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建一句反問，所有人寂靜不語，過了片刻，有人開口：“將軍，話不是這麽說的，那交易起先就不該存在。”

  “那交易確實不該存在，不過已經有了，兩方就該一起維護。”

  “將軍……”

  “行了，吩咐下去，我們再往後挪挪。”

  “將軍，我們已經將隴右讓出了大半，再退下去，恐怕就得退出隴右範圍了。”

  “無妨，此事……”

  “轟！”

  韓建沒說完的話伴隨著爆炸聲，讓他臉色驟然沉下，又來了！

  “欺人太甚，皇帝欺人太甚。”

  營帳裏的將領跳腳，叫囂著要出去把人弄死。

  韓建說：“去吧，拿他們的人頭回來。”

  “是！”

  一群將領蜂擁而出，最後卻是無功而返。

  “那群人跑得太快，我們還沒追上，人就沒了。”

  “將軍，這提心吊膽的日子還得維持多久？”

  “……”

  韓建歎氣：“給皇帝送話，就說我與他有事商談。”

  韓建是梟雄，放在以往，他絕對不會服軟，可這幾年百般打擊下，韓建學會了服軟。

  “暫時退讓，待日後，所有的賬一並討回。”

  “是！”

  …

  “哦？韓建居然要服軟？可真是讓朕意外。”

  韓建的話傳到李傑耳中，他頗為驚訝。

  宋亮淡然站在一邊：“韓建這幾年受了不少打擊，再怎麽高傲，也該學會一點收斂了。”

  “這倒也是。”李傑起身，“你覺得，這次會麵可行嗎？”

  “臣覺得可行，就是皇上這邊……”宋亮頓住，偏頭去看李傑，這件事最後還得看皇上。

  李傑微抬下巴：“你說行，便沒問題。”

  “那臣這就去做安排。”

  “嗯。”

  宋亮前腳離開，後腳趙穀跑來。

  “皇上，最近各地抓到了不少紅閣的人，您看需要如何處理？”

  “都在何處？”

  “各處都有。”

  李傑沉思：“凡是頭領全部斬殺，一個不留。”

  說此話時，李傑眼中都是冷意。

  趙穀摸了摸後腦勺，心中為皇上提及紅閣時的冷意驚訝，皇上許久，都不曾露出這麽大的殺意吧？

  “對了皇上，有消息傳，看到朱溫在河南出沒，宋文通那邊往邊境去了。”

  一個回河南，一個去邊境？

  李傑皺眉：“這二人，又在盤算什麽？”

  “不知，不過吐蕃那邊，似乎又開始有變動了。”

  “嘖！”

  李傑有些不耐煩，吐蕃怎麽就不能安分呢？非得把事情折騰到兩國交戰的地步。

  “吐蕃新皇是朕後續扶上位的，若吐蕃有異動，就將這件事透出去。”

  趙穀微驚：“皇上插手了？”

  “對，此事你不太清楚，朕隻說一遍，你且記著了。”

  “是。”

  將吐蕃新皇上位的過程說了，李傑拍著趙穀肩膀：“就是這些，具體的如何使用，就看你了。”

  “是，若無他事，臣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

  趙穀離去，李傑在原地站了片刻，想到何漪，心中更糟糕，沒一件好事。

  兩日後，宋亮與韓建定下了見麵的時間。

  …

  “今日晌午，城外十裏，皇上，韓建此行目的應是停戰，不過不妨礙他想謀些利益。”

  馬車晃動中，李傑冷笑：“年關攻城，朕隻會答應停戰。”

  韓建親手毀了誠信，李傑可不會信他。

  宋亮垂眼：“也是臣思慮不周。”

  年關攻城，後續百姓鬧事，都脫離不了他的允諾，若當初他沒應允韓建，就不會有之後的事。

  李傑歎氣：“朕說這些不是責怪你，隻是覺得，韓建等人沒有誠信，從開始就不該給他們信任。”

  “臣記得了。”

  說話間馬車停下，車夫提醒：“地方到了。”

  李傑出了馬車，意外發現韓建等人已經到了，兩方竟然都選擇了提前到達。

  “見過聖上。”

  隔著一群人，韓建行禮。

  李傑走下馬車，抬手道：“不用多禮，韓將軍來的可真早。”

  一句“韓將軍”，韓建心頭微動，能這麽喊，今日想談的事，成功率應該很大。

  “為人臣子，總不能讓皇上久等。”

  “開門見山吧，今日約見，所為何事？”

  韓建道：“停戰。”

  “像年關那次？”李傑語帶嘲諷。

  韓建麵不改色：“那次隻是意外。”

  “那朕如何確保，這次不是意外？”

  “皇上，臣說到做到。”

  “可出爾反爾的也是你。”

  韓建：“……”

  皇帝這種水火不進的說話方式，還真是讓人沒轍。

  “皇上，臣這次是帶著誠意而來。”

  “你所謂的誠意，不過是被朕的人追的無法躲避罷了，韓建，長安圍攏也好，隴右刺殺也罷，你的心思朕心裏清楚。”

  往昔，李傑看到韓建，懼怕可謂是從心底升起。

  可如今，李傑對上韓建卻是平靜至極，情緒完全沒有絲毫波動。

  時過境遷，一切都變了。

  這一點，不僅李傑感歎，就是韓建心中都有了明悟。

  時來運轉，他和皇帝的處境，換了。

  “皇上，人總該有犯錯後被原諒的機會。”

  李傑嗤笑：“那你去問問被死牢裏囚犯殺死的人，看他們是否願意原諒那些死囚？”

  “皇上，死人不能說話。”

  “活人能說話。”

  眼看話題變僵，宋亮在旁提醒：“皇上，今日是為了談事而來。”

  餘光瞥他一眼，李傑冷哼一聲：“要你多嘴。”

  話題被岔開，韓建手指微緊，死死壓住心頭火氣，時機不到，得忍著，必須忍著。

  “皇上，停戰吧，隴右百姓經不住戰亂了。”

  “你說停就停，朕麵子往哪兒擺？”

  李傑冷哼，將自身形象轉到了好麵子上，同時也是誤導韓建，讓韓建以為，他從沒為百姓著想過。

  事實上，李傑一句話，韓建還真就順著他的盤算想了。

  皇帝，不過如此。

  “皇上可對外說，是打服了臣，臣自願投降。”

  樓梯遞上，李傑故作為難片刻：“這個說法……”

  宋亮適時開口：“皇上，這個說法很好，展現了皇上的威嚴，不丟麵子。”

  “行，不丟麵子就行。”李傑一揮手回馬車，“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