那邊肯定下意識的把您當成了我母親的重要聯係人了。”

  “先不說這些”，上前一步，摟住慕兮年的肩膀，顧亦城低頭看她，啞聲詢問：“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去看看她，你覺得呢？”

  “我是想去，就是……”

  就是宴會才剛進行過半，她是主角之一，中途離席，算是個什麽事？會駁了爸爸的麵子吧？

  最為關鍵的是，經過了林婉剛才那麽一鬧騰，所有人都在睜著眼睛看他們顧家的好戲，這其中最想要看到的就是她的反應，她在這個時候走，無論理由多麽正當，都會不可避免的被當成推脫逃避的，這怎麽樣都算的上是一場不大不小的醜聞……

  媽迅略出迅。她被誤以為小肚雞腸也就罷了，隻怕就是會引得外頭對顧家議論紛紛，指手畫腳。

  顧家有那麽多的人都在名利場上混，名聲何其的重要，這一點，從小在陸家見識著長大的慕兮年最是懂得……

  因此的，她怎麽會親身去為顧家惹非議呢？

  很是遲疑的神色，慕兮年眉眼之間都湛露出了些許的小糾結，動了動嘴，顧媽媽剛想說，沒事的，別想那麽多了孩子，你直接去就是了，慕兮年卻率先開口，道——“我先跟我媽媽的主治醫生通個電話，看看情況如何了再決定。”

  “………”

  頓了一下，顧媽媽三思之後才點了點頭：“也行吧。”

  “來，直接用我的電話打。”

  把手機遞給了慕兮年，顧媽媽看著她的眸子都含著憐惜，心裏讚許滿滿……

  這個孩子實在是太懂事了，不會因著顧家的重視而驕縱，更不會無理取鬧，凡事都會先考慮周全，這種沉穩冷靜，在她這樣子的年紀，實在是太難得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把她的所有美好都看在眼看，本來就很喜歡她，這會子就越發的滿意了……

  說句實在話，顧媽媽也知道，自己現在頗有幾分自私了，若她當真隻惦念著夏冰清，完全可以發話，讓這個孩子什麽都不用管了，盡管去，然而，論到底，她最先是顧家人，然後才是這孩子的婆婆，凡事必定還是會先以顧家為重的。

  唉。

  暗暗歎了一口氣，顧媽媽走到一邊，靜靜的等待著慕兮年，她打電話的時間不算長，就是仔細將其母親的狀況詢問了一遍，現下情況怎麽樣，還好不好，還會不會發作，最後再交代了幾句，囑咐那邊今晚辛苦一些，多多看照著她母親，旋即便掛了電話……

  回轉過身，看向顧媽媽，慕兮年微微一笑：“媽媽，醫生說我母親現在情況還算是穩定，沒事的，您不必擔心。”

  “那就好。”

  顧媽媽點頭，急迫的神色一點點的消退……

  看一眼她，再看一眼顧亦城，慕兮年說：“既然她現在情況還算穩定的，那我就暫時先不過去了，索性現在時間也不算早了，即便我這個時候趕過去了，到了之後都要淩晨了，怎麽樣都是打擾，還不如就先讓她安睡著。”

  “成。”

  點點頭，顧亦城發話了：“等宴會結束了我們再趕過去。”

  ◆

  接下來的宴會，倒是也還算平靜，沒有了林婉這種人的鬧場子，客人們都是和樂融融的……

  當然，上流社會一向都是麵善心不善，顧亦城和慕兮年又怎麽會看不出來，這些人的笑容背後都是刀子？

  看著謙卑尊重，實際上心裏頭絕對在咒怨，滿心期待的等著看顧家的好戲，等著看慕兮年吃醋發飆顧亦城狼狽丟臉，顧博明尷尬……

  就衝著他們這等齷齪的心思，慕兮年也一定要演到位！

  一改尋常的清冷性子，她臉上時刻堆積著美好的笑容，走到哪裏眼睛都跟隨著顧亦城，他同其他人說話，她就挽著他的手站在身邊，樂於當她的花瓶，眼角上挑的看著他，滿目都是笑。

