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清楚油鍋裏的情況，可看到一個小孩子還不到自己腰間，李傑還是猶豫了。

  小孩子很瘦小，一看就知道平日裏過得不是很好，這樣一個小孩子讓他伸手進油鍋裏做實驗。

  “皇上，草民不行嗎？”

  李傑沉默太久，小孩子敏銳，不由沮喪的低下頭，失望之色明顯。

  與此同時，底下百姓也在議論紛紛。

  “好端端的為何不答應讓小孩子伸手？肯定有問題，要不然不會不敢應。”

  “就是，肯定有問題。”

  “……”

  耳聽台子下的議論，李傑麵露無奈，蹲下和小孩子視線齊平。

  “你確定你要伸手？”

  “草民確定。”

  小小的孩子聲音裏還帶著股奶氣，李傑暗中歎了口氣，讓小孩子自己伸手。

  “鑒於你還隻是個孩子，方才第一個的獎勵，朕會給你。”

  小孩子眼睛發亮：“多謝皇上。”

  說著他直接把手插入熱油裏，速度之快，連李傑都沒來得及反應。

  百姓們驚呼，不少人閉上眼，不敢往前麵看，那小孩子的手還在嗎？

  短暫的寂靜中，小孩子聲音再起。

  “皇上，這個油鍋一點都不燙。”

  油鍋不燙，這孩子開的什麽玩笑？

  那一瞬間，所有百姓心裏的想法都成了篤定，一定有問題。

  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李傑大大方方的表示，這個油鍋就有問題。

  “先前總有人提朕是妖魔，朕可謂十分無奈，可諸位也知曉，朕向來愛民如子，有人提了意見，朕自然得想法子解決。”

  “平日裏，你們若見著有人將手指弄進這油鍋，會有何想法？”

  百姓寂靜。

  李傑不在意，彈了下衣裳：“朕也知你們各有心思，說來朕也不過是運氣比較好些罷了，說朕乃妖魔，你們可真是太看得起朕了。”

  在李傑示意中，原先做好的布置輪番上場。

  沒了給自己塑造形象的想法，李傑直接給在場的人科普了一番，什麽叫做科學。

  等人群散去，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恍恍惚惚的走著。

  彼時李傑拍拍衣袖，帶著第一個上場和第二個的小孩子回宮。

  “君無戲言，朕說出的話自然會給你們交代，來人，將提前備好的地契拿來。”

  太監捧著地契過來，李傑接過，查看過後確認是兩份，直接分給二人。

  比起小孩子的欣喜，大人的欲望十分明顯，窩頭貪婪的抓著地契，看了一遍又一遍。

  “多謝皇上。”

  “能得到這些是你反應快，敢抓機會，不過有句話朕也得放在前麵說。”

  “皇上請說。”

  “拿了地契後，把嘴閉上。”

  窩頭後背一寒，臉上的笑意逐漸僵硬，眼神遊移，連翻開地契的動作都少了。

  側殿中的氣氛因著寂靜逐漸僵硬，小孩子閉緊嘴巴，那雙手把地契攥的緊緊。

  “皇上吩咐，草民自然得照做，請皇上放心，草民一定會把嘴閉緊了。”

  “希望如此，來人，送他離開。”

  神策軍入內，直接壓著窩頭離開皇宮。

  小孩子發現隻有自己一人在，慌了。

  “皇，皇上，草民……”

  李傑抬手，按著小孩子肩膀的動作讓他沒了聲音。

  “怎麽稱呼？”

  “狗子。”

  狗子？

  李傑臉上的笑險些沒僵住，賤名好養活，可叫狗子也實在過於隨意。

  “狗子，朕問你件事。”

  “皇上想問草民什麽事？”狗子睜大眼，一派天真。

  “你可否想留在宮裏？”

  狗子愣住，眼睜得更大。

  他本就瘦小，顯得一張臉上隻有一雙眼睛，如今再睜大，可是讓李傑心裏一突，生怕那眼珠子會從眼眶裏掉下來。

  “咳咳，別驚訝，朕隻是覺著你這孩子太小，若讓你拿著這些東西離開，恐怕沒幾日就沒命了。”

  沒辦法，李傑狠不下心讓一個小孩子離開，那會出事，索性與他直接將可能的壞處說了一遍。

  小孩子人看著小，可不代表一點心眼都沒有，能摸爬滾打到至今的，都不簡單。

  狗子抓緊地契，眼神幾番閃爍，仰著頭問：“皇上想要這些東西嗎？”

  李傑起先沒反應過來，明白過後哭笑不得。

  “你為何會覺得，朕想要這些東西？”

  從他手裏出去的東西，李傑還不屑於換一個方式弄回來。

  狗子縮了下脖子：“那，那皇上為何要讓草民留在宮裏？”

  “因為皇上想保護你。”

  突如其來的女聲打斷李傑的話，他望過去，見來的是何漪，起身道：“你怎麽來了？”

  “臣妾聽聞皇上今日在皇宮門前弄出了一場大陣仗，還帶了兩個人回來，就想著過來了，對了，還有些吃的。”

  何漪身後的宮人放下托盤，李傑看一眼，一碗粥，一碟鹹菜，外加兩個包子。

  “給這孩子也弄一份來。”何漪吩咐。

  “是。”

  宮人離開。

  何漪笑著問：“叫什麽名字？”

  “狗子。”

  狗子聲音很小，仔細看耳朵都是紅的。

  李傑嘖了一聲，這小孩剛才和他說話可沒這羞澀架勢。

  “狗子？好養活的名字，你想留在宮裏嗎？放心，雖然其他孩子們都不在這邊，但安全是毋庸置疑的，如何，你可願意？”

  狗子左右看了看，身邊是兩個大唐最尊貴的人，原本的瑟縮在注視中逐漸消失。

  “草民，草民願意留下。”

  何漪彎了眉眼：“等下吃完東西，我帶你去洗漱一番。”

  “嗯。”

  地契還在狗子手裏，卻沒人去注意，仿佛那地契一點都不重要。

  如此舉止，倒也讓狗子鬆了口氣。

  等一切收拾妥當已經是半夜，何漪讓人帶著狗子去洗漱，和李傑商量了一下，決定明天給狗子取個名字。

  “也得看他自己的意願，要是不同意的話，就繼續用狗子這個名字吧。”

  李傑當然說好，對何漪有理的話，他考慮過後基本會答應。

  “漪兒，夜深該休息了。”

  “嗯。”

  夜色漸深，一片烏雲突然飄來，遮住了月亮，也遮住了暗中的湧動。

  臨近天明時，大雨落下，天地完全籠罩在雨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