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得知溫韜通知的李傑到了地方。

  半個時辰前，李傑知道溫韜在宮外有進展時頗為意外，想著看看情況就過來了。

  “皇上。”溫韜從裏麵迎出來，行禮後低聲說，“臣抓到了一個人，據說是照顧楊複恭的人。”

  楊複恭！

  驟然出現的三個字讓李傑心中一驚，一直沒找到的楊複恭難不成就在長安？

  “人在哪兒？”

  “裏麵。”

  讓溫韜帶路，李傑很快見到了他說的人，一個其貌不揚的男子。

  “就是他，臣出宮之後去了茶樓，剛好聽到他與另一人談話，後跟著他被發現，就將人抓了過來。”

  溫韜簡略的說了過程，李傑點頭表示聽到了。

  “問出什麽了？”

  溫韜默然，幾瞬後說：“還沒來得及問。”

  這次輪到李傑沉默。

  後退幾步，李傑說：“審問。”

  楊複恭的所在，必須問出來。

  溫韜身邊有很多人，其中擅長審問的也不少。

  沒過多久，審問結果就出來了，一個地址，城東朱溫府邸旁邊。

  “這個位置……”

  李傑眯了眼，到一半的話頓住，說是朱溫府邸旁邊，具體已經有了結論。

  “帶人去找，若遇阻攔，格殺勿論！”

  “是。”

  溫韜親自帶人，李傑盯著被審問過後的男人，思來想去，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

  “皇上。”

  守在門外的神策軍入內。

  李傑看過去：“何事？”

  “驛站外來了群人，說要見您。”

  見他？

  這句話讓李傑愣住，出宮是突然做的決定，他自己都沒想到會出來，誰又會清楚他在驛站？

  “讓他們領頭的進來。”

  “是。”

  …

  “見過聖上。”

  一個走路顫顫巍巍的老者對李傑行禮。

  “免禮，聽底下人說，你要見朕，為了什麽事？”

  “回皇上的話，草民見皇上是想求一件事。”

  “說說看。”

  沒說可以，也沒拒絕。

  老者斟酌話語，開口說：“皇上近來，一直在為各地的收成欣喜吧？”

  “如今各地收成皆好，朕為此事欣喜很正常。”

  神情看不出絲毫波動。

  “確實，收成好，皇上高興自然正常，可皇上有考慮過蝗災嗎？”

  “蝗災？”

  不得不說，李傑聽到這兩個字時心裏是一緊的，可隨之就想到蝗災發生的時節，提起的一口氣又鬆了下去。

  “三月之前，你與朕說有蝗災可能，朕一定會信，可如今收成又種下，時節也不對，你讓朕如何相信？”

  老者攏著兩手：“草民知道，草民指的並不是今年。”

  “你是說明年？”

  “正是。”

  長久沉默，李傑歎了口氣：“老人家，朕知曉你們靠地為食，可今年說明年會有蝗災，證據呢？”

  這件事他能信，可其他人呢？沒證據就是空口白牙的假話。

  更關鍵的是，李傑自己也不信這話。

  “老人家，沒事的話請你離開，沒必要。”

  “可要是有證據呢？”老者斬釘截鐵。

  “有證據？你的證據能到什麽程度？”

  “能到，將蝗災定下的程度，今年看似一切都平穩，可皇上沒發現溫度很高？而且熱的也早，多雨水……”

  老者唯恐被趕走，說話速度極快。

  一條條擺出來，李傑神色逐漸凝重，聽老者的話，若這些都是前兆，他是得注意防備。

  可蝗災……

  李傑想著還是覺得難以相信，那可是能綿延千裏的災難。

  老者緊張地握著手，皇上會信還是不信？

  “老人家。”

  “草民在。”

  “聽你言語很有道理，可蝗災並非小事，朕……”

  李傑搖頭，神情凝重，老人的話實在聳人聽聞，可直接打回去又損了老人好意。

  思來想去，李傑說：“此事事關重大，朕得派人仔細確認。”

  老者鬆了口氣：“確認好，確認好，草民明白，明白的。”

  “老人家不用太擔心，不論發生何事，朕這邊都能妥善處理。”

  “是。”

  見老者不再緊抓著先前的話不放，李傑微微一笑，故作漫不經心的和老人聊了會兒。

  交談中，老人透露他是種了幾十年地的人，更關鍵的是，他經曆過一次蝗災。

  “鋪天蓋地，就像天黑一樣，人都沒地兒跑，那蝗蟲還咬人，特別疼，被它們飛過的地方光禿禿的，聽說最開始出現蝗蟲的那塊，人都死了不少……”

  老者說著話，眼神放空，不知想到了什麽畫麵，整個人激靈一下。

  李傑心頭沉甸甸的，越聽老者說，越覺得蝗災是真。

  “唉，草民失禮了，隻是說些經曆，皇上莫要放在心裏。”

  “無妨，老人家說了，朕才能理解蝗災可怖之處，不論真假，此事朕必定做好處理。”

  “多謝聖上。”

  老者跪地行禮，被李傑扶起。

  短暫閑聊之後，李傑讓神策軍護送老者回去，老者離開後，他又招過另一人叮囑。

  “盯緊他們。”

  不論老者一群人是如何知道他在驛站，這群人都必須派人盯緊了。

  “是！”

  這邊剛解決，另一邊溫韜帶著人回來，神情沉重。

  李傑問：“如何？”

  溫韜羞赧低頭：“回皇上的話，那邊，那邊沒人。”

  李傑微微頷首，意外，但也不算太意外。

  “此事慢慢來，溫韜，你知道蝗災麽？”

  “蝗災？”溫韜眼皮一跳，兩眼如利刃一般盯著李傑，“皇上為何突然提起此事？”

  不隱瞞，李傑將先前聽到的說了一遍。

  “那個老者說法雖然不太現實，可朕這心裏一直都沉甸甸的。”

  “蝗災非同小可，一旦發生，綿延千裏都算輕的皇上確定那老者說的真？”

  溫韜語氣凝重。

  歎了口氣，李傑說：“不能確定，但朕想著，不管有沒有，提前防備總是沒錯的，溫大人覺得呢？”

  溫韜皺眉，提前防著自然沒問題，可關鍵是，值得嗎？

  “皇上，一旦話傳下去，明年沒有出現蝗災，您的聲望會受到影響。”

  “莫要如此沉重，朕說了要去調查一番，看情形日後再說。”

  說到這種地步，溫韜不好再揪著不放。

  “是，等日後再說。”