  那種眼神，隻一眼誰都看的出，她對他的深愛程度……

  這樣一輪表現下來，人們看好戲的心態再不甘願也都自然的消散了下去，得到的印象無一例外都是——顧家好福氣啊，竟然把商界奇女子都納入囊中了，瞧瞧她跟顧家那幺孫並肩而立的樣子，可當真一對金童玉女，完美的匹配，羨煞他們！

  一直到宴會結束，跟著顧博明一起，送走了最後一批客人。

  一輛車子從黑暗中滑出，猶如深海魚一般的緩緩駛來，停在了顧亦城和慕兮年跟前……

  “這是？”

  “這麽晚就你們兩個人去我不實在不放心，就幫你們叫了車。”

  解釋著，顧博明神情深處有隱藏著的小愧疚，隻是他一貫的板著臉，嚴肅威整，襯得他即便是在拐著彎的彌補過錯都很高傲……

  唇角勾起，低低一笑，看著自家父親，顧亦城眼神意味深長。

  他也不說話，就用這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瞅著自己，老臉一熱，顧博明掀起眉梢狠狠一瞪他：“混小子，看什麽看！”

  “我長眼睛不就是用來看的？”

  兩手一攤，顧亦城笑的隨性：“您是我爸，我看看你不是再正常不過的？”

  “怎麽，難道您不想讓我再看您了啊？”

  “行了行了，都什麽時候了還沒個正經。”

  笑著走上前，顧媽媽及時打著圓場，握了一下慕兮年的手，她認真交代著：“去了之後了解清楚情況，然後給我打個電話，讓我也知道你母親的情況，嗯？”

  “好。”

  點著頭，慕兮年回以她認真，旋即看向顧博明，笑著說道：“謝謝爸的費心安排。”

  “咳。”

  老臉更熱了幾分，幸虧是在夜色之下，什麽也看不出來，顧博明這才有那麽幾分臉麵站的筆直，揮揮手，他好似不耐煩般的驅趕著顧亦城和慕兮年：“快走快走，大晚上的賴著不走，也不嫌膩歪！”1c。

  “嗤”了一身，旋即又低笑開來，顧亦城為慕兮年拉開車門，摟過她的肩膀，讓她先進去，手搭在車門，他回頭看一眼自家父母：“走了。”

  “快滾，看著礙眼。”

  相較於在慕兮年麵前的正經，對於自家的兒子，顧博明就明顯鬆懈了太多，罵他的詞匯信口拈來。

  其實，這也是他這麽多年以來一直對待顧亦城的方式……

  養兒要粗養，這是老爺子的信條，所以打罵是經常事，脾氣一上來哪個都要挨一棍子，才不會心疼，以至於其兒子們對於自己兒子的教養方式，也不可避免的承襲了他的風格——強勢粗野又霸道。

  笑著，聳聳肩，顧亦城也跟著鑽進了後車廂，伸手正要關門的前一秒，顧博明走了上來，彎下腰，往裏麵看：“小慕，那個……咳，那個今晚的事，是爸爸的，咳，一時的疏漏了，你別介……”

  顧博明吞吞吐吐，很明顯是生疏於這種境況，也確實，讓他這麽傲的一個成功人士，又是長輩道歉低頭，怎麽樣都跌麵子，慕兮年又豈會當真讓他道歉，笑著搖頭：“爸，沒事呢。”

  緊緊皺成一團的眉頭總算是鬆開了一些，鬆了一口氣，顧博明笑了出來：“那……”

  “行了啊臭老頭。”

  斜著眼睛去瞅顧博明，顧亦城大刺刺的譏損著他：“嫌我們膩歪，你怎麽還賴著不撒手？”

  “不就是個瘋婆子麽，誰會把她放在眼裏？”

  也對。

  點點頭，顧博明再度吐納一口氣息：“那行，走吧。”

  至於林婉那一邊，他來收拾就行，終歸也是他自己犯下的錯。

  “老徐，路上開車悠著點，這倆孩子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是，夫人。”

  ◆

  車子驅動，再度駛進黑暗中，載著顧亦城和慕兮年，直奔療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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