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而下，李傑手裏拿著根滿是樹葉的葉子，頗為狼狽。

  要不是神策軍在，他一人可直接進銀座商城，再不濟也能買把傘打著，總歸不會像現在這般狼狽。

  “來了來了。”

  林子外奔來人，是安排守在城門處的神策軍。

  “皇上，雲大人出來了。”

  李傑喜：“人呢？”

  “……在後麵。”

  李傑：“……”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神策軍還有犯蠢的時候？

  罷了，再蠢也是自己手下，忍著。

  “去帶路。”

  一炷香後，一輛馬車停在林子外，李傑奔出林子。

  “皇上，快上馬車。”雲文光在車轅上招呼。

  淋了雨，李傑隻覺渾身發涼，進入車廂才算稍稍緩和。

  “皇上，快擦擦頭發。”何漪心疼，說話間遞上衣裳，“幹淨的，皇上快擦一下。”

  李傑哭笑不得：“漪兒。”

  罷了，也是緊張他，擦下頭發也無妨。

  “城裏情況如何？”他問旁邊雲文光。

  “回皇上的話，長安城裏目前沒什麽變化，與昨日一般。”

  “背後的人沒動手？”

  大張旗鼓的控製長安，居然沒在背後動手？李傑覺得很奇怪。

  說起此事，雲文光也覺得奇怪，但現實擺著，他也沒法說別的。

  “確實沒動手。”

  李傑皺眉苦思，掌控了長安城卻又不動手，背後的人到底想幹什麽？

  “皇上。”

  “嗯？”麵對何漪，李傑笑的溫柔，“漪兒有什麽事？”

  何漪抿唇，外麵雨水打著車廂的聲音格外大，她說：“長安城裏發生了什麽？”

  沒瞞她，李傑直截了當的把長安城被人控製的事告知。

  “也就是說，皇上現在沒法回長安了？”

  李傑頷首：“不錯，神策軍裏有叛徒，朕不能拿萬一的可能來賭自己的命。”

  何漪露出愁容：“可是躲開，不就是服軟？萬一背後的人就是想讓皇上離開長安呢？”

  未嚐沒有這個可能性，李傑淡然地說：“那就讓他如願，朕打算去河南。”

  想到河南現狀，何漪閉上了嘴，皇上去哪兒她就去哪兒。

  過了片刻，雲文光去車轅。

  李傑換了濕衣裳：“附近有個村莊，一會兒到那邊歇息，漪兒，你……”

  “皇上請說。”

  “漪兒，朕想讓你回關內。”

  李傑用的是“回”而不是去，已然表達了他的意思。

  “若，臣妾不回呢？”何漪動了火氣，說出的話帶著點置氣意味。

  李傑歎氣，將何漪攬入懷中：“若漪兒不回，朕也沒辦法，那就一起去河南。”

  何漪張了張嘴，隻覺心口堵得慌，要是被拒絕，她還會硬撐著多說幾句，偏偏現在是被應下了。

  “皇上，臣妾，臣妾……”猶豫半晌，何漪往後退了退，失落地說，“是臣妾逾矩失禮了。”

  不該對皇上發脾氣。

  看著自己突然空了的懷抱，李傑有些愣怔，再聽何漪這話，心裏暗暗叫了聲糟糕。

  他實話實說，可在何漪聽來卻是動了火。

  “漪兒，朕的話可沒別的意思，不要多想了！”

  寵溺的在何漪額頭上輕彈一下，李傑再次將人攬入懷中。

  馬車在雨中穿過，很快到了李傑話中所說的村莊。

  雲文光帶人去溝通，在廳長家要了兩個屋子。

  傘撐開，李傑護著何漪跑進屋，看著外麵“嘩嘩”的雨，臉上無奈。

  平日裏不見雨，一下就控製不住。

  收拾妥當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

  “雲文光，朕打算去河南。”

  雲文光不意外：“皇上打算何時過去？”

  何時過去？

  李傑想了想：“時間耽擱不得，雨停就過去吧。”

  雲文光猶豫：“皇上，這會不會太倉促？”

  “倉促？不算太倉促，河南那邊朕已經琢磨過要去，如今不過是順勢而為。”

  真要說的話，何漪會跟著去才是讓李傑意外的，身處如今的大唐，李傑早已做好居無定所準備。

  誰讓他這個皇帝，沒接到好世道？

  心中感歎了下，李傑將想法斂去：“準備一下吧，雨停就走。”

  “是。”

  “嘩嘩嘩——”

  雨聲不停，直至深夜，到次日日頭出才變小。

  “這太陽雨下的，真叫人意外。”

  何漪站在院中，仰頭感受天上落下的雨絲，彎了眉眼。

  屋簷下，李傑看著她，也不自覺的露出笑意。

  旁邊雲文光走來，看到帝後二人的情形，緩緩後退，這個時候他還是別出去招嫌了。

  慢慢雨停，太陽光漸烈，李傑餘光注意到雲文光，和何漪說了聲。

  “準備好了？”

  “是。”

  “行，長安那邊呢？如何了？”

  “一切如常。”

  李傑露出些微若有所思，這個時候的“一切如常”，可帶著幾分嘲諷。

  “皇上，有村裏人來了。”何漪端著一個盤子進屋，笑著說，“送了些吃的來。”

  “是雞肉啊，這個村的村民倒是熱情。”

  “很香。”

  李傑聞了一下，點頭：“確實很香。”

  雲文光適時開口：“皇上，皇後娘娘，臣告退。”

  “嗯。”

  雲文光離去，何漪令人去拿了筷子，給李傑夾雞肉吃。

  “柴火鍋燒的，味道著實不錯。”

  何漪道：“柴火鍋燒的東西一向都好吃，普通百姓家裏用的柴，也與宮裏不同。”

  李傑頷首：“確實不同，漪兒也吃。”

  大唐最尊貴的兩個人，對立著將一盤雞肉給吃了，還覺得意猶未盡。

  對視間，無言的情誼在蔓延。

  半個時辰後，李傑留下兩尺絹帛，車隊離開村莊。

  …

  “砰！”

  韓建扔了手裏的屍體，通身肅殺。

  “將軍，刺客越來越多，您……”

  韓建抬手，說到一半的話消失。

  “皇帝現在，在哪兒？”

  “離了長安，看情況，估摸著不會再回長安。”

  不會再回長安啊……

  韓建露出獰笑：“安排人半路截殺，告訴他們，誰能殺了皇帝，我給他平民身份，百畝良田。”

  為了利益的刺殺，比重壓下的刺殺更有效。

  “是！”

  說話間又幾道黑影閃過，韓建神色一凜，手腕一翻，手裏的刀飛出，一道黑影被釘在地上，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